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贺寿(一)
宋未央亲自过来请人,张文若也不好耽搁,他与林妙音等人私下里交代了一些事情,便领着柳青黛乘坐马车匆匆赶往宋府过去贺寿。 宋府今天张灯结彩,贺客盈门。宋家作为本地的名门望族,往来贺寿的,自然没有一个白丁,不是富家一方的豪尚大贾,就是名噪一时的才子文士。 石阶朱门,往来送礼者络绎不绝,门庭若市,自有一股喜气逼人的景象;有专门迎宾客的主家子弟,有专门高唱礼单、收纳礼物的账房、小厮;还有专门负责引路的妙龄丫鬟;他们分工明确,协作有序,虽宾客众多,却也能做到宾至如归,并无一丝噪杂慌乱的差错。 张文若一行人乘坐马车而来,而宋家府邸又与悦来客栈同属于城东区域,二者相距并算远;不多时,他们便赶到了宋府门前。 这是张文若重生以来头一次见到这么气派的高门府邸;他们尚未走近跟前,张文若便见到一座高门大楣,朱红新漆。旁边伫立着两座威武的石狮子,或许因为老寿星寿诞的缘故,为了讨喜,每座石狮子上也披红挂绿地很是精心的被人打扮了一番;七级青石板垒砌的阶梯被人擦得油光锃亮,往来的宾客每踏上一步,都能在上面留下一处清晰的痕迹;顺着贺寿的人流抬头仰望,就见到正门之上高悬着一块烫金鎏铂的枣色匾额——义阳宋府。 而匾额底下正站着两个迎宾主家含笑拱手,张文若认得其中的一个,宋府老管家宋来福;而另一个年近三十,方正儒雅的中年男子,据宋未央介绍,那是宋家长房长子宋未勋。 还隔着府邸老远,张文若一行人便很是自觉地停车下马,徒步前行,短短的一段路,宋未央不断地低语催促:“文若兄长,这都到家门口了,你怎么还不着人投上拜帖!” “拜帖?”张文若面色一怔,有些恍神地看了看身边的柳青黛,问道:“敢问柳姑娘,这个拜帖….可曾与我准备妥当?” “难道公子事先未曾准备?”柳青黛也是一怔,不禁脱口问道。 “兄长,你…不会是忘了此事吧?”听到二人对话,宋未央身形一顿,无语问道,“可是…兄长既然连贺礼都细心备下,怎么会忘记一张贺寿拜帖?” 自三皇五帝定国始论,我华夏古朝便是礼仪之邦,一向以礼为尊,以礼相循,高门贵胄之间的往来迎奉,总是离不开一张拜帖、名刺,如同后世的名片一般,虽然看似简单或有无用,但是于古人而言,尤其是颇有身份地位的古人而言,这便是以礼拜门的体现,而同样的,作为主家在收到拜帖之后也会以礼待客;相反地,宾客上门拜访尤其是在相当重要的特殊日子,若未投上拜帖、名刺,除却与主家极为亲密的亲近之人,很容易会被主家误会这是贸然无礼之举;而拜帖、名刺诸如此例的礼仪细节,最早可以追溯到春秋战国时期,甚至更早。我国古代史料上有诸多文献可供参考,在此,笔者便不一一举例了!很显然,习惯了后世思维的张文若,并未注意到这一点。 “此间之事…说来话长!唉~一言难尽呐!”张文若装模作样地摇头叹气,仿佛这里面真的藏有莫大的隐情一般,但是他的心里却是思绪万千,正在搜肠刮肚地措辞敷衍,试图应付此事。 “唉~不瞒贤弟,其实愚兄并非忘记此般礼节,而是…而是...愚兄以为咱们两家都这么熟了,贺个寿么…这些个繁文缛节能免则免,也显得咱们两家的关系非同一般,比起常人更是亲香不是?!” “虽然是这个理儿,但是兄长…今日可是我家祖母的寿诞之期,此番贺寿若是少了拜帖投门,怕是…有些不美呀!”见张文若浑然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宋未央不禁一阵脑仁子疼。 “这…”张文若一阵沉吟,又是带着一副讨好的笑脸说道:“咱们来都来了,事到如今,总不能再驾着马车赶回去新写一份拜帖吧?!要不然…贤弟去和你家未勋大兄商量商量,且让他变通变通放过愚兄这回?…贤弟放心,待贵府再有人过寿诞,愚兄下次一定把今次的给补上就是!” “小弟向来面皮薄,要说…还是兄长自己亲自过去吧!反正这事儿与我而言,也是无辜!”宋未央连忙拒绝,一心是要把自己撇得清白。 “未央贤弟要是这么说,可就没有意思了!”张文若无语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嘟嘟囔囔地说道:“什么叫你是清白无辜的?…难道愚兄就不无辜么?…我好好地在家喝茶温书,若不是贤弟找上门来,我怎么会在今天,令太翁寿诞之期上掺和此事?…有事的时候,哥哥长、哥哥短的喊得比谁都亲香,现在倒好,这才出了一些小状况就赶紧把自己摘个干净!…这才哪到哪?要是等会寿诞上真要是捅出个大篓子…就凭贤弟如今这个态度,我还有有命活吗?!” “我看那…此事,到此为止吧!正好家里面还有个朋友要走,我还是留条鲜活命等会送她一程吧!…至于这个贺礼…还是劳烦贤弟递到府上去吧!”说着,张文若就一把扯过柳青黛手里的那个包裹递给宋未央,还一脸老大不愿意地说道:“柳姑娘难得过来俺们义阳城一遭,这些天咱们一直忙着公干,今儿个…在下就趁这个机会带你在咱们家乡逛逛,也让你领略一下俺门本地的民风人情!…诶,我听说城西有条美食街味道不差,咱们难得出来一次,总得带你换个口味不是!” 说着,张文若便一把拦住柳青黛作势往回走,柳青黛会意,连忙挽住张文若,点头附和;只是这样,却把宋未央逼得急不可耐; “别,别介!好好地,怎么这就要走了?!”宋未央赶紧挡到张文若身前,苦苦求道:“我的好大哥,此事千般万错都是小弟的过错!还望兄长看在家姐的面子上,权且饶了小弟这一回吧!兄长又不是不知道,今日寿诞事关重大,若是兄长就此负气离去,无兄长这般大才与我等掠阵,待寿诞开始后,那冯智等人趁势作乱,以文试相胁,逼迫家姐下嫁于他,又该如何是好?!” “不就是贺寿忘带拜帖了么?!…这算个啥!屁大的事儿…兄长还请在此处暂侯,小弟去去便来!…我就不信大兄不会卖我这个脸面!”说着,宋未央便拎着贺礼嘟嘟囔囔地往宋府门第大步奔去;却只留下张文若、柳青黛待在原地相顾偷笑。 许是宋未央的脸面真的好使,不多时,宋未勋便带着一张和煦的笑脸迎了过来。
“文若贤弟,久违了!上次一别,已过三载,却不知贤弟如今可还安好?” 在张文若零星的记忆中,年近而立之年的宋未勋虽然不是其父座下弟子,但是其父生前与其交情不浅,堪比莫逆。 “多谢大兄挂心,小弟一向安好!”眼前这人与父亲志气相投,算是挚交;若不是宋未央拜在父亲门下,横插一脚,说不得自己得管眼前这人喊上一声叔父才是,是故,张文若很是恭敬地向宋未勋行了一礼。 “多年不见,大兄风采依旧,直叫小弟羡煞的紧了!…对了,今日小弟恰逢奇会,又得未央贤弟诚意相邀,特来贵府与老太翁祝寿,却因为此乃临时起意,一时疏忽,顾虑不周;仓促之间虽是备下薄礼一份,然而事从权益,竟然是把名刺拜帖恭敬奉上!…实乃小弟过错,还望贤兄勿怪!” “贤弟能来,就是幸事!至于其他,则是旁枝末节,倒毋须斤斤计较!”宋未勋显得十分高兴,与张文若稍稍寒暄一阵,便热情地招呼着众人进府休息;只不过对于柳青黛这张陌生面孔,他却有些好奇,正欲开口询问其身份来历时,却听到府上负责清点寿礼的下人高声唱道:“庆和镇,张氏,文若公子…贺,寿~礼…白玉观音一尊,玉伽一持,白参一对…” “贤弟…颇费了!”宋未勋满是笑意地向张文若点了点头,又若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宋未央,似乎以为这份厚礼是他出资为张文若备下的。 而张文若一脸的懵懂不知,指着自己的鼻子,对跟在身边伺候的柳青黛痴痴地问道:“这个文若公子….莫不是再说我不成?” “自然是公子您了!”柳青黛莞尔一笑,如是答道。 “可是…林jiejie昨个为我备下的那份贺礼,我是打开看过的,就是一匹红绸,几本手抄佛经而已!怎么…”张文若一脸赤红,又向一旁的宋未勋讪讪地小声问道:“贤兄,是不是贵府的门人把小弟的贺礼与其他来宾的弄混了?…亦或着,府上又来了个与我同名同姓的朋友?” “这…应该不会吧?!”见张文若一脸的诧异,不似作伪,宋未勋也有些惊疑不定。 “公子放心,这份贺礼就是公子刚刚奉上的那份!”就在众人疑窦丛生之时,柳青黛说出了真相,“启禀公子,林jiejie昨个备下的那份贺礼奴家也是见到了,却是有些简陋,着实配不上公子现在的身份,而方才与宋老太翁奉上的那份贺礼,乃是小婢自作主张,今日早晨临时换下的!” 听到这些,众人方才释然;而张文若却是一脸古怪,还要再问,却见到柳青黛不动声色地来到他的身边小声说道:“公子莫要多问,今次的贺礼,全是出自孙公公的手笔;只是因为孙公公身份特殊,不宜于外人道来,奴家方才那般解释,也是为了掩人耳目,还请公子多多担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