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 关关雎鸠

    好在水煮鱼如今只是半成品，烤鱼也没有那么多的汤汤水水，在肥懋想看来，放在车中问题也不是很大。

    可这么想显然他还是多虑了。

    车门刚一关上，所有这些食材俱都消失不见，就连肥懋还拎在手中的那些装有鱼的塑料袋，也未能逃过一劫。尽管同样的场面，肥懋已经见识过许多次了，但每一次都依然会给他带去发自心灵的震撼，更别提这次的东西还是从他手中消失掉的。

    冯烨见这家伙居然还在发呆，说不得又是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开车啊，发什么楞。”

    肥懋顿时反应过来，赶忙扭动钥匙，“好的好的，老板，现在是不是就送您回去？”

    “嗯。”冯烨轻轻哼了一声。说实话，他挺不想把自己住的地方透露给肥猫知道的。因为在他看来，黑夜不应该和白天产生交集。和肥懋在一起的时候，包括他自己都是属于黑暗的，而只有告别这些，当他独自回到这栋才租下来的小楼后，才会回复阳光的一面。这么说或许有点太过飘渺了……那么换种实际一点的说法就是，冯烨不想被今后外面那些各种乱七八糟的人和事找上门来。

    住在这里的时候，他只想简简单单。

    虽然说河堤上的建筑很少，一目了然，肥懋接送他到河堤的尽头处都已经好几回了，相来他早已猜到自己就是住在其中的某一栋小楼里吧？但猜到是一回事，自己带他过去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以肥懋的精明，自己每次既然只让他送到河堤的尽头，其用意不言自明。

    不过，这一次却是不能不让他直接送到楼下了。谁让自己带了这么多的东西呢？一个人根本就拿不了。万一周莹正好就在楼下，那可没地方解释了。

    车子沿着环城路的西段一路朝河堤行去……

    “这条路是去哪的？”

    快要到达河堤的时候，冯烨指着右边一条小路随口问道。

    “这是通往龙山的路。”

    “龙山？”冯烨默念着，想了想后又问道，“那山上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没？”

    “嗨，老板，那里您肯定没有兴趣的，龙山距离咱们这里大概二十多公里吧！其实完全就一荒山，虽然说风景还行，在那山头可以远眺对岸。但正因为这样‘虎踞龙盘’的风水格局太好，不少人都把自家的坟地建在了那里。”

    “既然是荒山，那怎么还有部队驻扎？”

    冯烨之所以现在会问起这条路来，其实并不是对这条路本身感兴趣，而是因为刚才无意间瞥见了一支身着迷彩，有数十人的队伍排着队走着，然后拐进了那条路。

    “部队？”肥懋瞅了瞅后视镜，却什么也没看见，他想了想后，又说道，“老板，您刚才看见的应该就是驻扎在我们河边的武警边防部队了。咱们河边县的边防武警有一个大队，共三个中队，呈三角形护卫着河边县。这里应该就是其中之一了，就那条路，往西走不了多远，前面那座山顶上，视野最是开阔，所以他们的营地就设在那里了。”

    冯烨点了点头，就此结束了这个话题。虽然他没说话了，心头却在琢磨着要不要找个时间去看看？他虽然不是军迷，可男人嘛，对于现代武器总是会有一种狂热。若非如此，前阵子在蜀都，最后他也不至于说还要在脱身之后，顺手牵羊地从特警手里拿走了狙击枪。哪怕这枪直到现在依然还安静地躺在空间之中，毫无用武之地，但冯烨却不在乎这些，哪怕就是没事了拿出来看看也好啊。

    好吧，其实我是一个收藏家！

    只不过，如果自己真动了部队的武器装备，那这事最后多半会闹大？毕竟这里是边境，这种事实在太过敏感了，就算有人想要蒙混过去，估计都不太可能。虽然说冯烨自然是不怕那些后果的，但如此一来，他想要的平静生活只怕又没有了。

    算了，大不了去对面越南人的部队转转呗！冯烨绝对不相信对面越南人会没有驻扎着部队。而且，一般来说，除了首都和某些战略部队以外，几乎所有最新最好的装备必然都会部署在边境地区。相信只要去了，就肯定会有收获。对此，冯烨是深信不疑。反正对面就算发现了武器装备的丢失，闹腾得再厉害又如何？冯烨可不觉得还能波及到河这边来。到时候，哥们就坐在楼顶拿着望远镜好好欣赏对面的乱像，岂不有趣？我让你每天大清早地放广播来扰我清梦？

    咱就是这么个小心眼的人！

    想到这里，冯烨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翘起，露出了一丝的微笑。

    牧马人这时候却缓缓降低了速度……河堤已经到了。

    “不要停，继续往前开。”

    “好叻。”肥懋答应一声，心里忍不住就有了一点的小激动。在他看来，老板这是终于接受他，信任他了。

    却肯定想不到他的老板，此刻心中却是充满了无奈。如果可以，他可不想让周莹知道他会和肥猫这样的地头蛇混在一起。如果可以，他只想表现得简简单单，一穷二白的模样，可不想让人开车送回来这般张扬。

    冯烨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想，他并不是对这个老师有什么想法，也不是想要在她面前玩扮猪吃虎的把戏，更不是要故意假装什么……其实，他根本就没想过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的，现在他是有钱了，根本就不把钱当钱，今天不到半天的功夫里就花出去了一百万。可享受了这种畅快的同时，一旦回到只有一个人的屋里，安静下来之后，冯烨的心底又会浮现出一种无法抑制的慌乱，感觉很不踏实，总是不可避免的产生眼前一切都是虚幻泡影的感觉，似乎下一刻睁开眼，就会发现自己还是以前那样一无所有的穷小子一个。

    但住在这里的两个晚上，他却睡得非常安稳，无论是自己在楼顶独处时谋划未来，还是和周莹相互间的闲聊，都会让他的内心前所未有的充实和平静。他喜欢这样的感觉，所以，也就不希望别的东西来破坏了自己在这里的心境……

    不过，肥懋这家伙应该是不会拿出去乱说的。

    冯烨现在也只得如此安慰自己。

    ※※※

    “就前面那栋楼。”

    冯烨吩咐了一声，视线却放在了楼前的一道身影上。

    那自然不会是周莹，因为这是一个男人。

    冯烨微觉奇怪，不过却也未作多想。大白天的，不太可能会是宵小之辈。何况此人虽然显得有些心事重重，却并那种非偷偷摸摸的鬼祟模样。

    红色的牧马人在楼前缓缓停下，自然吸引了那人的目光。

    他抬眼看去，只见首先从车里下来的是一个双手端着铁盘，身材略微有些发胖的年轻男子。铁盘被锡箔纸所包裹着，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呃，这是烤鱼？’兴许是闻到了味道，他略微愣了愣，感情现在送外卖的都开这样的车了？

    再想想自己一个月也就千把块钱的工资，心中不由得一阵发苦。

    而这时，驾驶位的车门也打开了，随后又一个瘦子下了车。

    ‘这两人倒是相映成趣……’这人不由得在心头苦中作乐地想道。

    对方打望自己的同时，冯烨自然也在观察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只见他一米七五左右的个头，比冯烨还高了一截。身上穿着一件深蓝色的拉练外套，看不出是什么牌子，款式也显得有些老套，和他看上去二十多岁的年纪多少有些不太相符。他头发原本就谈不上什么发型，被河风一吹，就更显凌乱了，说是鸡窝多半也没人会提出异议。至于说外貌嘛，如果说在这之前，冯烨可能还不知道忠厚老实的人会是何等样貌，但现在，在看到这个人的那一刻起，冯烨也就完全懂了，丫根本就是这个词语的代言人嘛。

    不过，现在的冯烨毕竟也不是不经世事的初哥了，他早就明白了看一个人不能光看表面的道理。否则为什么会有‘大忠似jian’与‘伪君子’这一类的词语呢？对不对？

    “你找谁？”冯烨露出一个十分阳光的笑容，原本还想加个‘请问’的，可自己的小弟还在面前，想想还是不要留给他太大的反差了。

    听到那胖子如此发问，这人就是一愣，再次从头到脚把冯烨打量了一遍，“你……也住这里？”

    “当然了。”冯烨耸耸肩，然后走上前去，用一只手端着铁盘烤鱼，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了钥匙。

    小铁门打开后，那个人的脸色就变了变，眼神中透出了一股无法置信的神情。“住这里的不是周老师吗？难道她搬走了？”

    冯烨恍然大悟，“原来你找周莹呀？怎么不打电话给她呢？”

    “打了，没接。”

    不怪冯烨后知后觉，他根本就没有把这给联想到一块去，在他看来，这人如果是来找周莹的，那打电话或者直接敲门都可以，周莹肯定是在屋里的，哪里还需要在外边转来转去。因此，这也就难怪冯烨的第一印象，会把他当成是来租房子的了。毕竟，这门面招租广告还在那卷帘门上贴着呢！

    既然是来找周莹的，冯烨当然就不好怠慢人家了，毕竟周莹对他也还是不错的。

    那人探进脑袋朝里边看了一眼，屋里黑漆漆的。

    然后他就退了回去，“看来周老师不在，我还是改天再来好了。”

    只是这一句话，冯烨就明白此人看来没有说谎，至少他知道周莹是住的一楼。

    “等等。”见他要走，冯烨赶忙叫住，“她现在楼上做饭呢，可能手机没带在身上。”

    听见这话，这人脸上又显出了迟疑之色，似乎想要进来，又想要离开。

    “走吧，一起上去，顺便也帮我搬点东西。”冯烨自来熟的招呼道，一点也没有为自家这话里的不客气而感到不好意思。

    肥懋此时已经从车上搬过来了一箱啤酒，这是自家老板临下车之际，才突然出现在座椅上的，无需吩咐，他自然懂得该如何去做。

    话都说道这份上了，那人只好点点头露出了一个略显尴尬的笑容，“我叫包永，也是对面二中的老师。”

    “啊，原来是包老师啊，失敬失敬，在下杜松，呵呵……”

    冯烨嘴里说着失敬，却没有表现出半点敬意，“包老师，你帮我搬这箱酒就行了。”

    包永点点头，走进门来，从地上抱起了装着12瓶雪花啤酒的纸箱，肥懋正想要跟进来，冯烨却是往他身前一站，伸出了一只手来，“东西给我，你先赶紧的去办事，今天要把事情都办好，明天一早等我的电话。”

    “好的，老……”

    ‘砰！’

    肥懋话还没说完，铁门就关上了，他只好把没说完的话给咽了回去。然后无奈地转身朝牧马人走去。

    拿出手机一看，嗬，未接来电都五个了，谁让他的手机是永远静音呢？回拨过去的时候才发现，现在都4点半了，距离约好看仓库的时间已经晚了十分钟，人家自然会有些不耐烦了，打电话居然没人接听？若是再拖上一会，别人只怕会认定这是在故意调戏人，根本就不想要租仓库……肥懋当下也顾不上别的了，回了个话说马上就到，然后驱车快速离去。

    冯烨一只手拎着装着半成品水煮鱼和配菜的塑料袋子，一只手端着餐盘，至于其它加工出来的鱼，自然已经被扔进了空间。反正已经证实过了，在空间划分出来的真空分区中存放的食物是可以长时间保持新鲜的。

    他身后的包永则抱着啤酒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两个人就这样沿着狭窄的楼道往上走去。

    “杜先生，你和周莹……”包永的话只说了一半，就没法再说下去了，他不知道该怎么措辞，也觉得对方应该明白自己的意思。

    “呵呵。”冯烨干笑了两声，什么话都没有说。

    他还能怎么说？直接说我和周莹什么关系都没有吗？我们是清白的？这么说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实话实说，我只是才刚来这里租房子的……这别人也得信不是？你租房子，可为什么周莹在你那里为你做饭做菜呢？这反而显得欲盖弥彰。更何况，虽然对方也说是对面初中的老师，但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冯烨也不知道他和周莹的关系如何？所以，在没有弄清楚情况的前提下，他也只能是打个哈哈，就此避而不谈了。至于说这个人会不会心存不轨，和周莹不睦，那都不是问题，有自己在，谅他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冯烨笑而不语，却令包永心里就是一颤，心里的苦涩完全在脸上表露无遗。虽然他落在冯烨身后，过道又是漆黑一片，可这哪里逃得掉冯烨的‘法眼’。

    “那……那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包永有点不甘心地问道。

    “我？嘿……暂时还是无业游民一个。”说出这句话后，冯烨又想起了上个月自己在玉垒山上面对那个叫李易峰的记者时，貌似也说过同样的话，而当时，王薇和蒋怡都还陪在自己的身边……当然，这个念头，此刻在他脑子里也只是一闪而过……

    冯烨说得轻松，可这也令包永的心头松了一口气，至少，自己还有个稳定的工作，哪怕收入不高，但总比无业游民要好一些吧？何况，老师这样的身份，说出去也是挺光荣的……虽然说他的确就是这样的穷老师一个，可就算被人背后里再是瞧不起，也基本上不会有人把这个拿在明面上来说的。

    这么一想，他总算再次恢复了一点点的自信。

    冯烨看得是暗自摇头不已，这个人的一言一行完全都写在脸上，毫无城府……

    小子，你还是太嫩了啊！

    到了这时，冯烨又哪里还看不出来这个人的想法？无非是对周老师有那么一点意思呗！所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喜欢一个人，本是正常。但冯烨真心想要告诉他一句：‘兄弟，追女人不是你这么追的？男人就要拿出气魄来，搞得这样扭扭捏捏的，我是个女人也不会喜欢你啊？‘

    当然了，这话他也就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大家又不熟，冯烨可懒得和他多说。

    （注：本章中的边防武警部队等一切信息都纯属虚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