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鬼市

    接下来的水路渐渐变窄，到最后连这篇竹筏子都觉得有点挤，除了这一条狭长的水道，周围都被山包围了，让人心里顿生压抑感。

    船夫到这里也变得小心翼翼，每一次用竹竿都特别讲究，我也怕船夫分心，没有继续再跟他说话。

    再往前划了一段距离后，我看到前方右侧有一盏暗黄的电灯泡亮着，又出现一个渡口。

    果不其然，竹筏子在这个渡口就靠岸停了下来，侯二爷从口袋中摸出五块钱，给了那船夫，带着我上了岸。

    我对侯二爷说：“二爷，到这里就只见到这个渡口，我也没看到其他路，难道这就是你要带我来见识的地方？”

    侯二爷白了我一眼，说:“你们这些城里的孩子，知道个球，山山水水的奥秘你们屁都不懂。”

    我也不客气:“我说二爷，这可是您主动要带我来的，先前你一直跟我打哑谜，我连自己要去哪都不知道，如今到了这种地方，我怎地能肯定你不是想要谋财害命。”

    侯二爷哼了一声，道:“我说，你这小兄弟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我要想要谋财害命还要等到这里，在竹筏子上随便找个地把你踹进水里你就早嗝屁了。二爷我好心带你来见识世面，现在竟然反咬起我来了，真是咬吕洞宾，你要是不想去，你现在直接回去便成。”

    那竹筏子送我们到这里就折回去了，回去肯定是没办法了。

    回头见侯二爷腮帮鼓鼓的，赶紧说:“二爷，您老就大人有大量，全是我江易误会了您的好心，等我们回去我请你喝几杯，算是给您赔不是。”

    侯二爷听我态度诚恳，就不跟我计较了，向右边努了努嘴，然后给我甩了眼色:“你看到铁杠上那个铃铛没？”

    我凑近一点，这才发现挂着钨丝灯泡的铁杠上还挂着一枚直径大约20厘米的铜铃铛。

    “还看着干啥，又不能当饭吃，你过去摇响它。”

    我拉下铃铛肚子里的绳子，顿时铃铛发出清脆的青铜响声。

    “哗……”

    水声从前方的传来，大约一分钟后水面漂出来一条小船，船上除了船桨，还放着一盏煤油灯。

    我大惑不解，刚才明明前面就已经没路了，但刚才水声我也听的真真切切，确实是从前面传过来的。

    我问道:“二爷，这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侯二爷道:“说你对山水一点都不了解我不算冤枉了你，你看到那边的那块石头没，外面看起来前面的水路似乎在这里就没了，但实际上那边还留有一个山洞，不近身过去瞧瞧，普通人很难发现。”

    侯二爷把小船拖到岸边，取下煤油灯的灯罩，把灯点上叫我提着。

    我们俩就坐上了小船，由于船身比较窄，刚好只够坐两个人。我和侯二爷两个人坐上去以后小船吃水深度很深，船沿几乎都快要跟水面持平了，感觉河水随时都要漫进里面。

    我坐在后面，两条腿绷的紧紧地，动都不敢动一下。

    小船飘到那块石头旁边，水流开始转弯，背后果然挡住了一个洞口。

    洞口很小，高度大概只有七八十厘米，进去的时候侯二爷提醒我记得弯腰，省得脑袋碰到了头顶的岩石。

    前面几十米的水路，我们几乎都是弯着腰，两边都是一些倒挂着的石笋，水流从上面流下来，从笋尖流落到这条暗河中。

    我也没有幸免，背上被滴上了不少水，传来丝丝凉意。

    几十米过后，水路慢慢宽了起来，我也终于可以直起腰来了。

    前面开始隐隐有灯光闪现，再往前点，又听见了嘈杂声。

    当前面的景象出现在我眼前时，我除了震惊就是兴奋。

    只见这条暗河的水面上漂浮着几十条像我坐着的这种小船，两边的岩石上，坐着的蹲着的站着的也总共不下有三四十人，面前都摆着各种各样的古玩，玉器、陶瓷、红木、子画应有尽有。

    鬼市，这是鬼市！

    我虽然做古玩生意有好些年，但一直都没有见过真正的鬼市，老爹倒是跟我讲讲起过，曾经洛阳和天津的鬼市也是颇有名气，尤其是天津南开区的天宝路。

    清末光绪年间天宝路曾经发生过一次大火灾，死了上千人，一时间这里的穿的用的都成了问题。当时就有人打起灾民的主意，走街串巷收来了一些别人不用的旧东西卖给灾民，这里就变成了交易古旧物的场所，而交易的最大的特点就是:黎明前开张，天一亮就收摊。这便是‘鬼市’的由来。

    由于当时晚清国势的没落，很多达官显贵的家道也是江河日下，而那些曾经的富家子弟依然游手好闲，为了度日或换取抽大烟的钱，就偷偷变卖家中的古玩。毕竟这是有失身份的举动，卖也不敢明目张胆，天津‘鬼市’便成了他们托人交易的场所。除了这些富家子弟，还有人在这里脱手一些偷盗来的东西或来路不明的物件，趁着天未亮掩人耳目。人们点着灯笼交易，因为都有着不可言说的秘密，价钱上自然打了很大的折扣，原本值50两银子的东西，也许2两银子就出手了。

    到了解放后，这里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了，东西也是满目琳琅、虚虚实实，古玩字画都算正常，甚至都有人敢在这里叫卖皇上的玉佩。

    侯二爷见我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模样，对我说:“怎样，小兄弟，你现在还要说我是谋你财害你命不？”

    要不是我自己亲眼所见，我肯定会以为这是在拍电视剧。

    我赶紧对侯二爷说:“二爷，瞧您说的这话，今日我能在这里见到真正的‘鬼市’，那真是二爷您的功劳。”

    我特意把“您”字加的很重。

    “你嘴巴真是滑，不过二爷我也不跟你计较。”

    我眼睛不停的左右张望，侯二爷把小船划到一个相对开阔的地方，还没等船停下，我就跳到了岸上。

    侯二爷把船系在一边的船钉上，也上了岸。

    我问侯二爷:“我听说‘鬼市’一般都是半夜或者凌晨才交易，这里怎么这么早就开市了？”

    “这里开市时间是戌时，到子时结束，在这期间你可以随便逛，不过小兄弟你如果想要淘物件可要擦亮眸子了。”

    我知道侯二爷这是在提醒我，‘鬼市’里面鱼龙混杂，有些赝品都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水平，就连行家也都会有失蹄的时候。

    侯二爷简单跟我交代了几句，就跟我说要去找老朋友，自顾就走了。我因为是第一次经历，迫不及待就准备想要见识一下。

    我刚走几步，前面就有人开口:“这位小哥，东周的古玉，你有没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