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五章 谷山归来

    从‘锐金旗’的营地出来后，冯烨方才留意起这周边的环境。无数的松柏耸立四周，天然的就形同一道围墙将整个营地给围了个严严实实。这样从外看去，虽然仍能透过树木的缝隙见到屋舍的一角，但也仅此而已，想要看清院中情形，却是万万不能。

    在营地外左侧的树林中，地上有一个大坑，其上搭着木板，木板上堆着几捆枯枝。有过早前服装铺的经验后，冯烨自是不可能在同一个问题上再次跌倒。只看这地方正好乃是处在厕所后面，便能猜到一二……于是赶忙加快了脚下步伐。

    李东紧随在冯烨的身后。他适才的诉苦，没有得到任何的回音，为了避免惹得自家大人心中不快，也就重新转换了一个话题。

    根据他的说法，教中自变革以来，就把解决所有人的‘衣食住行’问题，当成了首要任务来办。而这里面的重中之重便是‘住’的问题。就在一个月前，那些奴仆们虽然没有囚牢，但事实上所住的环境却是连现如今的那些俘虏都不如。哪怕是一般的教众和喽啰们，也基本上都是数十人挤在一处大房子里。当然不是说，他们不愿意为自己搭建更好的屋子。关键在于当时的山寨令所有人心中都没底，不知道前路何在？更不知道会在此地呆上多长时间……因此，当时几乎所有人的心中都是存有随时跑路的想法，又哪里会在房屋住所上下大力气。

    直到变革以后，神教创立，大家这才有了主心骨，决心在此地打下根基。于是，一座座制式化的木屋才就此拔地而起。在目前的规划中，所有的这种木屋都是按照十人标准间来设计修建的。这样，每个房间里的十个人就正好算作一个小队。无论奴仆还是正式教众，都是如此。区别只在于，正式教众的小队里，设有一个‘队长’，而奴仆的小队里，则被称作‘舍长’。每十支这样的小队，就组成一支大队，分别被称之为‘统领’和‘里长’。

    虽然从表面上来看，‘统领’和‘里长’管辖的人数都完全相同。然而，其身份地位却是天差地别。往往就是一普通的教众也能对‘里长’发号施令，只不过通常来说，这样的情况并不多见。毕竟能当上‘里长’的人，也都不可能是块榆木疙瘩，绝对会是八面玲珑的机灵人儿，这样的人身后多半会有教中某些高层的影子。上面有人，于是‘里长’们在自家的地盘上当然就过得十分滋润了。

    不过，这里指的却只是那些女奴中的‘里长’，至于男性奴仆，却是不在此列。

    这是因为男性奴仆数量本就不多，除了要承担日常很多繁杂的工作之外，还有一个更大的作用——作为正式教众的替补。

    须知，现在各旗人马虽说都是完整的保持二十支小队，两百人的正式编制。但这个人数却不可能是一成不变的，迟早将会因为各种情况发生减员。而这时，自然就需要补充进新鲜的血液。从哪里补充呢？自然便是从这些男性奴仆中，择优选择了。经过长时间的观察和磨练后，很容易就能看清这些奴仆们的能力和忠诚度，这自然要比盲目的征召好上许多。同时，作为奴仆们自身来说，一旦从奴仆变为了正式教众，或许就能如同后世一个路边的流浪汉，一夕之间摇身一变成为公务员相仿……如此一来，自是忠诚无比。

    将来，神教势必还要扩张，不可能永远都只是这样一两千人。但今后所有新招收的教众，也都会采取同样的办法，他们都必须先从奴仆做起……好吧，或许将来会换一个好听点的名字，譬如‘外门弟子’亦或是‘非正式教众’之类，那便是后话了。

    这时的冯烨完全能称得上是最好的听众，他任由李东叙说，既不阻止，也不插言。

    就这样，很快的，他就带着一干人等来到了距离‘锐金旗’数百米之外的另外一处营地。

    同样的造型，同样的布局，同样的朝向……若非这营地的大门处插着一柄墨绿色的大旗，旗帜上的篆字和刚才的‘锐金旗’有着明显的不同。那只怕还会令人产生又重新回到了原地的错觉。

    两名持枪守卫此时已然单膝跪地，恭迎着众人的到来。

    柴桂抢先一步，走上前来，拱手说道，“启禀仙师，此地乃吾‘巨木旗’的营地，恭请仙师入内视察。”

    冯烨站在大门处，抬眼随意看了看，见和刚才的‘锐金旗’并无二致，于是便没了进去的兴趣。

    面对柴桂的恭谨，他只是淡淡问道，“可有何不同之处？”

    柴桂一愣，而后答曰，“并无不同。”

    冯烨点点头，转身就走。既然完全一样，那还有什么看头？

    走出一段距离后，李东便再次说道，“‘巨木旗’主刺杀、斩首、破坏、下毒、敌后。当是‘不动则已，动则必中’，而后远遁千里，神龙见首不见尾。”

    柴桂正心中忐忑呢，不明白仙师为何不进自家营地，难道是对自己亦或是‘巨木旗’有了什么看法？

    此刻听得李东这番话后，他直接就呆愣在了原地，原来，教中对自己麾下的‘巨木旗’是这样定位的啊。想像着自己带领一小队人马在长安，在洛阳，在许昌，在各地搞得风声鹤唳，人人谈之而色变……这也令他不由得胸中热血为之沸腾！直到陆黎将他拍醒，这才发现前面几人已走得远了。

    冯烨听来却是另外一番感受。他还依稀记得明教的那个正版‘巨木旗’，可不是这样的。貌似电影中的这一支人马出场就是扛着一根根巨木，用来以之冲击城门，正面攻打城池……结果，好嘛，李东这是把‘巨木旗’完全当作了特种部队。不过，想想也是，这里毕竟是‘虎神教’而不是‘明教’，至少目前来说，既没有争夺天下的雄心，也没有攻城略池的野心。如此定位，也还恰当。至少冯烨就觉得看上去也要比书中那随时都要扛着千斤巨木的行为更为靠谱。

    ‘巨木旗’的营地之后，紧接着的便是‘洪水旗’了。相同之处无需再提，只说那不同的地方。

    营地门口那两名守卫携带的武器，有别于前边两处营地的长兵器，而是各自在腰间挎了一柄铁剑。除此之外，代表着‘洪水旗’的靛蓝色大旗，同样是插在院中，而并非立于营地大门。

    由此可见，这旗帜的位置，或许代表着此旗人马仍然留守教中，还是已经外出公干。

    这一次，冯烨更是连停都没有停。

    “‘洪水旗’主商贸、情报、刺探、离间、谣言、笼络、潜伏。当如‘上善若水’，和周边社会环境同化，融于一体，形同鬼魅，无人得知。如何建立一套完善的情报网络和迅捷的传递办法，当为‘洪水旗’需要思考的重点。”

    如果说最开始李东在讲到对‘锐金旗’的定位时，柴桂和陆黎两人心中多多少少还存了几分的疑虑和担心。然而，在听过了‘巨木旗’和‘洪水旗’今后发展的侧重点后，他们早已没了别的想法，只觉得李先生果然不愧是仙人门下，作出的这些安排，果然是再正确不过的了，相信神教的未来必大有可为。在这一刻，他们的内心中不仅感到心悦诚服，更是涌现出了一股漫天的豪情。

    ‘烈火旗’的营地大门口，果然立着一杆朱红色的大旗。旗下站立的是两名只穿了一件褂子，手按腰间长刀的赤膊大汉。

    陆黎当先走出，也不去管自家手下在以半跪的军礼相迎，就恭身行礼邀请仙师进入自家营地，略作休息。

    冯烨摆了摆手，连话都懒得回。他很清楚，这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不过是作出一番姿态而已。但世上很多事便是如此无奈，明知道没有结果，却也不得不去做。就好比现在，所有人都明白仙师对这同样布局的营地已经不再有兴趣。但到了自家地头，又如何能不做做样子？否则岂不是显得太过傲慢自大？

    因此，冯烨从这里抽身而过时，所有人都并未感到意外，仍然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只不过，陆黎此刻的注意力更多的却是放在了李东的身上，他很想知道教中对自己这旗人马又是如何定位的。

    “‘烈火旗’主水火、陷阱。当行动诡秘，令人防不胜防。在我的构思中，‘烈火旗’是一支十分特殊的高科技部队，乃是我教最为重要的对敌手段，甚至也是唯一能够正面对敌方予以重击，造成大规模伤亡的力量。不过，目前还缺少关于火油、火药、硫磺、火弹、强酸、剧毒等方面的专业人才。”

    陆黎刚才还在心中暗自笑话柴桂的失态，不想此刻轮到自己头上，却也是没差。他完全就没想到李先生居然会对自家的‘烈火旗’如此看重，心中的兴奋怎么也按耐不住……至于说的最后那句话，却是被他选择性地给忽略了。缺少人才算什么？今日仙师都亲自降临了，还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事情呢？

    冯烨的脑子里这时却是在回忆着曾经看过的那本《倚天屠龙》，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李东这压根儿就相当于把‘洪水旗’的职能也给加在了‘烈火旗’的头上。如果所料不差的话，未来，‘烈火旗’下属的两个统领估计将会各管一摊，分掌水火二事。

    或许，也只有等这支科技部队真正打造成型并形成了一定战斗力之后，‘虎神教’才能够从团山走出去。

    不过，冯烨对此却并不乐观。当初，在看那部电影时，他就被‘洪水’和‘烈火’二旗所深深的震撼过，只觉得在古代的战场上，居然能出现犹如‘强酸水枪’和‘火焰喷射器’这样两种逆天之物，实在是太过不可思议。

    李东本人身上能有多少斤两，冯烨的心里也是有数的。若说他某天能够凭借忽悠而说得一些历史名人前来加入神教，这点冯烨倒是能够相信。但是，如果要说他能依靠自身能力，就搞出强酸和调配出火药来……这怎么可能？

    那种穿越后，就自动掌握了一切物理化知识，熟悉两千年以来所有诗词的人，在冯烨看来，简直比童话故事还要扯淡。反正冯烨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但是，对于这个汉末的时空，有没有这相关方面的人才，冯烨也着实搞不清楚。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这与他没有半点相干。至于最后能搞成什么样子，他也并不在意。

    然而不可否认的一点便是，经过李东对‘五行旗’的阐述和定为之后，冯烨多多少少在心中也有了一丝的期待，他也很想看看这山寨版的‘五行旗’，最终能做到何等程度。

    快要靠近下一处营地的时候，便见前方一个人影正迎面而来。

    张傲和辛甘顿时双双跨前一步，站到了冯烨的身侧，小心戒备。

    那人还未靠近，便高声呼喊道，“某，‘厚土旗’掌旗使谷山，拜见仙师。”

    最后一字传来时，他就已经来到了近前，在相距十米之外，便已跪地行了一个大礼。

    看清来人乃是谷山之后，张傲和辛甘便退了回去，不过看向他的眼光，似乎却颇为冷淡。

    冯烨将这看在眼里，略一思索，便已明白。这二人只怕并非针对谷山，似乎他俩在面对柴桂和陆黎时，也是如此。不过想想这也正常，原本他二人都握有实权，而如今教中所有的人马却都归在了‘五行旗’下。他们能心无芥蒂，那才叫怪事呢。

    冯烨淡淡地丢下了一句“免礼。”然后就从谷山的身旁走过，并未表现得有何特别。

    谷山为之愕然，莫非仙师心有不快？亦或是在这教中遇到了什么不合意之事？

    李东却在路过他面前时，略作停留，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谷旗使回来得正好。等会教中备有酒宴，谷旗使在外辛苦，一会记得多喝几杯。”

    谷山口中道了声‘是’，然后又转眼去瞧卞喜。

    后者也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跟上来吧，吾等当陪同仙师一起视察‘光明顶’。”

    “光明顶？”谷山听得就是一愣，显然对这三个字是闻所未闻。

    卞喜也不解释，迈步就朝前走去。

    张傲和辛甘看也没看他一眼，便跟了过去。

    谷山也只得压下心中的疑惑，朝柴桂和陆黎二人拱了拱手，然后跟在了他们的身旁。

    有心想要问上两句吧？但见他二人都似有心事，当下也就不好发问，只得把所有的疑问都咽回了肚里。

    ‘厚土旗’的营地中，完全有别于前面四处，热闹非常。无数条汉子来回穿梭于屋里院中，几乎所有人都赤着上身。有的只是站在门前用麻布就着木盆中的水擦拭着身子，有的更加夸张的提着木桶，便将一桶水当头浇下，然后甩甩脑袋，大呼一声痛快。

    营地门口，土黄色的旗帜正在迎风飘扬，下方的两名守卫，一人拿着腰刀圆盾，一人背着木弓箭袋。不过，他们的注意力这时却是放在了那十数名进进出出提着水桶，显得有些卑躬屈膝的男子身上。因此，并未留意到从另外一个方向到来的冯烨等人。

    谷山快步上前，先朝冯烨和李东轻轻告了声罪，然后便朝自家营地大门口走了过去。

    他一脚将一个提水过来的奴仆踹到了一旁，然后双手把两个守卫往两旁一推，然后就朝着院中大喝了一声，“兔崽子们，仙师已经到来，还不赶紧滚过来参拜。”

    顿时，营地中便是一片鸡飞狗跳。一干人等也顾不得当前身上有无衣物，都赶紧的来到营地门口跪下，自发的排成了十列纵队，每列十人，一目了然，正好便是一个百人方阵。

    那些为之提水张罗的奴仆们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也不管是身在营地何处，就原地低头，伏地跪了下来。

    “大人，这些都是跟随谷旗使在临朐县附近驻守了半个月，方才回到教中。”

    冯烨岂会不知？不过这时却也懒得多言，随意地摆了摆手后，便又再次转身而去。

    李东朝谷山使了个眼色，然后就跟了上去。

    谷山会意，有些心烦意乱的吼了声，“都起来吧，赶紧给老子收拾利落了。”

    说完这句话后，他也赶紧追了上去。

    “这‘厚土旗’主壁垒、守护、防御、远程打击，辅以土木、地道、奇袭。凡此旗下之人，当具备视死如归的大决心和大毅力。装备最为精良的武器甲具，以作为我教的屏障而存在。”

    谷山到时，正好听见了李东这番话的最后两句，当下忍不住越众而出，半跪于地，抱拳说道，“‘厚土旗’所有人，都愿为仙师、为神教而死。但有差遣，万死不辞！”

    冯烨微微一愣后，不禁哑然失笑，这谷山虽然粗鄙，不过却也不失为一条血性汉子，傻得有些可爱。

    李东虽然看不见冯烨的表情，却也似有所感，当下也笑着将谷山搀扶了起来，“谷旗使放心，今后有的是让你立功的机会，不过今日嘛，却是不必如此冲动，且等着一会的酒宴便是。”

    这一席话说得众人都不由得笑了起来，只不过各自笑容的背后有着什么样的含义，那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