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生辉 十八 家宴
杨毅正收拾着明天返回东京的行装，想到回到东京就可以见到惠子了，忍不住有些激动有些欣喜，大半年没见了，也大半年没什么空想惠子，终于可以好好想想如何弥补了。 “井田木一”是分队辅导员高桥的呼喊。 “到” “立刻到会客室去，有人找你，跑步，快” 什么人，这么急，军校的生活已经让杨毅来不及想了，匆匆跑向会客室。 偷偷向会客室一看，是个军官，杨毅只好立身大喊“报告，井田木一前来报到” “来了，走，校长命我前来接你，有事情要问你”语气怎么这么亲切，谁啊。原来是今天上午见过的那个佐官——校长的副官。 副官的亲热超越了等级，竟然过来搂了下杨毅的肩膀，“走吧” 传递过来的亲热一下让杨毅放松了，想来是报告获得了校长的首肯，可能是有些细节需要询问罢了，还有那些呢？心里想着，脚下跟着。 副官显然也被这个屡屡创造传奇的人物吸引了，不停的问这问那，杨毅从容应付着，副官问完了家常，突然切入了正题“以英美为目标，我们都能理解，可是以英美为敌，井田君，你凭什么认为我们能战胜他们呢，要知道从国力来上看，我们击沉一艘，很可能他们转眼就造出两艘甚至三艘来” “长官，据我了解，英美百年来占据了太多的资源，所以生产能力确实很强，可是武器是要靠人来用的，军舰是要靠人来开的，可他们由于生活的安逸和优越已经丧失了拼搏的意志，顽强战斗的意识极其淡泊。海大海战不是证明了吗，只要我们通过一两次战斗打痛打怕他们，就能轻易瓦解他们的战斗意志和争雄的决心，更何况我们也不图谋他们的根本，他们自然不会跟我们拼命，世界那么大他们也犯不着，如此整个亚洲让我们日本人说了算应该不是件难事，亚洲就将成为我们世界争雄的根本” “井田君，你真的太厉害了，怪不得校长如此推崇你，那么不可思议的事经你这么一分析，我也觉得确实如此” 说话间就到了校长的家门前，进了院门，副官抢先一步到门前“报告，井田木一带到” “好，快让他进来” 开门的是一个身着和服的女子，杨毅一阵恍惚，立马想起了惠子，不禁呆呆看着，正好女子抬头，两双眼睛一个对望，又都立马闪开了。 及川校长已经迎来出来“快进来，井田君，快来好好跟我说说……”及川看了眼旁边候命的副官，转口道“小岛君，你辛苦了，回去休息吧，今天没事了” 看着副官走远了，及川才拉着杨毅往书房走，同时招呼道“雅子，辛苦你啦，去把我珍藏的西湖龙井泡上一壶来” “是”雅子低头应着，虽说这样不礼貌，可雅子实在忍不住又抬头看了眼龙井要招待的人，刚才匆匆一眼没看出啥来，他有什么值得西湖龙井匹配的，样子还衬，那给杯牛奶就行了，上什么龙井啊？雅子心里叹了口气，可惜了，才转身去准备了。 雅子的那一眼，杨毅也读懂了，确实，那玩样在国内也是国粹，没多少人能喝到，不禁有些接不住“校长，那太珍贵了，学生承受不起” “哦，你也知道西湖龙井吗” “嗯，学生出身食馆，天南地北的都听说过一点，西湖龙井听很多人说那是世界上最好的茶，尤其是什么庙前的十八棵古茶为最，据说以前都是专供皇帝喝的，寻常百姓能看看就是福气了”一提到国粹，杨毅忍不住想多说两句，奈何以后可能很长时间没有摆场子的机会了。 “不错，年轻人多知道一些总是有好处的，怪不得你能写出那样有战略构想的文章来。东西再珍贵也不过是东西，不过是用来配人的。为国着想，为国尽力的人理当以国品相慰。井田君好好享用，我其实是沾了你的光才舍得喝如此国品” “校长过谦了，校长爱惜，学生感激”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雅子端着茶盘走了进来，得到校长示意后，就开始上茶。这茶上的也太让人心旷神怡了，两人不由自主忘了说话，静静看着：只见雅子放下茶盘后，用纤纤凝指先把茶罐托出茶盘，接着毛巾缠住开水壶柄，把滚水一一倒入两个青花茶盏中少许——烫杯，轻盈的摇晃，让滚水触及茶盏每寸地方，洁白的手指带着青白的瓷盏轻晃，杨毅感觉自己的心也被悠晃起来。将烫杯水倒入茶盘后，轻轻拨入少许西湖龙井入茶盏，再在每盏注入少许开水——润茶，少时后，开始冲水，高低起落，极富节奏极富美感。最后才合上茶盖，轻盈地奉至人前，未闻茶香人已先醉。 杨毅接过茶，撇开茶盖少许，只见其色澄清碧绿，其形一叶一芽，交错相映，清冽的茶香扑鼻而来，果不负西湖龙井“色绿、香郁、味甘、形美”四绝佳茗之称。心旷至极，不禁脱口而出“从来佳茗似佳人”。 校长还在品味这句话，雅子却忍不住报以微微一笑，能说出这句话来，这西湖龙井还有自己的付出都没有白费，此人确实与众不同。 校长品味过来忍不住道“井田君，你这句话不仅有诗味还很有意思啊” 不待杨毅回答，雅子已经接过来了“姑父，这是支那宋人苏轼的一句诗，看来海兵确实帝国精英所在，您的学员竟然还对唐宋诗词有研究，了不起” “小姐虚赞了，我只是听客人谈论茶道时候说过，此时忍不住想起来而已” “看来井田君对汉学也是颇感兴趣啊” 面对校长的这句话，杨毅拿不准好赖，一时语塞。 及川哈哈大笑“没关系的，学术无国界，现在的支那很差劲不值一提，可谁也无法否认他们的先人创造了辉煌的文明。我就非常喜欢他们的书法和围棋。井田君知道吗？围棋是极富战略思想战术技巧的棋类游戏，钻之越深迷之越切。” “校长总结的极是，学生认识的客人中也有这样的感慨，还教会了学生“五子连珠”，给学生做了围棋的启蒙，小小的“五子连珠”既简单又变化多端，完全可以管窥变化无穷的围棋世界” “嗯，看来井田君的围棋造诣也不低啊，有空一起研究研究。对啦，这位是我的侄女西园寺雅子，热衷围棋和茶道，对汉学也很有研究。井田君，你也看到了，造诣不低吧” “西园寺”杨毅惊得一哆嗦，差点把茶盏给撒了，入口的茶差点喷出来，不住咳嗽，连忙站起来道“雅子……小姐，失敬了，在下井田木一，请多多指教，西园寺前首相是你的……” “那是我的祖父，请多多指教”雅子也连忙起身回礼。 “岂敢，岂敢，雅子小姐家学渊博，造诣非凡，以后若有不明之处还望不吝赐教。西园寺前辈为民cao劳多年，为大日本贡献良多，还请代为转达后生小辈的敬意” 这场面话说的如此漂亮，雅子微微一笑颔首不语。 “井田君不用太客气了，来，我们谈正事。雅子你再辛苦下，待会井田君一起在这吃晚饭” “谢谢校长的关心，可今天的晚点名” “今天情况特殊，我已经给你们分队长打过招呼了。井田君，对于你在报告中的论述，分析和判断都很不错，可是很多观点跟现在主流观点完全相左。逆潮而动是好事，能把事情看得更清楚考虑得更全面，可你一下子提出那么多与潮流相左的观点，哪怕再有道理恐怕也很难让人接受，我看着心里就忍不住打鼓，你再考虑下，能不能围绕增强海军建设这一主线减少一些太过刺激的观点” “校长说的是，学生当时只顾着想把问题说清楚，没有考虑到这层，还请校长指点” 及川很高兴，别看这小子文章写得尖锐，这会还能懂得屈伸回避，真是孺子可教，“很好，比如说关于满洲事变那些观点，要知道陆军刚刚满洲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区区两万关东军就为帝国夺取了如此巨大的利益，是彪炳千秋的伟业。此时你分析关东军此举带给大日本帝国新的周边形势和不利态势与举国欢庆的大氛围实在不合啊” 杨毅一阵酸楚一阵愤懑，东北人民何辜，却被上天把命运交给了意志如此薄弱的人造就了别人欢天喜地的辉煌，这整个民族的耻辱却看不到洗刷的希望。“校长提点的是，可正是关东军此举的成功极大拓展了帝国疆土，才改变了地域形势，我们才因应调整对策和战略” “说的好，既然这样你的主题为什么不改为满洲事变后帝国政策调整呢，同时再捧捧那些只知道蛮干的陆军，毕竟加强海军建设必然要吃掉一些陆军的午餐，让他们高兴下，有点昏头才会把他们的午餐拨到我们盘中来啊” “校长说的极是，满洲事变后陆军的风头大大盖过了海军，一群只知道蛮干的疯子只知道拼命占地，却不管把熊召来身边能否安生，到关键时刻还得要我们海军替他们兜着，风头却全让他们占了去” “所以啊，井田君你的报告很及时也很迫切，被那些没见过世面的蛮汉一闹，你所构想的南进计划夺取战略资源确保帝国的能源供应就成了当务之急了，你当真的断定英美不会跟我们拼命吗” “校长，如我报告所说的那样，一战后表面上欧洲已经平息了，可实际上，大格局却没什么改变，主要各国间的关系矛盾依然很深，特别是德国近几年发展很迅猛，一战的屈辱配合着实力的增强注定他们将是欧洲的不安定因素，或许他们是在等待机会，这就决定了英法的重心将限定在自己的家门口，欧洲列强太多了反而成为了他们向外发展的最大羁绊，这是决定性的。反而是美国在美洲一枝独秀，后院稳定可以专心发展，所以大日本向外发展只需要担心苏俄、美两个，海大海战后打破了俄国人的胆，苏俄不敢轻易在海上再起争斗。可是关东军虽然以零代价为帝国争取了巨大利益，却以强大的敌人为邻，北上如我报告中所述不合算也更难以实行，风险极大利益极小。如果南进，只需要防范美国即可。美国是移民国家成分复杂、思想更无法统一，如果再来场日美海大海战，打破美国的胆和信心，美洲很大，美国人只会现实的退出亚洲。关东军所谋取的支那是砧板上的一块硕大肥rou，谁动了它就拨动了所有人的眼球，扫清了能争吃的才能安心的享用它，既然关东军已经做了螳螂，我们只能全力准备打黄雀了” “井田君，你这个比喻太贴切了，经你这一番说，我也信心满满，相信一定能说服内阁那些老官僚了” 门外又传来敲门声，“姑父，晚餐已经准备好了，请先就餐吧” “井田君，走，先吃饭，饭吃了再说” “是，谢谢校长” “姑父，请慢用，我去看看姑母” “雅子，辛苦你了，告诉她，我晚点再去看她” 雅子一点头，转身又对杨毅“请慢用” “雅子小姐辛苦了，等你一下一起吧” “不用客气，我要服侍姑母吃完再说，你先请用” “这样吧，雅子你先去，尽快来，我和井田君还有很多话说，我们边喝边等你” “校长，夫人身体没什么大碍吧” “没什么事，偶感风寒而已，幸亏雅子来了，否则我还真放心不下。来，井田君，品品这清酒如何？” 杨毅刚举起杯，一股清冽的鲜果香扑鼻而来，“校长，这是静冈产的吧？濑户川的水配上静冈酵母真的是一绝，未品其味仅闻其香就已醉人啊” “井田君，果然品味出众，这可是我岳丈花大功夫亲自监制原汁原味的静冈清酒，雅子刚刚带来的，怎么样？很不错吧” “西园寺前辈还有如此雅兴不禁让人感佩，更为让人惊叹的是造诣如此的高，不仅果香味沁人肺腑，口感更是淡丽圆润，饮后口齿仍有余香。校长，学生喝过的清酒不多，可此酒选料精细保证了味道纯正无杂，酿造火候拿捏之精准，注定每次出酒不可能大，每年可能才酿造一两次，可谓是酒中龙井” “井田君真的是很特别啊，喝酒也能喝出酿酒的门道，没错，每次稻熟之际，祖父总是亲自到稻田之中挑选，在他指定的时间收割，反复筛选出来的精米十不留一，每年祖父都只在最适宜的时候酿一次酒，每次都如醉如痴，全然不顾。记得有一年，正是酿造的关键时刻恰逢天皇特使前来，祖父全然不顾礼节，让特使在酿造室外隔着门跟他对话”原来是雅子刚从楼上下来，就听到了这个只有她能确认的话题，就理所当然的接过了话题。 “雅子辛苦你了，你姑母胃口好些了吗” “好了不少，相信过两天就应该好了” “多亏了有你照顾，我才放心了，来，快吃饭吧。井田君来尝尝雅子的手艺，看看你们尝出什么门道来” “校长高看了，学生是初生牛犊，只不过胆子大勇于发表自己的想法罢了，想着就是错了也能被原谅而已” “没错啊，你要是说错了，我当然会不客气的指出来的。井田君出了这个房间，你我是师生关系，可现在是在家里，你又是我邀请来的，你我虽年龄有差，可学无大小，理应畅所欲言” “校长如此厚待于我，学生能不听从” “井田君是君待我以国士，我当以国士报之吧，井田君倒是恪守不卑不亢的君子之风” 杨毅一震，这雅子真不愧是精通汉学，能如此把握国人的精神底蕴，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只能走着瞧了。“雅子小姐，把我拔高了，说的也非常好听，可我就是普通人，别人给了脸我只能努力长点脸，尽所能不让人失望罢了” “雅子说的太文雅了，我都听的不大懂，还是井田君说的清楚，看来井田君的汉学水平也不低啊，至少你是听懂了” “校长高看了，我也也是大概估摸了个意思，具体还得请雅子小姐给讲讲，只是不好意思提罢了” 雅子微微一笑“真的吗？” 这一笑，杨毅心下一颤，难道她觉得自己是装不知道吗？ “真的，还请雅子小姐不吝赐教”杨毅可是第一次听洋人讲自己国人的故事，意外的好奇之心完全顶替了那种不知道的好奇之心。 雅子就开口讲了起来，“那我就随便说说，那是古支那很早的一个故事，那时古支那也是在天子名下由许多诸侯统治，一个大诸侯被手下的四个家臣架空了，其中一个很残暴野心很大也最有实力，由于傲慢轻敌，在胁迫两家对另外不听话一家的斗争中反而被三家联合给灭了，其中的斗转离合也十分具有传奇性，更为动人肺腑的却是权臣被灭门之后，那时古支那人就有个传统——擅养门客，就是把他们认为有才能的人养起来。权臣灭门之后，绝大多数门客都散了，各奔前程，只有一个例外，他感激权臣的知遇之恩，决定刺杀三家联盟的那个主谋家臣，不知是天运不济还是那个主谋家臣运气太好，两次计划都被破坏了，传奇的是主谋家臣虽然两次都抓住了他，可是出于感佩门客的精神，主谋家臣都把门客放了，可门客依然没有放弃，甚至为了怕主谋家臣提防自己，毁了自己的容貌和声音，不幸的是第三次还是失败被抓，主谋家臣终于烦了，决定处死门客，问门客还有什么最后要求，门客要求用剑刺砍主谋家臣的衣服已完成自己的愿望对自己死去的主人有所交代，主谋家臣感佩之极满足了他，最后问门客为什么那么执着的为死去的人毁了自己。门客从容说道，主人虽狼子野心，可待我以国士，我当以国士报之。大概意思和井田君说的差不多” 及川和杨毅听完都不禁一阵嘘嘘，及川是为故事中的人嘘嘘，杨毅是为雅子嘘嘘，故事中的人早已转化到自己的血液中去了，没什么可嘘的，可雅子也对这个故事如此熟悉，就禁不住嘘了，这汉学学得实在够深的。 雅子喝了口汤，接着道“祖父常常提及这个故事，接着就说一个人厚待人才，尊重人才自然得到以死相报，治国者也理应如此，我们日本的教育不仅要培养人才，更要厚待人才，尊重人才，我们的国家才能发展才能生存，才能与列强争雄。当政者就应该以此为根本思想，浩浩世界，以强者为尊，能者为首。支那为什么那么多年为我所瞻仰，他们的科举制度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可以轻而易举的在全国选拔人才，选拔出来的人才都是天子门生，自然都誓死报效他们的皇帝，选拔的公正保证了不为私人所用。我们的教育不仅要培养人才也要选拔人才，就是要以成绩为主，能力决定，特别是军校更应该如此” “古支那人还是非常令人感佩的，可让满清统治两百多年，血性都没了，区区两万关东军撒的跟种豆子似的，竟然也能占了五六个日本那么大的地方，如果我们能走上满清那样的路子，或许井田君你考虑的那些就是另外的情况了” 杨毅听到雅子的话忍不住深思，听到及川的话一阵语塞，忍不住咬牙，语调也有些变“那可不一定吧，不能说有一个张大少爷，全中国都是一样的人”。看及川有些诧异，杨毅连忙道“校长，请恕学生直言，谋划的人可以期望最好的结果，却不能不做最坏的打算。支那那么大，地形复杂，那么多人，形色百异，我们可以想方设法迅速解决问题，但不能完全抱着能迅速解决的态度，更应该考虑清楚意外的情况，尤其现在假如有干涉势力并不像两百多年前那样鞭长莫及了，或许只是几天或者数周内事态的发展就超出我们想象之外。校长是否记得日清战争中帝国军人血rou换来的辽东半岛是怎么被迫吐出来的吗？更何况现在还多了个俄国熊在侧，他们可能就在某个关键时刻对我们下刀子” “谋划的人可以期望最好的结果，却不能不做最坏的打算。井田君，说得非常好。对啦，井田君，你是东京哪儿的？” “回禀校长，学生是川崎的，因父母去世，投身在父亲故交井上先生的料理店中” “这样，井田君，雅子准备后天回静冈，给你个任务，你先送雅子回静冈，可以拜会我的老岳丈，对你可大有脾益，然后你再回东京完善你的文章，注意要保密，到了时候我派人去找你” “是，学生谨遵校长安排”，又转身对雅子道，“雅子小姐，托你的鸿福，可以拜会西园寺老前辈，真是荣幸之至，一路上请多指教” “井田君，辛苦你了。请宽心，爷爷很喜欢跟年轻人交流的，他说这样能让他始终有一颗年轻的心” “好了，天也不早了，井田君，你先回宿舍吧。军人的首要一条就是要恪守军规，没人能例外。” “是，校长，学生告辞” “雅子小姐，告辞了，接下校长的任务，我就是你的勤务兵了，有什么事请尽管吩咐我” 雅子微微一笑“井田君，再见” 杨毅感觉雅子的微笑像个漩涡，一靠近总有些身不由己，还是远些好，连忙拿上军帽走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