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八章 萍飘蓬转

    一夜过去。

    冯烨被突然响起的广播声吵醒。

    睁开朦胧的睡眼，冯烨从床头摸起iPhone一看，果然是早晨的七点半。至于说为什么不是手表，而是要从手机上查看时间，那是缘于他昨晚就把那块手表给扔进了空间的某个犄角旮旯。如果是在另外那个世界自然没有什么关系，他一个人在这边的话也不存在什么问题。可现在不是有小弟了嘛，自己这个做老板的如果还戴着一个便宜的仿冒货在手腕上，那成什么样子？实在有失体面。如果是价值数十万的高档进口手表，那就另当别论了。男人嘛，又不像女人可以在身上戴着各种各样的首饰，最能体现身份价值的地方就莫过于手表了。说到底，冯烨在心头还是挺向往那种有钱人的生活，这并不可耻，也是他打小就存有的梦想。之所以，平时他身上的穿着还是普普通通，那不过是出于习惯和舒适方面的考虑罢了。如果可以的话，他同样也希望自己这一身行头能价值不菲……不过，这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也正在一步步地慢慢改善中……

    耳朵里听着那叽里呱啦完全就听不懂的广播声，冯烨不由得面露苦笑。他使劲吧唧了几下嘴巴，有点想不通为什么自己昨天可以一觉睡到中午才起床，而且完全不受那广播的影响呢？最后，他唯一想到的理由也只能是昨天可能太困、太累了吧……

    是的，那晚在另一个世界和孙兴他们探讨完‘表字’后，又等到所有人都沉沉睡去。他独自一人摸着黑、冒着雨走出了老远，这才回到了河边。最后，再等他把这间从未有人住过的房间简单布置完毕，真正躺倒在床上时，其实都差不多快五点了。也幸好冯烨曾经在这方面也算有练过：以前他在蜀都住的那个新民小区，三不五时的，每每上网上得正好，忽然窗户外就会响起‘砰’的一声巨响，接着又是一片持续不断的烟花爆竹之声。这年头，大节小节不断，再加上这家结婚，那家祝寿……慢慢地，冯烨也就习惯了。对一个资深宅男来说，日夜颠倒那是常事，若不能排除这些东西的干扰，那他也不用混下去了。更别提他住的那个地方还紧邻小区的停车场，以前就曾说过，即使是三更半夜，也总会有汽车高声按起喇叭叫门，为此，甚至经常性地还引发起一些拳脚甚至流血冲突来……但，那样的事情，冯烨毕竟也是经历过许多了。因而，昨日熟睡之后的他，没有受到那广播的影响，也就可以理解了。不过，也许需要庆幸的人不是冯烨，而是对岸的某些人吧。假如冯烨昨天刚睡下两个来小时就又被广播吵醒，恼怒之下，没准他会直接闪身去到对岸，然后把那一个个大喇叭都收进他的空间，也说不一定呢。

    还好，冯烨此刻并没有那样的冲动，毕竟他昨晚不到十二点就睡下了。想清楚了很多事情，念头通达之下，他睡得很好。算算时间，八个小时的睡眠质量也是可以了。所以，他现在也就没了再睡一会的打算。

    把一旁的好几个枕头都拉过来垫在了背后，冯烨然后就这么懒洋洋地靠着床头坐着，虽然他不想再睡了，可也没有半点想要起床的打算。

    床头是靠着西边这堵墙的，南边面对屋顶平台的门、窗以及窗帘都被关上了，冯烨这自然怕自己的不雅睡姿被女老师看了去。人嘛，总还是要有点隐私的不是？可北边临着河堤这一面的窗户却整晚都没有关，不仅整个窗户就这么大大地敞开着，更是连窗帘都被他拉开在了一旁。反正，冯烨有那无形的屏障笼罩着整个房间，在他的意念cao控下，像是领域一般不仅隔绝着蚊虫，还能起到调节室温的作用。有这个外挂一般的手段作为前提，这样开着窗户睡觉反而能让屋子显得透气。

    北边的窗户很大，使得冯烨现在靠在床头，直接就能看见窗外，东边从地平线上露出的半轮红日。

    ‘今天又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呐！’冯烨微微感叹了一声。不过，显然也只有他才会是这样认为的，对其他所有人来说，今天迎来的都只能是又一个酷热难挡的炎炎夏日。

    虽然在环境、空气等各方面，河边都远远比不上千多年前的那个汉末世界，不过好在冯烨窗外正对着那一大片长满野草的荒地，放眼望去，只从视觉上来说，倒也微微能给人带去那么一两分的身心愉悦与心旷神怡。

    这时，几只小鸟从窗外叽叽喳喳地飞过……有那么一两只甚至还在他的窗户上停了下来。冯烨心头微微一动，顿时其中一只小鸟就在毫无所觉之中被一层无形屏障给笼罩了起来。冯烨慢慢地缩小这个屏障，最后使之变为了一个边长20厘米左右的立方体。到了这时候，那只小鸟终于觉察到了有哪里不对，可这显然已经晚了，它使劲扑扇着翅膀，想要离开这个‘奇怪’的地方，却怎么也无法飞离这个小小的如同笼子一样的狭小空间。它焦急地叫了起来，叫声也把周围其余几只小鸟给惊得飞了开去，远远地在空中围着这扇窗户绕起了圈，却半点儿也不敢靠近过来。

    ‘果然是惊弓之鸟，古人诚不欺我。’冯烨在心间暗自笑道。

    在他的cao控之下，这只小鸟慢慢地来到了他的眼前。冯烨伸出左手，让它停在了自己的左手背上，近距离看着眼前这只并不漂亮的小鸟。他完全不知道这究竟是只什么鸟，或许这就是麻雀吧？他对鸟类毫无研究……（事实上他对很多东西都没有研究。）虽然他现在只需要拿出电脑，利用无线上网去查一查，再对比一下网上的图片，也就能知道这到底是什么鸟了，但冯烨可是懒得这么去做，知不知道这是什么鸟，很重要吗？有什么关系？在冯烨眼里，一律统称为小鸟，这就行了。何必做事那么斤斤计较呢？对不对？

    很显然，冯烨这是为自己懒得动而寻找到的一个借口。

    招了招手，远处书桌上放着的那半袋昨晚没有吃完的麻辣牛rou丝，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从中取出一小袋，撕开之后，拿近小鸟面前，它凑着小脑袋，用尖尖的小嘴上去轻轻啄了几下，就抬起头再也不去关注了。

    冯烨磨了磨牙花子，这好歹也是几十块一袋的牛rou呢，没想到这小家伙还挑三拣四的。冯烨想了想，也许是这玩意太辣了吧，不过也有可能是防腐剂等各种本不该存在的东西添加得太多，以致于小家伙接受不了。总之，冯烨是能够确定这种鸟儿应该不是吃素的，上个月他在青城山中就已经亲眼见证过。

    ‘好吧，你赢了。’冯烨随手又从空间里翻找出一个玉米罐头。虽然是那种铁皮的午餐rou罐头包装，放在以前，没有适当工具的话，冯烨只能是拿着菜刀，敲打上半天，最后就算打开了，不仅那罐头的边缘像是被老鼠咬过似的，参差不齐，甚至就连里边的食物都会被弄得一团糟。但现在嘛，这个对冯烨来说，就完全不是问题了。心念一动间，罐头上方整个一层就已消失不见，缺口平整之极……冯烨看着那黏糊糊的玉米粒，毫无半点想要尝上一尝的想法。不过，那小鸟却像见到宝似的，立刻就凑了过去，欢快地从中啄食了起来。这也证明了它刚才不吃牛rou丝，并不是防腐剂的原因，问题只可能是牛rou丝太辣了。

    看着小鸟在自己手中享受着美食，冯烨的心情那是好极了，再也没了昨日因为老鬼三个人的死而带来的那份压抑了。

    慢慢控制着这玉米罐头‘飘’去窗台的同时，他也放开了笼罩着小鸟的那层屏障。可惜，那只小鸟根本就是个小吃货，有得吃了，哪里还有半点就此离去的想法？它就这样站在窗台上，享受着自己的大餐。每吃下几颗，它就昂起小脑袋，对着天空中的同伴‘叽叽叽’地叫上几声，很快，就又有别的小鸟受不了这份诱惑，试探着，小心翼翼地靠了过来……再过上一会，剩下的那几只在空中舞动着的小鸟也都放下了最后的警惕，一同凑了过来。

    冯烨就这样把双手叠在脑后饶有兴趣地看着它们，心中也充满了很久都不曾有过的平静。

    ‘早起的鸟儿有……玉米吃’。

    那么自己呢？

    虽然这才是住在这里的第二个晚上，实际上说是第一个晚上也并无不可，毕竟，前晚回来，躺下就睡，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有功夫去想。

    原本，冯烨是应该对这里感到一阵陌生才对，然而他并没有那样的感觉。只觉得住在这里，令他感到很是舒心。这段时间，除了和孙兴他们一起在另外那个世界度过的短短几个夜晚之外，他大多数时间都是住的宾馆。从蜀都到春城，再到河边，从快捷酒店到五星级宾馆，从普通标准房到豪华行政套房，他都有住过，可所有的宾馆带给他的感觉却还比不上眼前这间小屋。哪怕就是超豪华的五星级酒店，一旦关上门，拉上窗帘，关上灯，躺在床上之后，又有多少的不同呢？反而心中会有一种不安，一种莫名的躁动……偶尔会有电话打来问需不需要服务？偶尔会想着明天中午12点前要不要退房……而这里，虽然是租来的小屋，可却是完全无人打扰的，是属于自己的独立地盘。在心境上，带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冯烨有时候觉得自己就如同一颗浮萍，远离家乡，在外漂泊。每当这样想着的时候，他就会在心中产生出一种孤独感来。可是，哪里才是他的家乡呢？蜀都么？仔细想想，在那里除了刘辉这么一个兄弟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他留念的地方了。当然，熟悉的乡音也会令他感到亲切，可一旦离开的时间久了，那些记忆中并不深刻的感觉也就会慢慢变得淡了。

    冯烨有时候觉得自己的心态有些问题，完全不像是一个年轻人的心态，甚至还有些暮气。摇摇头，他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好在现如今他随着对河边的熟悉，正在快速地融入这座边境小城，或许，要不了多久，他没准会把河边县当成他的家乡也说不一定呢。就好比现在，他甚至觉得自己不像是刚来河边不久，仿佛已经在这里居住了很长时间似的。

    他喜欢这样的感觉。

    这时，最早的那只小鸟似乎已经吃得满足了，它主动地飞进屋来，就在冯烨的眼前，悬停着不断扑腾着小翅膀，欢快地叫着。

    冯烨微微抬起左手，它立刻就驾轻就熟地停了上去。冯烨屈起右手的一根手指，轻轻用指节抚摸着它的羽毛，小鸟先是有点紧张，却并未立刻就此飞走。

    冯烨觉得这小家伙虽然看起来普普通通，毫不起眼，但却有点小可爱。他想了想后，就此起身，跳下床来。小鸟也被他的突然动作给吓了一跳，扇着翅膀就飞了起来……冯烨微微一笑，又拿出一个玉米罐头，打开后，也放在了窗户外面，随后又从空间里翻找出一个小小的塑料盘子，再给里边倒满了水，并和那两个玉米罐头放在了一起。

    再次伸出左手，鸟儿立刻又如同条件反射般地降落了下来，冯烨轻轻地把它放在了窗台上，盯着它又看了片刻，这才转身，先是给自己套上了一件灰色的纯棉背心，接着又穿上了一条大大的沙滩裤。然后这才走到去把房门和窗户、窗帘都给打了开来。

    走出房间，来到屋顶的平台尽头，冯烨看着下方笼罩着薄雾的河面，举起双手，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这才走去了旁边的卫生间放水外加洗漱。

    出来之后，他又拿起了一旁放着的水壶，装上水后，给外边的那两盆仙人掌和水仙都浇了浇水。

    忽然，冯烨觉得有了对岸的那个广播，其实也挺不错的。至少可以使得自己早睡早起。俗话说，‘一日之计在于晨’，能早早起床，想想也挺好的。没办法，冯烨对自己的毛病也是心知肚明，如果没有外力的干预，以他那种懒散的性子，指不定每天晚上都会玩到半夜，然后第二天睡醒起来就又是下午了，那样一来，每天就只剩下半天的时间了，然后随便再到处去晃荡一下，这样一天就又过去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昨晚才制定出来的种种计划天晓得又会被拖到什么时候才能完成……这里，不通网络，早晨还有这扰人清梦的广播，想必，一段时间之后，倒也能使得他的生活变得规律起来。

    而且，这种客观上存在的东西，还不会像一些死板的规则和约束那样令他感到厌烦。毕竟，他如果想要上网，无线网络也是有的，而且他又不在乎那个流量和费用。偶尔想要睡懒觉了，用空间屏蔽一下外界的各种声响，也不是什么问题。在这种情况下，就算不上是强制性的约束了，反而会使得冯烨容易接受。

    既然已经起来了，那么昨晚的那些计划，就从今天开始一步步地执行吧！

    嗯，不过现在嘛！

    冯烨想了想后，觉得还是先出去吃个早饭再说。

    从空间中翻找出一双全是孔洞的网格布鞋穿上，又找出来一只全新的钱包，先是把那张存有人民币的渣打银行卡装了进去，再随意往里边塞进去了几百块钞票，就算完事，简简单单。拿起钥匙和手机，房门窗户就这样保持着大开的状态，然后潇潇洒洒地朝楼下走去。

    他喜欢这样的随性。讨厌住在大城市里，进出随时都要关紧门窗，那种防贼似的去小心防备着所有人的做派。尽管他也知道那都是十分正常的做法，只不过就是单纯的不喜欢而已。

    古人常有‘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之说。只不过现如今，社会发展越快，人性就变得越是复杂。那种邻里之间，人与人之间的和谐相处……

    只怕是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