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大婚
是夜，千戎王子今日大婚，迎娶的是从禹国远嫁而来的茗浣公主。士兵们喝着烈酒，无不在庆祝着今夜的庆典。 站在帐前的楼破此刻有些紧张，他伸出手想掀开帐子，却犹豫了，手僵在那里，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退。 一个月前，楼破在万象寮得知白桑代替宁倩出嫁的消息，当即快马赶回千戎，跪在父亲面前恳求他让禹国的公主嫁给自己。此事关系到与禹国的关系，父亲自然不会轻易就答应，楼破便跪在帐前求他。 千戎的冬天，雪积三尺，楼破跪在雪中整整一天。父亲终究还是心疼他，最终同意了让楼破迎娶公主。 想到这些，楼破不再犹豫，掀开了帘子走进了帐篷。女人一身红衣，安安静静的坐在床上，宽大的袖子下，一双小手紧紧的绞着。 一直等在帐中的侍女看见楼破进来，全都露出了一副恭喜的笑容，对楼破行了一礼，纷纷离开了帐篷。 知道有人进来了，盖头下一直闭着眼睛的白桑眉心一紧，脑子是空白的，她不知道此刻应该去想什么。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眸子，明亮的，似乎永远都带着自信。小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白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这个人。 明明，他已经不告而别，那日之后，就再没有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明明说好无论何时都会在的人，却在自己最需要别人安慰的时候消失不见。真是为什么回想起他，这样想着，白桑不禁和自己赌起气来。 那个人明明都没有真的在乎过自己，为什么自己还是会在这种紧要的关头想起他来。 红烛摇晃，帐中昏暗，楼破看着面前的女人，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 心心念念的女人就在自己面前，楼破脸上露出了笑容，却也感到了一些紧张。明明杀场打仗都未曾紧张过的楼破，却在此刻难以遏制胸腔里那颗砰砰跳动的心脏。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女人的面前，楼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伸手想要掀开女人头上的盖头，手刚刚伸出去，一道寒光突然闪过，一柄袖剑狠狠的砍了过来。楼破瞳孔瞬间收缩，虽然完全没有料到会这样，但是多年沙场征战练就出来的本事，楼破瞬间向后躲去，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击。 下一瞬，帐中所有的油灯一起灭掉，两个人处在黑暗之中，楼破努力的辨别着方向。手臂上一阵刺痛，楼破身上厚实的狐裘已经被完全斩破，手臂上的伤深可见骨，这样的力道若是躲闪不及，此刻就已经没了性命。 一击未中，白桑知道这个人并不好对付，油灯熄灭的一瞬间，白桑睁开眼睛发起了第二次攻击。对手陷入黑暗的那一瞬，是夺取对方性命的最好时机。 袖剑一次向楼破袭来，楼破凭借着风声努力的躲避着。还在禹国的时候，在画舫上楼破见过白桑的暗杀招式，他已经可以确定他面前的这个一心想要去他性命的人就是白桑。 袖剑翻飞，几乎是剑剑见血。楼破捂住了胸口，胸中气血翻涌。眼睛虽然已经适应了黑暗，但是楼破手中并没有兵刃，又不忍心伤害白桑，他知道再打下去一定是自己先撑不住。 在黑暗的帐篷里，两个人无声无息的又异常激烈的交着手。又是一次攻击，袖剑直直的扑向了楼破的命门，楼破侧身躲避，袖剑划破了他胸前的衣服。知道这一击又未中，白桑收手，手腕却被紧紧的攥住。 “小桑，是我。”低沉的男声在白桑的耳边响起，楼破压低了声音不让外面的人听到。 声音甚是耳熟，白桑眉心一皱瞬间瞪大了眼睛，抬头想看清攥住自己手腕的人，只是帐中黑暗，什么也看不清楚。 “楼先生？”白桑试探的问道，她是惊讶的，她从来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油灯被重新点亮，白桑看清楚了站在自己面前的狼狈的楼破。难以置信的握紧了手中的袖剑，白桑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 “你为何在这里，你是什么人？”白桑厉声问道。 “千戎三王子，拓祗楼破。”楼破声音平静的说出了自己的身份，皱着眉担忧的看着在自己面前已经开始颤抖的白桑。 “你说你叫楼炎轩，是个商人。”指甲掐进了rou里，白桑听到了自己冷冷笑着的说道。 “楼破本无意欺骗姑娘，只是，如果我的身份暴露，千戎很有可能陷入麻烦，所以不得已，才对姑娘隐瞒。”楼破说着，上前一步想要扶住眼看着摇摇欲坠的白桑，却被白桑躲开。 “所以这一切都是已经算计好了的吗？”白桑抬头看着楼破，眼眶红红的，声音中满是悲戚。 所以其实大人早就知道了楼破的身份，所有在京城中发生的这些事情都并不是偶然。明知道白桑和楼破之间的事，却什么也没有说，为的就是这样一天吗。 手中袖剑咣当落地，眼泪从眼中滑落，白桑茫然的看着面前的楼破，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是真实的。下一刻，白桑落在了楼破结实的怀抱中，有力的双臂紧紧的抱住了女人。 “别哭，你在这里大可以放心，一切有我，我会一直在的。”楼破在白桑的耳边温柔的说。 “所以，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吗。”白桑挣扎着，想要离开楼破的怀抱。 此刻的白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傻子，明明下定决心想要为大人分担一些事情，却连大人的目的都不知道。 “我爱你，是真的。”楼破禁锢住了白桑，制止了她的挣扎，温柔的说道：“所有我为你付出的一切，也都是真的。” 那些血和泪，那些焦急那些哀伤，都是真的。白桑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已经印在了楼破的心上，无论怎么样都不会忘记。 怀里的女人沉默着，眼泪砸在了楼破的身上，轻轻的说道：“我刚刚想杀你，你不想问问我原因吗？” “今夜无论你有没有杀了我，你都不会活过明天。禹国的公主要是死在了千戎，就给了禹国和千戎开战的理由，你是想，让禹国的皇上跟千戎开仗，大祭司坐收渔翁之利是吗？”楼破打横抱起了白桑，一边说着一边把白桑放在了床上。 “你不想杀我？”白桑躺在床上问道，声音里满是沧桑，眼泪从眼角滑落，花了红妆。 “你想要帮大祭司对不对。”楼破皱着眉，眼中虽然是哀伤，却还是尽量平静的问道。 白桑点点头，露出了苦笑。即使自己再想帮忙，在洛安臣眼里，自己怕也只是一个累赘吧。看到这样的白桑，楼破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你只有活下去，才能帮到大祭司。”楼破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白桑说道：“你活下去，帮我助大哥当上千戎的王，禹国和千戎才能和平下去，这才是大祭司想要看到的。” 听到楼破说的话，白桑闭上了眼睛。好像所有的人都明白洛安臣的想法，只有一直想要帮上忙的自己，从来都没有真正的明白过洛安臣的意思。 “你就不怕，我会对千戎的其他人不利。”白桑眼神空洞的问道。 “你若是做出什么事情，我会以千戎三王子的身份就地斩杀你。”这么说着，楼破感到自己的心瞬间疼了一下，他皱了一下眉没有理会继续说道：“但是你不会，你本性善良不愿意杀人，要是有别的方法你不会选择这条路的对不对。” “或许吧。”白桑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别的选择，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轻轻的说道。 油灯昏暗的灯光下，白桑看着帐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现在她脑子一片混乱，觉得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在嘲笑她自己是有多么的可笑。 “如果，不是这样的结果，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告诉我你的身份？”白桑看着楼破问道。 “新年的时候，我问你愿不愿意跟我回草原，那时候，其实我已经准备告诉你了。”楼破单膝跪在了白桑的身边，皱着眉语气中是淡淡的忧伤说道：“对不起，我想看见你的笑容，不想让你也搅进这么残酷的局面之中。” 重新闭上了眼睛，白桑不知道自己还应该怎么样面对楼破。这个男人这样对待自己，自己刚刚却想要杀他。 粗糙的大手轻轻抚上了白桑的脸，白桑感觉到了楼破的温热的气息，一个吻落在了白桑的额头上。楼破起身，把被子给白桑盖上，从地上拾起白桑掉落的袖剑，轻轻放在了白桑的枕边。 “今夜你在这里睡吧，我出去睡，其他的事情，我们明天再说。”楼破说着，熄灭了油灯，“有事情就喊我，我会马上过来。” 一阵冷风袭来，是楼破掀开了帐篷，走到了冰冷的雪地之中。一直在床上没有动的白桑突然蜷缩在了一起，眼泪汹涌而出。 月光下，楼破看了一眼落下的帘子，狠狠的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