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鬼娶亲
芳芳有一米六三的身高,体重在一百零五斤左右,但是两只脚如今变的只有巴掌大,试想一下,这样的小脚如何能支撑她的骨架呢,碰巧这时,山路两边刮来一股风,风吹着天上的云,晴朗的天一下子变得暗淡了。 我掐掉香烟,捣了捣一个兄弟的胳膊,问他:“这天色变的这样快,恐怕到天黑,咱们都赶不到牛栏山,不如这样,咱们派个人去给男方家报信,叫他们来接。怎么样?” 小伙子说:“这话你对我说没用啊,你去跟新娘子说,看她答不答应,不过我可提醒你一句话,她老爸可是村长!” 如果这时有手机就好了,可是咱们山里没有一个人有那玩意,本来嘛,地方信号非常差,有了手机也不一定能打通,我寻思着去跟芳芳商量商量,没想到芳芳突然在轿子里发了火。 “怎么回事!今天是我结婚的日子呢!一个个的装死人在这趴着啊!赶紧给我抬轿子。” 众人面面相觑,又听见芳芳发火了:“吹喇叭的,谁叫你们停的!当心我爸治你们!” 好,千金大小姐一发火,谁还敢懈怠呀,奏乐队的鼓着腮帮子吹吹打打,而我们呢,就扭扭发酸的肩膀,咬着牙重新抬着轿子,往山顶上慢慢的走。 我走一步都觉得吃力,不知为何,轿子特别沉重,我看其他人也都是面露难色,知道他们也在遭受着同样的罪,前方有个穿崖路,路面很窄,只能容一个队伍通过,我们这正好赶上,突然就看见前方过来一对迎亲的队伍。 那阵仗比这边豪华多了,八个轿夫,前面有两个老婆子引路,后面跟着十个年轻女人,估计是佣人一类的,最后面还跟着一排奏乐的,人家那奏乐队伍还有大鼓呢,一个大汉猛的敲着鼓,咚咚咚……山谷里都是鼓的回声。 我们四个轿夫一商量,准备先撤回去,给那个队伍让路,因为咱们刚上来,只要往后退十来步就行了。 我们刚把轿子调转头,芳芳就不愿意了,猛的掀开帘子,把红头盖子都拿掉,一张漂亮的脸孔已经扭曲了,涂的发红的嘴唇说着肮脏的字眼。 “一群狗娘养的!叫你们来做事,一个个的不上心!凭什么咱们让路,你们就给我往前冲,看他们能把咱们怎么样!” “不是,咱们这方便后退,人间那都走到中间了,叫人家往哪退呀。”一个吹喇叭的中年汉子出声跟芳芳解释。 芳芳说:“你们本来就走的慢,如今要退回去,我今天等着结婚呢,你们是不是想拆我的婚姻啊。”说着话,眼睛却一直瞄着我,似乎撤退都是我出的鬼主意。 我被她给弄的一身脾气,没地方发泄,芳芳让其中一个轿夫去跟那帮队伍通通气,说她急,看能不能让她这队先过。 这不是废话嚒,谁家结婚不急啊,光你有良辰吉日,人家也有啊,被点名的轿夫抓耳挠腮的,不大乐意去干这事,我看不能再耽搁时间了,就自告奋勇的去跟人家沟通。 我脚踩着穿崖路,一路小跑到那个队伍,前面的老婆子站定,手对后一挥,后面的队伍停下了,鼓乐也消停了,我笑着说:“咱们这边的新娘子是个急性子,男方家又比较远,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叫咱们那队先过?”说着我还塞了一个红包给她。 老婆子看也不看,直接退回来,说:“我不要你们的钱,我们小姐更急呢,她坐花轿坐了九年零三个月零五天,打北边来的,你别挡着路了,小姐要是生气,你们没好果子吃!” 我看这老婆子冷若冰霜,就连一双手都是冷冷的,只好退回去,让芳芳大度些,没想到芳芳拿她爸来压人,非逼着我们抬着她过路。 没办法,只好是狭路相逢勇者胜了,我们抬着轿子直直跟那个队伍正面相撞,双方谁也不愿后退半步,老婆子去请示花轿里的小姐。 于是我们就听见一道寒冷又空旷的声音喊道:“他们既然不肯退,那就咱们退,我好歹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怎么能跟山民一般见识。”他们后退一步,我们就前进一步。 几乎是汗流浃背的过完这个穿崖路,我们几个出了这山路就松了一口气,积蓄力量继续往前走,万万没想到,我们前面的路突然之间全没了踪影,只是脚下突然变的豁然开朗,有一道四四平平的马路引着我们。 我觉得事情大有蹊跷,不肯前行,芳芳却说这可能是她老公新修的公路,叫我们快点走,我们又被这个新娘子催促着上路。 走了好半天,吹喇叭的突然不吹了,对我们一挥手,神色恐惧的问我们:“你们,有没有听见那个鼓声啊?” 我们竖耳聆听,果然,那鼓声似乎就在咱们前面,我们迟疑不定的站在那里,从前面突然现出几个人形,是刚才那个迎亲队伍的年轻女人,对着我们招手,说:“来呀,快跟上,马上就到了。” 她们叫我们走,我们就情不自禁的跟在她们身后,像被人下了咒语似的,手脚不受控制,额头上汗珠如雨,又听见那几个女人互相调笑。 一个说:“这些人真是不知好歹,敢叫咱们小姐让道!” 另一个说:“小姐说了,把他们当成陪嫁送给姑爷,姑爷一定很喜欢。”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少,我们不觉得累,只觉得恐惧,跟随着他们一路前行,走近一个不知名的深山里,脚下有碎玻璃渣子刺破了脚底板,也不能停下,直到一片树林子,才听见一个女人开心的说道:“咱们到了,九年多的时间,终于赶上了。” 前方的树林子白雾缭绕,我们一头扎进去,白雾里的视线却很清晰,前方几米之外就是一大片房子,建的是西式洋楼模样,前面有个荷塘,绕过荷塘就是一道大铁门,大铁门拉开,里面是花园子,花园子里百花盛开,三根廊柱顶着一个拱形的门。 我们到了一间侧室,才恢复自由身,立刻抱着脚喊痛,我把玻璃渣子从脚底板拔出来,痛的呲牙咧嘴,芳芳从轿子里钻出来,哭的梨花带雨,妆容花了,问我怎么办!
队伍里有个年纪大的中年人,叫张猛,猛哥哆哆嗦嗦的坐下,拍着地说:“咱们是遇着鬼娶亲了,偏偏咱们不识相,还敢从人家鬼大人身上讨便宜!这下好了,没听人家女鬼说嚒,咱么都是陪嫁,待会等着被吃吧。” 猛哥的话一落地,大家就慌乱了,房子被锁上,逃不出去,芳芳一个劲的往我怀里躲,我躲都躲不掉,只好任由她抱着我。 提心吊胆了一会儿,门开了,进来一个黑脸的老头,说:“桌子摆的菜不够用了,咱们随手挑几个剁碎了就上桌。” 说这话的功夫,他一双黑手就伸过来,随便拽了几个人出去,又把门重新关上。 到了这种时候,我也没忍住,眼泪都流了一圈出来,这叫什么事啊!几条人命就这样断送了?剩余的人不免把火气全撒到芳芳身上,一齐叫着,下次如果还来人,就把她先交出去。 又过了一会儿,门被打开,这次是缺几个倒酒的,有几个人把芳芳推了出去,她死死拽着我,我只能被迫受到牵连,一块被黑脸汉子拽走。 我跟芳芳被拖到一个大的酒席宴上,很显然,四处坐着饮酒的都不是人,看他们穿戴有今有古,还有些泛着恶臭,我谨听吩咐为他们斟酒。 喝到最热闹的时候,有个老婆子登台高呼:“新娘新郎出来敬酒啦。”然后大家一齐站起来,举着酒杯对着高台一饮而尽。 我拿眼偷看高台,看见这对夫妻的真容,女的是红嫁衣,长的小家碧玉,男的是一身漆黑,长的丑陋狰狞,是一具腐烂的骸骨,身上各处裹着人的皮肤。 原来这是一个鬼跟一个僵尸的婚礼,难为那女鬼还花了九年功夫赶过来,合着就嫁给这么一个模样的啊。 芳芳脚小,奔波了一会,脚就痛的受不了,她靠着我,轻轻的说道:“鸭子,你能带我逃吗?我不会看不起你了,咱们一旦出去,我就嫁给你。” “别。”我挥着手,说:“我不喜欢小脚女人,你真当我媳妇,我怎么养活你呢,你不能下地干活的。” 芳芳咬了嘴唇,眼泪打转,我跟她是在会场里仅有的两个人类,不能起内讧,只好跟她说:“鬼都畏惧阳光,等天一亮,咱们就能逃出生天。” 可是我一仰头,望着密密麻麻的树林,这些高高耸立的树枝繁叶茂,把所有的光都遮住,这里面的光线全靠着散落各地的夜明珠发光,我们真的能等到阳光刺破树林的一刻吗? 酒席结束,黑脸人又指派我们进婚房给新娘子捏脚,听到这个指令,我跟芳芳无奈的相视一笑,觉得待会只怕是小命难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