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班荆道故(下)
呵,你哪里是没听见,分明是没认真听,一见到人家女孩儿漂亮,一颗心全扑人家脸上了,还哪里有心情管别个事情。她心里想着,不自信地看了眼蓝衣女孩,但见她长得十分标志,水灵灵地,就像是出水芙蓉一般,干净而纯粹。 女孩儿微微抿着唇,动作有些扭捏,眼睛看向地面,赧然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说到这里她面容露出一丝苦涩,又忽而自嘲的笑笑:“谁说地准呢,也只是碰碰运气吧!” 少女在两人的注视中略显悲伤,半晌才如实重负地重重喘了口气,但也能看出她只是暂时地将心中的苦痛压制住了而已。她看着何怜月和凤长鸣,闭着嘴干干地笑了笑,道:“你瞧我,聊了半天我还没问二位怎么称呼呢!” 何怜月口气淡淡地:“我叫何怜月,他叫凤长鸣。” 少女忽然瞪大了眼睛,捂着嘴惊恐地看向凤长鸣,那双眼睛瞬间攒出了泪珠,一粒粒的晶莹堆积在眼眶,随时都有掉下来的可能。何怜月觉着不对,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凤长鸣也有点不知所以,他认真地打量这少女的模样,隐隐约约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可是她此时捂着嘴,只露出那一对婆娑泪眼,可怜兮兮地样子很惹人怜。凤长鸣一时陷入尴尬地处境,于是只能呵呵地干笑两声,试探道:“那个,姑娘你……”нéiУāпGê最新章节已更新 还没说完,耳畔荡起少女激动到颤抖的声音:“长鸣哥哥,是你么长鸣哥哥。” 这个称呼……凤长鸣忽然脸色苍白,就像一层冰敷了上去,将他的表情冻僵。而何怜月闻言心中猛然一咯噔。这么亲昵的称呼,莫不然,莫不然她就是—— 何怜月冷不丁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你是若雪姑娘?” 蓝衣女子泪眼朦胧,声音嗫嚅,哽咽道:“长鸣哥哥,你真地是长鸣哥哥,我、我是若雪啊!” 扑到怀里的温热像一团熊熊烈火,炙烤着凤长鸣的神智,将他脸上的冰层一点点地腐蚀掉。他还没有做好应对这个拥抱的准备,所以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个满怀拥抱撞得一个趔趄。他虽然重心不稳,而她却抱得认真,双臂环住他的脖子,整个身体都蜷缩在他怀里,恨不能变成一只猫儿钻到他怀中。凤长鸣盘着腿任由她抱着,手上还摆弄着鞋子,只是那表情却已渐渐转暖,由一开始的呆愣变成了欣喜,再到质疑。 何怜月冷目看着他俩,心中就像是被针刺了一下,又抹上了一层醋似得,麻酥酥酸溜溜的疼。 凤长鸣扳着她的肩膀,急促地眨了眨眼睛,然后一点点地将她与自己拉开距离。苏若雪的眼睛浮着一层水膜,薄薄地一层,无形中令她的眼神增添了一丝娇柔嫣然,她看着他的眼睛,脸上荡漾着幸福地表情。凤长鸣虽然心疼她这样的表情,可是为了解除心中的疑惑还是忍不住问她道:“你是若雪?苏若雪?” 苏若雪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粘粘的带着哭腔:“是我啊!我去中阳山找你,可是中阳山的人说你已经失踪好久了,全山上下都认定你死了。我不信,哪里会有人毫无缘由就失踪的呢?可是中央山上的人却给不出一个像样的理由,于是我就出来找你,可是到处都找不到,爹爹和伯父都叫我不要再找了,哥哥也说不要再找你了,可是我就是不愿意相信你死了。前几天我寻到这附近,听说东海上忽然之间出现了一座小岛。我猜想这座岛一定不一般,也许住着某位仙人,于是我打算去岛上看一看,也许能寻访到这位仙人,如果真的能遇到这样的仙人,无论多艰难,用什么法子只要从他口中听到你的一丁点儿的消息我都甘之若饴。可是想不到,想不到居然在半路上就遇到你了。长鸣哥哥,我真的很想你,每天每夜都盼着你能够活在这个世上,盼着某一时刻可以和你相见。我终于见到你了长鸣哥哥。若雪好开心,真的好开心啊!” 她眼中还包着泪,可是一个幸福的笑容不知何时悄然在她嘴角绽放。她吸了吸鼻子,精致的眉眼蕴藏着nongnong的欣喜。凤长鸣愣怔地看着她,她长得如此漂亮,脸上的起伏处依稀能够透视到她小时候的模样,那时候的种种忽然像潮水一样用来,节奏分明地拍打着他的心扉,似乎想要将其撞开然后一探究竟。 这果真是若雪,那个和自己有着口头婚约的苏若雪? 苏若雪撒娇似得仰头看着他,又颇为留恋地埋头贴在他怀里,这一系列动作搞得他十分羞涩。虽然他俩是名义上的未婚夫妻,可是这件事总归没有坐实,而且两人已经多年未见,忽然间就做出这么亲昵的举动,实在是让人有点受宠若惊啊! 何怜月刚才一直坐在他俩旁边,眼也不眨地看着两个人。半会儿没注意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起身,端端正正地立在那里,眼神苦楚万分。她那晚在听到凤长鸣说他在大顺有个未婚妻的时候,她的心瞬间就死了一半。感情这东西就像是春风从泥土里拔出来的嫩绿,看上去美好地令人心醉,生机勃勃,一不小心就能长得一发不可收拾;而同时它又那么虚弱,脆弱到一阵寒风,一场霜冻,甚至只是一只小小的虫子都可能将这充满希望的美好抹杀掉。可是凤长鸣这一句话来的太狠,分明是一把镰刀,将这点嫩绿齐根斩断。是她爱他爱得太深,是这点嫩绿太舍不得死掉,它还没有体验到春天带来的美妙,它不想死。 于是她给自己粘着他编造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我想看看那女孩有没有你说的那样好。就是这么一个倔强的理由,支撑着这个脆弱的生命,在这荒芜的世界里龃龉前行,每走一步都能被遍布在路途上的荆棘刺破脚掌,流出鲜红的血,流经来时的路。而步伐未止,这殷红就一直进行下去,遥遥地指向远方,就好像她对他无止无休的爱那样悠远绵长。 可是这份爱,他不珍惜,那就像路边的垃圾一样一文不值了。
她看着两个抱在一起的人,孙若雪不知怎么碰到了他腰间的笛子,于是十分感动地叫出来道:“呀,这是我送你的笛子,长鸣哥哥你随身带着呐!我还以为你会弄丢呢。” 这是……她送他的笛子。他和她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可是她却什么也听不见。那个笛子,她记得好像是叫思若笛。思若笛,思若笛,那么好听的名字,竟然是这般来历,他将它随身带在身上,无时无刻能够惦念起这么一个人。而她又为他做了什么,又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呢?她想着,一的血从心里沥沥地出来。 没有,什么也没有,我恍然间发现,我除了自恃单纯的爱,其余什么也没有,可是如今,纵是这点爱也有人可以给你了,我变得如此多余。何怜月暗暗想着,身体逐渐开始不受自己控制起来,她觉得眼前的一幕好刺眼,于是晃晃悠悠地走出船舱。结果被凤长鸣看见,他忽然意识到什么,于是下意识地想将孙思竹推出自己的怀抱,可是苏若雪却先他一步从他怀里拔出了身子,她模样开心,欣喜地盯着凤长鸣迟疑地眼睛道:“对了,我想起来了,我遇到你就不用再去雏萝岛了,我得告诉刘叔叔,叫他把船开回去才行。” 说罢起身,正要奔出船舱,却听得船舱口传来淡漠的声音道:“不必了,还是开往雏萝岛吧,我正好顺路。” 凤长鸣看着她的背影,像个死木桩子一样一动不动。 顺路?苏若雪一脸不解,狐疑道:“怜月姐你是什么意思呀?顺路?你要去雏萝岛么?” 还没说完,何怜月已经不声不响地消失在船舱口。苏若雪不明白,于是回头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凤长鸣。凤长鸣其实早就想到何怜月身边去的,可是碍于苏若雪在身边,他犹豫了半天都没有行动。如今何怜月不声不响地离开船舱,他忽然感到失去了什么,那道心理防线随着何怜月的离开一并消失于九霄云外。他慌了,也不管什么苏若雪误不误会了,所以无比焦急地对苏若雪道:“我去看看她。” 苏若雪脸上划过一丝惊诧,及其快速地一下,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可是眨眼之间她就乖乖地点了点头,柔声道:“嗯,长鸣哥哥你看看怜月姐是不是晕船了,我瞧着她不大对劲。” 凤长鸣却早就奔了出去,扔下一句“我知道。”便消失在船舱里。 苏若雪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微微皱起眉,却没说话。她百无聊赖地偏了下头,看见凤长鸣的鞋还扔在那里,不禁耸了耸肩,喃喃道:“居然这么着急啊。” 弱弱的海风从窗口吹进来,吹乱了她的刘海。她也不在意,转身缓缓走到窗口,逆着阳光望过去,阳光在海面洒下粼粼的光,就像是一只金色的鱼横铺在海面上。她望着海面,微微笑出来:“这真是……好美的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