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九章 上位之战

    随着宁和的话音落下，场中先是陡然间变得异常安静，片刻后，又从‘锐金旗’的方阵中开始爆发出了一阵漫天的喝彩叫好之声，继而蔓延至全场，所有的教众都一脸兴奋地跟着起哄，叫嚣生不绝于耳……

    这响动也引得高台上的丸子停下了进食，仰起它的大脑袋朝下方看去，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冯烨此刻没有去看场中央站立的宁和，而是瞧着身旁的丸子，轻轻把玩着手里的酒樽。

    他在等，等李东给他一个说法。

    李东自是不会令他失望。

    “大人，由于教规中明确禁止教众相互间私下比斗和相互厮杀等行为。但又为了让私人恩怨能有一个发泄的管道和途径，于是便特意制定出了这种‘击鼓乎战’的定例。初时，这种当众约战只为解决私怨，但后来我们发现有不少教众不满原本的那些同僚一夕之间就成了队长，统领之类，心中不忿，因而不断约战上级……根据这一现象，我们做出了修改。将原本的‘击鼓乎战’一分为二，改成了‘生死决’和‘上位战’两种。虽然这两种挑战方式都同样需要在大型集会下方能进行，但却存有本质上的不同……”

    冯烨没有打断李东的话，也不管全场的人都在等着他的示下，就这么静静地听着李东的讲解。

    “其中，‘生死决’顾名思义，一旦挑战，必分生死，不死不休，没有任何规则限制。而‘上位战’的目的却仅仅是挑战者因不满如今身份地位，为求上位，而挑战更高级别之人，因此，倒也无需分出生死，以九通鼓声为限，若时间已过，仍未分出胜负，则同样视为挑战成功，并能随之得到提拔。不过当然，虽然‘上位战’看上去远比‘生死决’要平和许多，但仅仅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仍然是有数人丧命于此。”

    对于这样的说法，冯烨也能理解。作为上位者，被下面的人挑战，而且是在这样当众的场合之下，面子上自然是挂不住的。男人嘛，活的不就是一张脸？即便是过往无冤无仇，只怕从这一刻起，也成了生死仇家，如此一来，下手自然不会有所保留。更不可能存在相互之间因为默契，而出现假战的情况，毕竟是在这千多人的注视之下，是真是假，还不是一目了然？谁又做得了假？

    这种连冯烨须臾间就能想到的事情，他可不信李东会想不到。但既然已经出现过多次有人丧命的状况，却依然未作丝毫变更，可见这样的结果是被教中所允许和默认了的。这一点，却是令冯烨微微感到了一丝的意外。但好在他如今也并非是一个月前的那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宅男了，稍微一想，便已明了。既然双方已经结下了仇怨，与其在今后埋下不可预测的定.时炸弹，还不如当下就直接了结这笔恩怨来得好呢。虽然这样的做法略显残酷，然而却是治本之道，相信其它教中们在目睹了挑战后的那一幕幕下场时，今后定能慎重选择，而不至于人人效仿，乐此不疲。

    冯烨的想法一点不错，李东接下来的话便印证了他的猜测。

    “大人，近半月来，这样的挑战已经越来越少，而且至今为止，所有的挑战，多是发生在普通教众与队长之间，即便是队长挑战统领的情况，也仅仅出现过两次而已，并都已失败身亡。像今日这般，有统领出面挑战的，尚是首次。”

    “呵呵，是这样么？那倒是有趣了”，冯烨淡淡一笑，说出的这句话也仅仅李东能够听见。

    李东也没有去看场中之人，仍是面对冯烨，躬身低头，继续低声说道，“宁和此人，与‘锐金旗’的掌旗使祁戈关系不错，在创教之前便为袍泽，而后在祁戈执掌‘锐金旗’后，更是大力推荐和保举。经过教里几经考察，认为此人也颇有能力，于是便同意祁戈之请，被委任为‘锐金旗’的左统领。然而，祁戈如今率旗下右部外出驻守‘石峪亭’未归，不想宁和却在此刻发出‘上位战’，只是学生也不知他将挑战何人？”

    嘿，原来如此。冯烨微微瞟了场中之人一眼，脸带笑意，此人之心思在他眼中如被扒光一般，再无半点阻隔。人心便是如此，过去的同事、好友加兄弟，如今却位居自己之上，不敢说所有人，至少大部分人在此种情形之下心底深处隐隐间都会存有一丝的不甘。自认为本身能力绝对不比对方差，可凭什么我就要位居人下？

    再加上今日仙师降临，还有比这更好的挑战之机吗？只要能够上位成功，甚至有机会借此进入仙师的法眼，那从此而后，前途自是不同于前。至于说万一挑战失败的情况？只怕他宁和也并非没有考虑过，不是具有相当的自信，便是有所依仗，即便是不能赢，也当能坚持到九通鼓声响完。

    将手中酒樽放在嘴边再次喝下一小口后，冯烨方才轻声问道，“其中可有什么说法？”

    “有。”李东自是明白仙师所问为何，当即答道，“‘上位战’被规定不能越级挑战。所以，宁和也只能挑战比他地位高出一级之人，而要比统领高一级的人便是掌旗使了。但教中又有规定，掌旗使不接受任何挑战。‘五行旗’乃我教根基，所选之掌旗使，无不是教中几经考察，慎重考虑之后的结果，所看重的也并非其个人武勇，而是以谋略、统率以及其它综合能力作为衡量标准。因此，想以武力挑战掌旗使，并取而代之，那是不可能的。想要成为掌旗使，除仙师亲自发话外，唯一的办法便是由三支或者三支以上的五行旗共同推荐和保举，并由教中高层一致同意后，方能进行罢免和提拔。”

    冯烨对此说法也是深以为然，不说别的，若没有这条限制，只怕被架空权力的张傲和辛甘就会指使曾经的一些手下去不断地挑战各个掌旗使，如此一来，不搞得全教大乱，才叫怪事呢。

    在冯烨看过的很多小说中，往往都会把个人的功力和等级，作为升值和上位的唯一标准。但显然，‘虎神教’对‘五行旗’的这种规定更加切实有效。领兵毕竟不是只靠个人武勇便能成事的，汉末三国的时代更不是那种讲求单打独斗的修真界。即便是强如赵子龙，能在曹cao‘百万’军中杀个七进七出，就算此事并非演义杜撰，但那又如何？于大局毫无用处。帅与将的区别已经如此明显，更何况是‘虎神教’这样介乎于一般武林门派和正式军队两者之间的特殊存在呢！

    冯烨脑中思绪闪过的同时，李东的话仍在继续。

    “除了掌旗使这个职位受到教中的严格保护之外，最上层的左右二使以及教主，也并非能够通过挑战就能取而代之的。那左右二使，在规划中，同样也不一定要以武力擅长。一个心思细密，眼光独到的智者，相比单纯的武夫更有利于神教的发展。能居此位者，无不是对神教有着不可取代，无法估量的巨大作用，又岂能儿戏。至于教主之位，却是既难又易。凡掌旗使以上职位者，自觉本人对教中贡献巨大，都能凭借自身所立功勋参选，只要能得到所有高层中三分之二的人同意，便能就此担任教主一职，为期三年。自是不用多此一举再去搞什么‘上位战’了。”

    此话也是相当有理，冯烨不由得想到，若有朝一日，如徐庶、郭嘉之流加入‘虎神教’，必然对本教之发展帮助极大。至少在冯烨看来，这样的王佐之才，才是最为合适的左右二使人选。如此，自然也该得到教规的保护，不允许被挑战。当然，估计也没人有那么厚的脸皮，敢在众目睽睽之下，以武力去挑战一文弱书生。尽管话虽如此，但规矩就是规矩，讲求的就是一个清楚明白。毕竟现如今的唯一左使卞喜，可不是什么书生，他能成为左使，虽然既非武勇，也非智谋，而是在于他的威望。须知整个‘虎神教’原本就是他的家底，自然也是应当对其有所保护才是，否则岂不令人心寒？

    “在排除了‘五行旗’的掌旗使以及‘左右二使’之职后，为求平衡，所以教中将‘护教法王’这个职位给定义成了武职，这个职位将只看武力，不论其它。即便是一般的普通教众，也能一步步地借由‘上位战’而最终达到‘法王’的高度。只不过，任何人一旦上位挑战成功，即便只是普通教众上位成了队长，教中出于慎重的考虑，也必须对此人的忠诚、胆气以及其它方面的能力和素质进行一段时间的考察和评估，职位越高，这个考察评估的时间也将会越长。因而，如是他还想发起下一阶段的‘上位战’，最少也得等上三个月……”

    话到这里，冯烨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宁和今日要挑战的，或者说他能挑战的也就只剩下了‘护教法王’。换句话说，他挑战的不是张傲便是辛甘了。对于‘法王’一职的定位，李东的做法，倒是一招妙棋。既能遴选出武力高超之辈，又能将他们以此高位而束缚起来。毕竟，‘法王’在平时虽然地位很高，然而却又是没有任何实权的。可一旦教中有事，紧急情况下，便能有所针对的对‘法王’予以委任……呵呵，看来李东这小子盘算的是把所有‘法王’都养着当打手吧！难怪教中对‘法王’的人数并无限制呢！这样的储备人才，自是多多益善。

    不过，这显然只是冯烨的看法而已。对于身处底层的一干教众来说，‘法王’一职，那永远都是他们为之仰望，和终身奋斗的目标。即便是他们明白教中的一切用心，却也是不会有任何的不同。对大部分人来说，他们心目中所考虑的问题并不会太过复杂，能够成为人上人，受到所有人的敬畏和羡慕眼光，享受到远超普通教众的生活待遇，那已经是足以光耀门楣，死而无憾的事了，又哪里还会在意有没有实权。

    当然，人在什么样的高度，就会具有什么样的心态，至于说如果有人一路过关，最终成为‘法王’，他的心态会不会随之而发生变化，那就是后话了。

    此刻，李东已然住口，不再多言，该说的他已经全部说完了，相信自家大人自有定夺。

    冯烨见李东依然保持双手作揖的躬身姿势，自是明白他这是在等着自己发话，于是微一点头，道了声，“准了。”

    李东应了声是，然后这才转身面朝场中高呼道，“宁和，仙师已准你所请。今日，你要挑战的是谁？”

    冯烨在这一刻心中竟然联想到了‘太监’这个给力的职业，难怪古时候皇帝身边随时都要有个传声的‘大太监’呢！其实，这样的感觉，还真是不错，可比自己扯开嗓子直接去讲，显得要有范儿的多了。不过，他准备在空间里的音响设备，也并非无用，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将李东的声音给扩散了出去，全场皆闻。

    原本有些喧哗起哄的人群早已沉寂了下去，连同宁和在内都静静的在等待着仙师的决定，就连其间往来服务的那些女奴也都跪伏于地，不敢有动。

    李东这话一出，宁和顿时大喜，朗声道，“多谢仙师。”如是又是一连三拜，方才起身。

    “某要挑战的便是——‘狮王’。”宁和抱拳对着台上说道。

    此话一出，全场皆为之哗然。要知道，张傲原本就是以勇武著称，立教之前，绝对是无人敢捋虎须的存在。

    原本，在宁和刚站出来，说出要挑战的时候，除了冯烨之外，现场之人都明白他今日乃是剑指‘法王’，但也以为他挑战的对象会是辛甘，毕竟，辛甘此人和张傲不同，平日里较为低调……因此，当宁和此刻点出张傲之名后，自然是大大的出乎了所有人的意外。

    张傲和辛甘怒不可遏，若非仙师并未表态，只怕他们早就跳出来发难了。可即便是如此，在等待仙师颁下法旨的这阵功夫里，他们也皆是对着宁和怒目而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恨不能将这小子扒皮抽骨。

    此刻，听得宁和找上了自己，张傲哪还能忍，当即便长身而起。

    他哈哈狂笑着从台子一侧行到中央位置站定，面对高台，朝着冯烨跪下行了一礼，然后起身，缓步走向场中。

    他身为过去的‘伏虎寨’三巨头之一，因卞喜基本上不过问寨中之事，整个寨子，他张傲几乎都可一言以决，如今却不想什么阿猫阿狗都欺负到头上来了。

    以往和张傲略有不和的辛甘，在变革之后便已然没了什么争斗的心思，大家都是这般的难兄难弟，又何苦相互为难？此刻，见张傲被原本微不足道的一个小喽啰当众挑战，他也不由得生出了一丝同仇敌忾和兔死狐悲的心态，也希望张傲能狠狠地给对方一个深刻的教训，借此以之震慑那些不开眼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