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柏林（2）

    普鲁士的很多君主都是以威廉或者弗里德里希命名，与帝俄不一样的是，普鲁士的君主本命未必是大家熟悉的名字——比如现在的普鲁士王储，以后的德皇腓特烈三世，本名就是卡尔而非腓特烈——帝俄的帝号跟名字一样，但在除了父母兄弟之外的人，大家只会用国王的王号或者帝国的帝号称呼在位国王。

    亚利小的时候曾经还是皇储的皇帝陛下被带到柏林玩，但终日都没有离开作为普鲁士王室主要宫殿群落所在地的波茨坦。他对柏林的印象并不如他对伦敦的印象那么深刻，在他前一世有限的几次柏林的游历中，只记得博物馆岛和萨克森豪森集中营。

    总的来说，这是他第一次独自浏览柏林。

    在亚利抵达柏林的第二天，同住在菩提树下大街的普鲁士王储腓特烈邀请亚利去那里作客。

    在帝俄贵族的议论中，作为二皇子的亚历山大大公是个对正教非常虔诚的信徒，总是躲在书房里读书或者练习乐器，虽然尊敬但明显跟他日益显露柿油倾向的皇帝陛下分歧严重，纪律性很强，一年四季都保持着同样的生活习惯……种种迹象可以推定亚历山大大公是一个保守主义色彩浓重的人物，可毕竟，亚利已经在不列颠和法兰西呆了三年，腓特烈不知道自己会与自己的外甥有怎样的一番谈话。

    腓特烈深受自己热爱柿油的母亲，萨克森－魏玛大公国的奥古斯塔影响，在普鲁士宫廷是众所周知的一个纪律性很强但同时也热爱柿油的人物。在对柿油主义的看法上，腓特烈跟亚利的哥哥尼古拉很合得来，在前年尼古拉对柏林的访问中，尼古拉在给亚利的信中谈及了“钦佩”这样的字眼。

    亚利对自己在帝俄宫廷保持谨慎神秘而洋洋得意，他这样可以在游历之后以他可以演绎的任何态度处理人际关系和事物而不令人感到奇怪。他在帝俄王室也算是奇葩，未满17岁就开始进行游学。

    亚利在拜访腓特烈之前，特别刮去了他在伦敦意图使自己委托人感到成熟干练的长胡子，变回了一个有肆意妄为资本的年轻大公。在伦敦，亚利长高了不少，初到巴黎的肥rou也被转化，现在看亚利，就是一个身高体壮的年青人。

    两人的交流在聊巴黎夜色中进行，很默契地没有涉及到任何关于意识形态的问题。只是，亚利随口提了一句对丹麦的战争，两人却意外地发生了微妙的争执。

    “德意志邦联当然应该收复荷尔施泰因和劳恩堡【注1】，这两个地区可都是分别独立于丹麦王国的实体。”亚利说道，他竟对腓特烈的意见表示吃惊，“当35000名丹麦军人开进基尔和劳恩堡【注2】之后，我甚至想不出任何终止普鲁士干预的理由。”

    “不，战争是罪恶的。”腓特烈说道，说来也巧，腓特烈也是刚刚回到柏林汇报情况，他是德意志邦联的监军和协调人，“因为战争的很多情况不是政治能够控制的，战争实现的是政治意图，但这两者还是两码事，如果能和平解决，就不要用战争手段。”

    “我完全同意你的说法，但这种情况应该在双方都有和平的解决方式的时候才可以，我实在是没办法给丹麦一方直接以丹麦武力控制两公国的行为一个合法化的理由，用军队维持局势没有错误，可用的是丹麦的军队，而不是石勒苏益格、荷尔施泰因或者劳恩堡的任何国内力量，这就是问题了。”亚利补充道，“本来，那位新即位的克里斯蒂安九世是可以妥协采取折衷方案的，但他没有。”

    腓特烈想找到一个可以反驳亚利的说法。

    亚利非常明白这个表叔的意见，但很多话他是没办法说出口的，因为当时石勒苏益格议会是丹麦议员主导的，如果拿一个地区做比较的话，那就是石勒苏益格之于丹麦，正如波兰之于帝俄。

    之后，两个人又聊了聊对拿破仑法典还有克劳塞维茨，可明显，腓特烈对亚利没有刚才那么热烈了。亚利和腓特烈一家人吃了饭，跟腓特烈的王储妃维多利亚【注3】聊了聊《呼啸山庄》，喝了咖啡，亚利就宣布告辞。

    亚利前脚走，这对夫妻就开始谈论对亚利的看法。

    “你的这个表侄，似乎看起来对英国很熟悉。”维多利亚说道，“但你注没注意到，他在吃饭的时候，总是用眼睛不经意地瞟我们的威廉。”

    “他对一个5岁小孩有什么看法”腓特烈不以为然，但皱起的眉头显示了他的忧虑，“可能是听到了不太好的风声了吧。”

    弗里德里希－威廉－维克托－阿尔布希特－冯－霍亨索伦是维多利亚女王第一个孩子，更重要的是他是腓特烈的第一个孩子，如果一切顺利，他将成为新的普鲁士国王。但这个孩子天生有些缺陷，在维多利亚公主生他的时候，似乎太用力了一些，让威廉的左手神经受到了伤害，以至于以后的威廉二世有些长短手，普鲁士的宫廷已经有一些传言了，有些被亚利听去了也没办法。大儿子威廉的手是维多利亚公主永远的痛，她对任何对威廉不友善的动作甚至申请都非常敏感。

    “也许是我多虑了，但我总感觉，他看威廉的眼神不是那么友善。”维多利亚说道，她一点也不喜欢俄国人，更何况亚利还是帝俄的大公。

    似乎是有感而发，腓特烈从后面抱住了维多利亚，维多利亚即将在9月份再一次成为母亲。

    亚利对普鲁士王储腓特烈的拜访还算令他自己满意，他对即将拜访的人感到兴奋：普鲁士皇帝威廉一世，普鲁士首相俾斯麦，普鲁士陆军大臣罗恩。

    注1：丹麦国王一共在德意志有三个公爵领：石勒苏益格，荷尔施泰因，还有劳恩堡；只有石勒苏益格是丹麦主流，但这三个公爵领仍然属于德意志邦联的一部分；

    注2：在第一次石荷战争之后，丹麦与普鲁士达成了合约，合约规定丹麦属的德意志邦属于邦联的一部分，不能被丹麦吞并，但因为1863年的即位危机，丹麦国王克里斯蒂安九世决定将石勒苏益格和丹麦合并，同时留下荷尔施泰因和劳恩堡保持独立，结果导致了第二次石荷危机；这也是普鲁士，奥地利对丹麦宣战的主要理由；

    注3：维多利亚长公主是维多利亚女王的大女儿，威廉二世的老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