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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夫人、小姐

    一听说“叶洛梧桐”的张家少爷过来求亲,冷家小院可就当即炸了窝了。门房老奴开始忙活着张灯结彩、洒水扫街以恭迎“洛阳贵客”,丫鬟奴仆们也都匆匆赶往库房寻桑炮仗、乐器为此间的熙熙攘攘更添一丝喧嚣。

    原本在庭院扎马练功的小学徒也都忘了自己的本分,全都一涌而来围着张文若这个登门求亲的新姑爷指指点点,好似再看什么新鲜事一样;身为冷家班主的冷延鳞也激动的忘了拘束这些弟子,只是一个劲地盯着张文若上看下看傻笑不停;冷家主母也听到了一些风声,却是藏在暗处观望,不曾与人前露面,但得闻喜事临门,也是喜不自抑,连忙赶回卧室对着妆镜很是细致地梳妆打扮了一番才好见人。

    当然,她也没有忘记通知自己的亲女冷无双赶紧过来一趟,毕竟张家的贵公子贸然登门,是冲着娶“她”过来的,不仔细交代一番可不行。

    可是,当冷无双被叫来后,冷家主母望着面前这个亭亭玉立、楚楚动人的宝贝疙瘩,不禁又犯难了。在她的印象中,宝贝女儿一向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被当作千金大小姐似地养在深闺之中,虽偶有艳名,却不知前院那个张姓的贵公子又是如何与她相识的,并要钟情求亲的?!

    冷家主母可不是乡间的无知夫人,同样出身优伶世家的她,相比一些出身高贵的贵妇、千金反而更加的通晓事故人情。起初的喜讯初闻,或许让她头脑发昏、激动难当,但在冷静一段时间后她无比的清醒,也比任何人都想得深、看得远。

    “双儿,你老实交待,最近是否瞒着娘亲出门上街了?”冷家主母仔细打量了一阵冷无双,沉吟半响,才略带犹豫地问了出来。

    “女儿一直待在绣楼练功、练腔,却不曾外出过!”冷无双刚刚收到风声,说是前厅来了一行了不得的贵人要与自己求亲,她还以为是前几日才刚见过的金陵公子,正满心欢喜地想着不久之后自己便能嫁入豪门一世荣华呢。却不料母亲突然问了个突兀的问题,却叫她不禁一愣,不知缘由为何。

    而冷家主母一听到宝贝女儿如此回答,不禁心中一突,后又心惊rou跳,一阵冷汗冒出。隐隐地,她竟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那…双儿,你告诉娘亲,你可曾认识过一个姓张的公子?”冷家主母一脸急切,又紧咬下唇,几乎是带着颤音说完话的。她在心中诸天神佛地希求着,祈求上天怜悯自家女儿的这次回答可莫要自己失望才好。

    然而冷无双的回应,已经注定了会让她绝望,只见冷无双一脸懵懂地摇了摇头,温声细语地说道:“娘亲也该知道,女儿一向少有外出,即便出门也都会带着兜里或蒙上面纱…”她话还未说完,就见到母亲一脸狰狞地盯着自己,渐渐的声音变得弱了,直到最后微不可闻。

    “娘亲为何突然会问女儿这些?”冷无双惊疑不定地看了冷家主母一眼,见她面色苍白,神情冷漠,不禁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女儿方才过来时,听到下人们纷纷议论,说是前厅来了一群贵人登门求亲,敢问娘亲,那来的可是…金陵的李俊逸公子?”说着,冷无双一张粉脸都不禁红的透了,羞涩彷徨的模样真是惹人怜爱。

    “对呀,即便这洛阳来的张公子不是为了无双过来的,但是…还有金陵的李公子啊!那也是个高轩琼门的贵公子,也是年轻俊秀、一表人才,与我家双儿倒也登对!”经冷无双一言警醒,冷家主母遂即回了神,脸上的冰霜也融化了不少,渐渐地又恢复了当家大妇的雍容气度。可她转念又一想“叶洛梧桐”这个四个字,脸色不禁一冷,眉头又挤到了一块,心中只道:金陵李俊逸自称是襄城县丞之子,但比起洛阳守备的张氏一族,终归是差了一成啊!

    “娘亲,娘亲…”就在冷家主母暗自惆怅之际,冷无双大着胆子唤了几声,才让她缓过神来。

    “双儿,”回过神后的冷家主母若有所思地看了冷无双一眼,沉吟半响,才说道:“你随娘亲去前厅一趟,咱家来客人了,为娘的要领你过去见个礼!”说着,她便从榻上站起就要领着冷无双往前厅走去。冷无双一见,温顺地应了一声,便走到冷家主母的身边小心地搀扶着,冷家主母满意地点点头,又仔细交代道:“外头来的都是贵人,一会过去见礼,可得上点心,莫要失礼人前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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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位贵人好坐,寒舍简陋,下人粗鄙,若招呼不周,还望列位见谅!”冷延鳞身为主家却坐在上首副座,还一脸小心地赔笑着,真可谓谄媚至极。

    “冷老弟见外了,咱们虽说是两姓人,却是一家亲,你又何必如此见外呢!”张素公身为登门客人,却是一副理所应当地坐在上首主座,喧宾夺主的豪迈做派只让人以为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张爷说的是,咱们俩姓人,一家亲!”冷延鳞一脸谄媚地讨好一句,又转向两旁的客人席对张文若赔笑问道:“听张爷说贤侄是洛阳张家嫡亲少爷,却不知贤侄出自哪房啊?”

    “这…”张文若微微一怔,却不知如何回答,他悄悄地看了身边的刘太监。刘太监会意,咳嗽一声。上首座的张素公就赶紧接话道:“我这文若贤侄与老夫同宗同系,都是洛阳张家的宗亲大房,却是老夫三叔公那一系的后辈,按辈分来算,他该唤我一声二伯父!”说着,张素公不禁顿了顿,不着痕迹地看了看刘太监,见刘太监满意点头,他才继续说道:“…对了,我家文若贤侄还是我们洛阳张家最有出息的读书人,在我洛阳素有才名,连我家大哥张穆公常与人赞他有状元之才呢!冷老弟只管放心地把贵府千金交与我家文若贤侄,保管日后会让你冷家与有荣焉!”

    张素公这番话说的话糙理浅,又露骨直白,直叫张文若苦笑连连,但是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再辩白什么,只能讪笑点头,间接地印证了张素公的口中“狂言”。

    然而张文若可以无视张素公,但是冷延鳞却不敢拿大。张素公每言一句,他都是小心奉承,刻意迎合,生怕得罪了这一豪门贵客。

    而今,待张素公赞完张文若,冷延鳞才敢小心说话,“张爷勿怪,您老突然临门,与我告喜,小的千恩万谢,又惶恐不已,直到现在云里雾里,不敢当真。如今得见文若公子亲口应承,小的才有拨云见日、重现青天之感!”说到这,冷延鳞一脸热切又恭敬不已,顿了顿,才又继续说道:“张家公子与我冷氏之女结亲,是我冷家几辈人修来的福气,小人不敢阻拦,却不敢不问上一声,也好清晰明白!”说着他又转向张文若道:“敢问文若公子,此番前来欲与我冷家哪位女儿喜结连理?”

    张文若猛然一愣,口中欲言,却不敢作答,只得求助似地看了刘太监一眼,好让他替自己解围。

    刘太监自然明白张文若心事,知道他面皮太嫩,不好与冷父道出欲娶他家女儿为妾之事,估计是怕冷家人不答应会落了他的面子。而此行求亲纳妾,刘太监却是以客友外人的身份陪同前来的,却不好代他言明。于是,刘太监又咳嗽一声,想借张素公之口道出实情。

    张素公会意,又连忙接话道:“吾家文若贤侄此番前来,所欲求者唯冷氏长女冷无艳一人尔!”

    “小艳儿?”冷父猛地一愣,又想到冷无艳先前曾与此间在座的刘太监结伴而行,想来二者之间定是熟识,而先前自己几次询问,张文若均是一副面难,不予作答,都是刘太监及时解围才让张素公代尔答之,如此想来刘太监在几人之间定是身份卓然。说不得,洛阳来的贵公子张文若就是因为刘太监从中牵线搭桥才与自家的女儿冷无艳得以结识的呢!

    如此一想,冷延鳞也就遂即释然了!但他还不敢确定,毕竟此番前来求亲的正主是这个叫张文若的年轻少爷,而不是他的族叔张素公。

    于是,冷延鳞踌躇一阵便又对张文若问道:“公子勿怪,冷某还想多问一声,敢问公子张爷方才说您是相中了小女无艳才来求亲的,然否?”

    “正是!”张文若无奈点头,悔不当初。

    他其实不是来求亲的,先前他只是打算陪着刘太监过来看看怜月儿,看她是不是真如孙公公所言那样处境艰难,若真是如此,他也不介意顺带帮个忙,但也仅限于见机行事,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莫名其妙地就成了冷家的女婿。可是现在,事情的发展远远地出乎了他的预料,张文若感觉自己已经被刘太监和张素公架到火上烤了,而且根本不给他下台的机会。对于冷延鳞的追问,他可不敢否认,那不仅会让场面尴尬,更会把怜月儿置于必死险地。

    所以,他几经挣扎,也只好答是,张文若心想:无论如何,先稳住眼前的冷延鳞才最要紧,至于最后的结果,还是听天由命顺其自然吧!

    然而就在张文若暗自踌躇之际,门外却传来了不小的动静,张文若本以为这又是冷家戏班的小学徒过来围观捣乱,却不料门外有仆人高声朗道:“夫人、小姐过来见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