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老宅
小安几人随阿公来到茶园，一眼望去，那茶园并无异处，几人因此面面相觑，不解阿公缘何要当宝似的引大家来。 “哎呀，阿公，我就说咱们这茶园没啥新鲜的，你看你，非要把jiejie们带来，净让人看笑话” 芳缇有些不高兴。 “哈哈，你们这些才十几二十岁的小丫头又懂得什么呢？”阿公依旧笑着，“其实，咱们这茶园也确实没啥新鲜的，只是今天既然有贵客到访，勾起了我一些童年的回忆，几位就不妨随我在这儿转转。” 几经了解，小安才知这里的神奇并非出自茶园，而是这茶园的前身：一间老宅。 而这老宅曾经的主人，恰恰就是阿公之前提到的邢阿婆家。因为两家交好，邢家人后来陆续离开了这里，老宅就变成阿公家，又因为这块地本不适于盖房，隔了几年被平了之后，慢慢就用于耕种，到如今，一派茶之青绿，早已全然不见老宅的踪影。 但随着阿公的描述，小安多少还是能想象出当时宅子的细节，而且越听越激动：天啊，这不就是我那几次梦到的情节么？ 虽然不知这些细节是否能帮到自己，小安还是禁不住闭上眼沉浸在自己对老宅的勾画中：嗯，没错，对，这里就应该是这样的。 不存在的老宅，这个目前来讲根本不存在。哦不，应该是不复存在的老宅。但不管怎样都应该还会遗留一些历史的痕迹吧？总要给我些线索供我去寻找和触摸吧。 恍惚间，小安觉得自己已经走进了这间老宅，而不单单只是踏在它曾经存在的土地上。 她像是这里真正的主人一般，在家里的椅子上坐下，又见到杯盘碗盏都在。只是貌似好久都没人清理，上面已经浮起一层不少的尘土。 这地方很湿润，怎会还有积尘？ 小安看不得这些，忙起身拿块儿布就要去擦拭。 “别动谁在我家” 小安闻声一惊，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还在茶园里，老宅和老宅的一切。都如做法般说没便没了。 刚才那声音。自然怎样也寻不到了。 幸而阿公等人并未发觉自己的变化。小安拿出手机，咦，时间并未过去多少？ 莫非刚才的感觉竟只一瞬？可又明明好似经历漫长。 对于刚刚这般。小安不知如何解释，看别人都没事，只有自己异样，她也不好问别人。而且就算问了，也未必能得到确切的答复。反而是引得大家惊讶连连。她只是小心地望了下四处，看看除了他们这几个人，是否还有什么可疑在跟着他们，不然自己又缘何会这般。 这次跟父母出来。虽然不算秘密，可多少也还是要谨慎一些。 想到在家时，动不动就有人监视自己。还有那几次接二连三的被盗，小安就不得不更谨慎一些。谁知道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又有谁在看着自己呢？ 虽然，她现在也还不明白自己到底有什么好被监视的。 他们能在我身上找到什么呢？我有什么价值可供他们挖掘的呢？ 还是，我知道些么？可是我都知道什么呀，有什么可让他们害怕的呢？ 算了，反正自己一时半会儿都揪不出那些人。自己在明，人家在暗，只要有心躲，我又怎么找得到。而且，也不排除自己多心的可能，可能，也许，之前那些真的就只是巧合？我那会儿真的就那么不走运罢了。 我还是不要自己吓自己，就算真有谁埋伏在此，阿公又不懂得避嫌保密，我也不要太故弄玄虚，免得吓到阿公他们。我该问的还是要问，或许某些事只属于我自己，某些人听了也未必能即刻领会。 想到这儿，小安便顺着阿公问了句，“那为什么你们都要叫她邢阿婆呢？” 阿公见自己讲了半天，终于有人开始发问，更加饶有兴致了， “呵呵，其实，她走的时候还是姑娘，她的全名好像是叫邢什么爱，或者就是单名一个爱字？唉，过了这些年很少有人记得这些事了。那些老人不是死的死，就是走的走，我能记到现在，并且还能让你们碰上已然不错了。不过，她当闺女的时候，大家确实是都叫她小爱的，我们那会儿也都叫她小爱姐。之所以，现在变成了婆，也是因为她毕竟辈分摆在那里，就算是我们，跟你们讲起来也不能总是一口一个小爱姐吧。” 她离开了，而且是早就离开这里了。 小安并不奇怪邢阿婆的离开，之前阿公已经提到，邢家人都离开了这里，她只是没想到，那位阿婆早早便与这里断了联系，那么，她在这儿发生的故事，应该也就不会太多吧。 可既然如此，梦中的提示为何又屡屡指向这里呢？ 她后来会去了哪里呢？都会去哪儿呢？难不成，她也来到了我的出生地，或者她就是我家里的一个长辈？可为什么没听家里人提起过她，而且据我已知，家里似乎没有一张相片显示着有谁和我有着惊人的相似。 懒得再费脑筋想下去，还是直接问阿公更快一些。 “嗯，那位邢阿婆很早就已经离开我们这里了，我跟她自然也没什么接触，但也多少有些印象。” “她很早就走了，”小安兀自重复起阿公的话，接着又问了句，“那是和她丈夫家人一起走的么？” “呃，不不，她那时好像还没嫁人呢” “那她是一个人走的吗？” “也不是啦好像是有一个国民党的军官还是谁的把她一起给带到了台湾。” 哦，原来又去了海峡彼岸。 那么，这位邢爱，邢阿婆，她到底又会是谁呢？ 邢不是什么多偏的姓。家里的人口也不算少，可却还真的没有那位亲戚是这个姓氏。 小安使劲儿地回忆，把家里熟知的全都回顾了一遍：堂亲表亲远亲近亲伯母婶婶舅母姑父姨父嫂子姐夫弟meimei夫甚至是侄媳妇侄女婿和祖父母外祖父母手足的子女的那几家子人都算上了，可就是独独没有人是这个姓氏。 或许这就是缘分，哪怕家里只有几口人，就可能会有这个姓氏，可如果无缘的话。就算家里堪比后宫。该没有也还是不会有的。 可能，有些人有些事真的只属于前世，或者说是属于某个时期。只要过了这个时期，一切就会烟消云散，任凭你再仔细寻找，也难觅得任何踪迹。 可我现在还偏偏必须要找到那位邢阿婆曾经有可能留下的踪迹。毕竟。话都已经说到了这里，而在我的眼前。就有着活生生的“人证”，居然真的有人认为这世上有与我相似度很高的人，而且这个人在此之前就已经频繁出没于我的梦里了。 阿公没注意到一边听他回忆，一边自行回忆的小安。 此时的小安正在猜想。如果那位邢阿婆跟他没有什么太多接触，他却还能对某些事记忆如新的话，那就一定是当年伴随着邢阿婆的离开发生了一些别的什么事。 这件事当时在这里。应该算是引发了轰动，作为当时还是小孩子的他。每天看着大人们议论纷纷，自己也对此印象深刻。而如今，过了多半个世纪后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小安，不仅勾起了他的回忆，恐怕也会让他猜想，会不会是邢阿婆有过什么未了的恩怨，需要让这一世的小安来代为实现。 “听阿公这样讲，似乎对邢阿婆有很好的印象”小安发现了这点。 “没错，那时候我只有几岁，但是小爱姐，哦，我不是说过嘛，我们都叫她小爱姐，她一直都对我们很照顾，不管谁家的小孩她都很喜欢。她家里当时境况不错，还常给我们好吃的，所以我们都喜欢她” 因为童年的美好，阿公幸福地回忆着， “所以，如果她或是她的后人有什么事，我都愿意为她做些什么，毕竟也是多年的老街坊，再加上这茶园的缘分。不过，姑娘你放心，当年小爱姐是个很善良的人，即便她真的有什么未了的愿望需要别人帮她实现，应该也不会是太难为人的。” 嗯，为何阿公会这么想，还是这邢阿婆真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看来，那阿婆是很好的人，不如阿公就再多给我们讲讲她的故事吧”看出了阿公的兴致，而自己也刚好亟待了解，小安顺水推舟，只等阿公把剩下的故事都讲完。 “嗯，那时候我还很小，而且解放前的姑娘家，你们也知道，肯定家教都很严。就算是乡野间，忙完劳动，也都急匆匆往家赶，即使出去，也都是些固定的地方。不过，那个小爱在当时就算是各种活动比较频繁的了，虽然她性子静，只因为他的哥哥们常常出来聚在一起，有时候也爱带上她，一来二去，她便也和大伙熟了。” “她的哥哥？她有很多哥哥么？” 小安立刻想起那些熟悉的场景，三男一女，莫非他们是一家中的兄妹？ “哦，不是，她只有一个哥哥，大名叫什么没人记得了，只知道很多人都叫他邢二。本来他上边还有一个哥哥的，但很小就夭折了，于是就剩了他们两个。而他们父母的身体也不太好，老是需要看病，后来干脆就把他们托付给亲戚抚养。” “照您这么说，那他们原本跟我们也是亲戚喽？”小安如此理解。 “不不，我说的那几个哥哥，有两个是他们的邻居，算是从小玩到大。后来不知长到多大，大概得有十七八岁的样子，就听说他们一起去了个什么地方，又不知过了多久，他们也一直没回来，只是听说他们三个都发达了。哦，对了，你爷爷安老三还在世么？他没跟你说起过么？” “没有，”小安如实作答，“我爷爷就是个极简单的人。哦，当然我是没有见过他，他过世后很久我才出生的，我父亲是家里排行最小的孩子。至于您说的发达，嘿嘿，从我爷爷那儿开始就好像从没有过。我爷爷奶奶养育了几个子女，都很平庸，我们的生活也只是够吃够过，没有太特殊的。” 是啊，如果说爷爷当年辉煌过的话，那至少也会留给我们一定的遗产才对啊？可事实是，从父亲出生起就没享受过什么特殊优待。而如果说把家业都给败光了，好像不大可能，长辈经常讲俭以养德，家里人没有那个习气。 “哦，是这样？怎么跟我知道的不一样。”阿公看看小安，又望望远处，觉得不可思议。 见阿公陷入沉思，小安也不知如何往下接，想起脑海中对邢阿婆的那点儿印象，便对阿公说，“阿公，那位邢阿婆年轻时是不是这样的？” 接着，便是一番细致的描述。 “对对你怎么知道的？”阿公又开始显得兴奋。 “哦，我家里有张她的照片，我还在带在身上呢这就给你看”刚要伸手去找“那张相片”，小安一排脑子，呸真是猪脑子：上哪儿找照片？那不过是自己的一个梦。 “呃，呵呵，对不起呀阿公，那可能是我家里其他哪位长辈的相片，我看过一次，这两天舟车劳顿，脑子也不好用了。我怎么会把先人的照片随便放在身上，您别见怪” 阿公笑笑，当是不在意。当然，人家又何必在意，又不是人家家里的事。 小安有点庆幸了，虽然这也是有点冒险，但幸好我没有易容，不然要是换成别的样子，那个阿公认不出我，还就牵扯不出这段历史了。 至此，脉络算是渐渐清晰了些。 就是说我爷爷当年和他弟弟，也就是我四爷，嗯，这个我从来没听说过的四爷。他们哥俩与邢家兄妹一直交好，后来他们离开这里去了别处，而那位邢阿婆也离开了这里，只不过并未与他们同行。可是他们去了哪里，又经历过什么，谁能告诉我，我非常想知道啊。 还有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说过家里还有个四爷，是他们不告诉我，还是外人的阐述有误？看老伯的样子不像是骗我，他也没有骗人的必要，他并非当事人，既无所知，又有何可隐瞒。 对于自己家族的来源，她是知道一二的，他们原本是居于闽西某处，后来辗转北上，最终定居于这个城市。小安也不是没奇怪过，按理说，她的老家本是侨乡，多是往外发展，但为何他们一家还要北上回归呢？ 而长辈们给的解释则是，小安家里某位长辈当初考到北方某大学，后又工作于此，也就干脆自组家庭，不再回去了。据小安的奶奶所述，她年轻时老家的人还偶尔逢年过节来此看望，但随着晚辈们渐渐长大，这一股亲情也就渐渐淡了。 好吧，单从表面看，似乎也是能说得通的，我就当你们没说假话。 是的，仅凭这几个推断是不能推翻什么的，小安必须得亲自行动，亲手解开这些谜团才行。 其实生命里偶尔显现出的那些疑点，她原本打算继续潇洒地糊涂下去，对其视而不见。但现在看来，装傻也是需要运气的，运气不好，那就只能是一种奢侈，你所要受的痛苦一样不会少，最残忍的，还要暴露在世人面前。 凡事哪是那么容易就能做到的啊，你该遭遇的都不会落下。就像是画画，你以为是像照相那般咔嚓几声一幅名作就诞生了么？ 那也忒扯了。 所以闲话少说，小安，你还是赶紧行动吧。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