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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末路

    北邙山,张让带着姬平一路奔走,后面隐隐传来马蹄声,远远可以看到那些火把分散开来,向四面八方搜寻。中文不过还是有不少火把朝小平津的方向赶来。

    小平津关是大将军何进为抵御黄巾军所设的八关之一,它和孟津关形成掎角之势,共扼黄河咽喉,镇守洛阳北大门。

    连续下了三个月的雨,路面很是泥泞,走的又是北邙山山路,这些宦官大多长在宫中,从没走过这么远的路,又是摸黑前行,连滚带爬,有不少人开始掉队。

    走了大约十多里路,张让和姬平身边的宦官没留下几个了,十常侍中的段珪和宋典走丢了,只余下了张让毕岚张恭高望和十几个小宦官,毕岚还是被姬平拉着,否则也走丢了。

    离小平津越来越近,姬平已经隐隐听到了黄河的浪涛声。

    这时,后面远远传来一声大喝:“张让阉贼,段珪已经伏诛,还不速速放开天子,伏地受死!”

    “定是段珪xiele我们的行踪。”张恭骂了一句,又转身踢了几脚跟随的小宦官,斥道:“还不快去为老祖宗抵挡贼兵?”

    那些小宦官哭喊着,却不敢抗拒张恭的命令,慌忙转身而去。

    姬平犹豫了下,却没有阻止,这个时候不是心软的时候,能跟随十常侍逃出来的都是他们的亲信,平日里作恶不少,也不必顾惜他们的性命。

    张让一言不发,拉着姬平半道一拐,离开大道,顺着一条小路朝一侧山林斜穿过去。张恭高望和毕岚紧紧跟上。

    他们身后还有四个宦官,其中两个就是张让的义子张奉和张屏,一个对姬平下过毒,一个欺负过万年公主。

    林中小路很窄,两侧是又深又密的草丛,时值深秋半夜,草叶上满是雨露,走了一截,姬平半截衣服全然湿透,若非他修炼了御龙诀,早冻得瑟瑟发抖。

    他又不由庆幸没有带上何后,否则何后娇弱的身子,走这一程,怕免不得大病一场。

    又走了一里多路,小路消失了,浪涛声近在咫尺,河风陡然大了起来。

    张恭迈过草丛快走两步,突然大叫道:“老祖宗,前面是高崖绝路,下面就是黄河,我们快逃往他处吧。”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小道上出现了好几个火把,张恭低声哭道:“老祖宗,我们该怎么办?”

    毕岚和高望一路始终一语未发。

    张让停下脚步,发了会呆,长叹一声:“也是天理报应,我等荣极一世,害人不少,该遭此祸,也罢,就让黄河洗去这一身罪孽吧。”

    说罢放开姬平,转身下拜道:“我等宦官实乃天子爪牙,如今我等既亡,士人贪婪无度,天下大乱将起,还请陛下保重。”

    说罢转身向河边走去,要投河自尽。

    姬平默然不语,也没阻止张让,他身边毕岚一声不吭就要跟上张让,却被他一把拉住。

    张让的两个义子张奉和张屏眼里都透出绝望之色,却犹豫着没有跟随张让,高望面色阴晴不定。

    唯有张恭跟了两步,又转过头来,看着姬平,眼里闪过一丝狠色,大声道:“老祖宗,我等沦落至此,都是何灵贱人和何进小人陷害,便拉了这小皇帝投水,也不枉活这一辈子。”

    扑通!前面出来落水声,却是张让已经跳下了黄河。

    张恭一愣,喊了两声老祖宗,然后朝姬平奔来,大声道:“还不把刘辩抓起来?”

    高望张奉张屏和那四个小宦官犹豫了一下,朝着姬平围了上来。

    毕岚护在姬平身前,沉声道:“我等一世富贵皆来自先帝和陛下,如今死便死尔,又怎能行此大逆之事?”

    张恭眼里闪过一丝狰狞,厉声大喝:“毕岚!你让开,否则连你一起扔下黄河。”

    姬平冷哼一声,他早就不声不息占据了有利地位,拉着毕岚后退两步,一挥手,二十个冗从突然从四面草丛中扑上来,眨眼之间就将五六个宦官放倒在地。

    “你们什么人?”张恭拔出长剑,气急败坏的尖叫着。

    “是耿忠狗奴的冗从!”高望尖声道,转头看向姬平,眼里满是惊愕,显然对姬平能联合耿忠暗中行事感到不可思议。

    这时,张恭猛然挣开一个冗从,朝姬平扑了过来,狞笑道:“皇帝小儿,随我等一起死吧,让何灵那贱人痛苦去吧。”

    姬平本来还对张让的自尽有些伤感,却听这张恭一口一个贱人侮辱母亲,顿时大怒,迈前两步,一把反扭住张恭胳膊,伸手噼里啪啦就是几个巴掌,打得张恭有些发懵。

    姬平还不罢休,又狠踹了张恭几脚,骂道:“尼玛,真当我是软柿子捏了。”

    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他双手举起张恭,前冲两步,猛力一轮。

    “啊!——”张恭在半空中凄厉的惨叫着,很快伴随着“扑通”一声,落入黄河。

    姬平拂了拂衣袖,回头看向毕岚和高望几人,淡淡的道:“我是个斯文人,他却非要逼我动粗。”

    高望几人面颊抽搐了一下。

    经历了连夜大变,何进的死和何后的失控,让姬平心中本来就颇多压抑,此时一把将张恭扔进黄河,看似神情平淡,眼里却犹带杀气,转头看向毕岚,毕岚身子一颤,惊惶后退两步,忙道:“陛下,老奴自己来。”

    姬平拉住他,低哼一声:“十常侍之中,你毕岚算是作孽最少的一个,且不急着死,朕留着你还有用。”毕岚擅长发明,算个人才,自己在河东郡扎根后,无论兵工农事,都能用上。

    他又转头看向其他几个惊惶的宦官,有些意兴索然,转头向十月等冗从淡淡的道:“就让黄河洗去他们一身罪孽吧。”

    众冗从拖着高望等七个宦官往河边走去。

    “陛下!”高望忙挣扎着喊道:“饶臣一命,臣对陛下一向忠心……”

    “高望,”姬平打断他的话:“朕识得曼陀罗……知道张周是怎么死的麽?”

    高望登时面如死灰。

    姬平心中毫无同情之意,他虽然性子温和,但绝对是个有仇必报之人,刘辩原本对着高望很是信重,可高望反过来要毒杀他,正是忘恩负义之徒,该死之极。

    随着几声扑通落水声,十常侍及其党徒至此全部身死。

    这时,小道上火把越来越近,已经能听到说话声和抱怨声,姬平忙让众冗从和毕岚躲进草丛里。

    很快有几个士兵搜寻过来,只粗略的看了一下,便转了回去。

    随后姬平一行急忙出来赶往小平津,同时派两个冗从先行去小平津关打探情况。

    与此同时,离洛阳城西数十里之外的夕阳亭一带,驻扎着一支军队,绵延数百营帐。

    一匹快马从雒阳方向急速奔驰而来,马上人大喊:“奉车都尉董旻使人求见董卓将军。”

    守营的士兵大叫着:“二将军有信传来,快报于将军。”

    中军大帐,一个微显肥硕的大汉看过信书,大笑道:“吾弟董旻来信,何进已死,何苗也被吾弟联合何进部曲杀死,哈哈!真天意也,此时不入京师,更待何时!传令,火速兵发雒阳!”

    小平津关,远远的姬平便看到关上灯火通明,关口两侧是黑漆漆的山峰,关前是练兵校场辕门和营房。

    看着高大的小平津关楼越来越近,探路两个冗从却没有回报,姬平心中正有些疑虑,关楼门忽然大开,一群人迎了出来,伏拜在地:“臣末将拜见陛下!”

    火光下,姬平在领头的几人中看到了其中两个熟悉的面孔,一个是耿忠,另一个赫然是荀攸。其余两人,一个儒雅汉子,一个黑脸汉子,均是甲胄在身。

    “诸君快平身。”姬平忙将几人扶起,又转头看向荀攸,喜不自胜:“荀君!你怎会在此处?”

    这几天他一直没有荀攸的消息,没想到荀攸居然也能过来,他计划了这么多,但心里终究是没底,一看到荀攸这个谋主在,一颗心瞬间轻松起来。

    “天子蒙难,臣子之辱,特请来射声营兵马为陛下效命!”荀攸眼里闪烁着精光。

    那日听了天子的计划后,他选择了相信天子,如今果然没错,正是在八月二十五日发生宫变。他自然知道天子难以插手宫变,但天子能预料到这个日期,着实让他感到惊异和好奇。

    “射声营?”姬平一愣,他还以为两个戴甲的将领都是小平津关的守将,没想到竟然是北军五营中的射声营。

    北军五营与执金吾虎贲军羽林军两宫卫士和诸宫门守卫均属于禁卫军,拱卫京师,而北军五营又是其中的精锐,常常出征,凡是地方发生叛乱,北军五营几乎是有战必征。

    如今北军五营由北军中候何顒监管,何顒受大将军何进辟召,既和荀攸是好友,又亲近袁绍,姬平没想到荀攸居然把其中的射声营拉过来了。

    姬平还在发愣,那个带着几分儒雅的中年瘦汉躬身铿然道:“末将荀棐,率射声校尉部军吏一百三十人,士兵七百人,驻小平津关外,为陛下效命!”

    姬平看着这汉子,面目儒雅,眼神沧桑,应该是个有故事的人。等等,姓荀?莫非是?他看向荀攸。

    荀攸点头道:“此乃攸之叔父。”

    原来是荀攸的叔叔,姬平顿时觉得这荀棐亲切起来。

    他看向那黑面汉子,笑道:“这位是外兄唐方吧?”

    这汉子虽然面黑,但不算粗犷,有些憨厚,眉眼之间和唐婉有几分相似,他便有了猜测。

    那黑脸汉子慌忙道:“末将小平津关都尉唐方,怎敢当陛下称呼,率六百军士,为陛下效命!”

    姬平看向荀棐和唐方,笑了笑:“都是自己人,又何须客气,如今我也不算天子了,乱世将起,我志在建一方净土,安抚一方百姓,免不了驱逐异族打击豪强,前途未卜,没什么富贵荣华,不知你等可愿跟随?”

    二人齐声道:“誓死追随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