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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路遇猛虎(二)

    果然不出所料,树林中传来的那声嚎叫确是人为;张文若才刚喊完话,郁郁森森的树林中便相继走出了两人。

    一个扮作侠客,他身躯凛凛,相貌威严,虎目灼灼,眉凌似剑;张文若认得,他便是北地猛虎燕不平;一个化作僧人,他布鞋衲衣,手持钵盂,慈眉善目,仙风道骨;张文若打量了许久,却不认得。

    “张公子,久违了!”就在张文若暗自盘算着眼前两人的来意时,燕不平就已经来到跟前朝自己抱拳寒暄。

    “你认识我?”

    闻得燕不平一语道出自己的姓名,张文若不禁心中一紧,他明明记得当日与燕不平偶遇时,虽有所攀谈,但并未报出真实姓名,二人之间算得上是萍水相逢;而如今观其来意,颇有不善。

    张文若问完话后,却见燕不平未语先笑,而后才道:“昔日仇人之女婿,如何不认得?!”

    “兄台好手段,这便查清了在下底细,莫不是…你早前已然认出了孙伯父的真身?”

    张文若本想托词报谎,搪塞过去,只不过燕不平来势汹汹,一语中的,仿佛早就查清了自己的底细;此时扯谎,料想他也必定不信,还不如直接认了,倒能给他留个敢作敢当的印象。

    “那是自然!”燕不平呵呵笑道:“孙老狗自以为隐姓埋名,藏的巧妙,殊不知我们早在二十年前就摸清了他祖宗八辈。…唔,张公子能问出此言,想必孙老狗并未瞒你,已然将当年之事告知于你了吧?”说完这些,他又作出一副不屑鄙夷状仰望苍天。

    “不错,孙伯父确实和我说了不少你们之间的恩怨!”而张文若却笑道:“只不过,在下诚心相待,兄台何亦诓我?”

    “嗯?…恕燕某驽钝,张公子此言何解?”燕不平收了望天姿势,眉眼紧蹙地望着张文若问道。

    张文若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拍了拍怀中的小囡囡,示意安抚,才悠悠地说道:“燕兄既然二十年前知晓了孙伯父的住址下落,何以不来滋事寻衅,却一直放任孙伯父在此逍遥自在?”

    “呵呵…”燕不平这才解了疑惑,开怀笑道:“张公子有所不知,与我们而言,孙老狗不过一马前卒子,无关痛痒,倒不值得令我等涉身犯险!”

    “燕兄又在骗我!”张文若苦笑摇头,晒然说道:“既然孙伯父无关痛痒,那为何燕兄近期会频频现身于义阳城中跟踪孙伯父,而今又为何于此处阻拦于我?…燕兄之言,根本无法自圆其说!”

    “嗨!不管张公子信或不信,燕某只能告诉你,这一切都只是巧合罢了!”燕不平颇为惆怅地感叹几声,才继续说道:“却不知张公子可曾知晓于进此人?”

    “于进?”张文若颇感诧异地瞥了燕不平一眼,才答道:“…唔,不瞒燕兄,于进此人在下确实从孙伯父那里听说过一些只鳞片爪。”

    “既是如此,想必孙老狗已经告诉你,我们为何结仇了吧?”

    “…自然知晓,孙伯父曾说过,是二十五年前,于老前辈失手错杀了虎威镖局的总镖头薛劲松;而孙伯父又正好与于老前辈师出同门,你们恨物及物,这才结下仇怨!”

    言之此处,张文若却是藏了个心眼,只是说了二者间的明面仇怨,却是隐去了虎威镖局是白莲教分坛一事,暂且不表;

    因为,据当日孙屠子所言,经当年一役,于进死后,虎威镖局涉及白莲乱党的一切线索全都断了,并且于进身死前,与孙屠子的诸多接触皆是于暗处进行。

    或许在虎威镖局眼中,他们是白莲教众之事,孙屠子以及断刀门人并不知情;在明面上,于进仍旧是贪图荣华富贵才投入公门的断刀门之弃徒,而孙屠子与断刀门一众门人不过是无辜受累的定罪羊罢了;只不过这些,并未得到证实,全都只是孙屠子凭空猜测,若不然孙屠子等一众弟兄也不会隐姓埋名,藏匿多年而不敢外出!

    但是,而今的虎威镖局,在明面上还是一个正经守法的生意买卖,却是真的!

    果不其然,张文若的小心眼,燕不平并未识破。

    “张公子既然知晓当年的那段恩怨,纠其源头乃是因为于进狗贼这个罪魁祸首;而于进此獠又早于二十五年前身死伏法...孙老狗作为受其牵连者,本就和我等无甚仇怨,若不是当初他一刀斩断我二师兄的右臂,或许…后来也不会衍生许多事端!”说完这些,燕不平有些落寞地摇了摇头,才继续说道:“只不过….孙老狗当年虽说错手斩下我家二兄的右臂,但我们也误杀了他两个生死兄弟,如此一番比较…呵呵,也真的不好断定孰对孰错!”

    “燕兄之意…当年恩怨你们虎威镖局一方,早已放下了?”张文若试探问道。

    “不错!”却见燕不平点了点头,诚恳地说道:“江湖儿女,生死械斗,难免会有误伤;当年祸事,因于进而起,亦是因于进而终;然而,虎威镖局与孙老狗等人都仅仅只是受其牵连的可怜人罢了!…孰对孰错,真的难以判决!既是如此,我们又何苦纠结不放呢?!”

    张文若点头附和,眼珠却不断地转溜,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是听得他又说道:“虎威镖局果然是横行江湖之虎壮男儿,端是拿得起放得下,此番豪迈做派,直叫小生佩服!只不过…既然虎威镖局已经放下了当年的恩怨,而今又为何出现在我们义阳城中呢?又为何苦苦揪着孙伯父与在下不放呢?”

    “嚯嚯,张公子误会了!”燕不平豪迈一笑,说道:“公子想必知晓,我虎威镖局做的就是行镖护商的买卖,雇主想去哪里,我们做镖师的哪有挑肥拣瘦的道理?今次之所以会前来贵地,仅是因为护镖所需而已,并不是刻意前来寻仇找碴的!”

    “那…燕兄为何知晓在下一切,又为何频频出现在我之身侧,而如今又为何出现在此地?”闻得燕不平如此解释,张文若根本不信,便是带着一丝戏谑连番追问。

    .“若是张公子这般质问,燕某人只好解释巧合二字!”燕不平苦笑道。

    “巧合?”张文若摇了摇头,笑道:“世间巧合千万种,却为何独独应验于在下身上?燕兄这般解释…还恕张某不敢认同!”

    “不管你信或不信,这确实是巧合!”燕不平仍旧苦笑连连,不禁望着身旁的那位一直笑而不语的得道高僧说道:“慧光大师,还请您老代我解释一二!”

    “阿弥陀佛!”慧光僧人高喧佛号,又双手合十,施礼才道:“张公子海涵,请恕老僧插言一句,燕施主方才所言,句句属实,并未妄语;他与张公子确实是因缘际会才生出诸多误会!”

    “慧光大师是吧?…真是久仰久仰!”张文若作出一副亲热状,寒暄道:“大师见谅,我怀中稚子身有不适,还恕我俩无法见礼!”

    “呵呵,张公子有心了!”慧光老僧点了点头,表示了然。

    “慧光大师,仙风道骨,言有禅意,语含梵音,俨然一副得道高僧….却不知仙师座驾何处?”

    “谢过张公子如此盛赞,老僧不过是嵩山少林的一介苦行僧人,端是当不起仙师二字!”

    嵩山少林寺?我去,什么时候少林寺的秃子也跟白莲教混了?

    张文若心中无语吐槽,面上却作出一副恭敬模样,朝前拜道:“大师言之少林寺,可是达摩祖师传道六祖的少林寺?”

    “阿弥陀佛!”慧光笑道:“正是达摩祖师故居!”

    “却不知仙师是禅宗还是武宗?”张文若又问道。

    慧光笑道:“老僧今年六十有二,自幼长于少林;前四十年,老僧年富力盛,在寺里负责劈柴担水算是护院武僧;而后年迈体衰,主持慈悲,命我精修禅理,只是老僧资质有限,悟性驽钝,并未参研出佛学禅意….而如今,老僧亦不知是属缠属武了?”

    “哎呦!…大师亦禅亦武,端是不世高人呐!”张文若面色一惊,恭敬拜道,“对了,之前大师曾言,我与燕兄乃是因为机缘才会频频遇到?却不知大师有何解释?”

    “阿弥陀佛!”慧光仙师喧了声佛号,才答道:“说来也巧,当日张公子仁心善意为一卖身葬父的弱质孤女解围时,不仅燕施主与你偶遇,而且老僧也是在场!…算起来,公子一切身世,还是老僧全盘告知燕施主的呢!”

    “大师之意…我们先前认识?”张文若瞪大双眼,惊诧问道。

    “阿弥陀佛,不瞒张公子,老僧与你岳家孙应麒,乃是多年的知交好友。”慧光含笑说道:“你们初来义阳城时,老僧正好也在城中化缘,恰巧被老友见到,孙施主便在暗中指着张公子与老僧说了不少事情!

    而后老僧又在张公子施以善举之时,遇到燕施主;正巧张公子的一番善举,全被燕施主于暗中窥得,公子仁义厚道,燕施主与你惺惺相惜,欲要结交;奈何公子走得太快,不留住址,燕施主便四处打探公子一切,正巧问到老僧;是故,老僧便擅自说了许多,这才让燕施主得知一切。

    至于今日我们偶遇,却是因为另外一番机缘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