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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生死仇敌

    在张文若旁敲侧击的追问下才得以知晓,原来:二十三年前,五虎断刀门弟子刁红袖容姿秀丽,根骨绝佳,是其门派宗主断刀囚虎金泓彦的得意门生;

    在十六岁之前,刁红袖的际遇可谓是顺风顺水;在上,资质不凡的她,有一个江湖上威名赫赫且视其为亲女的授业恩师;在下,容貌出众的她,更是在其门派中博得一众师兄师弟的青睐爱慕;更有甚者,在刁红袖念及十六,容貌初绽,学艺有成,出师历练时,仅仅半年的光景就在江湖上博得诺大的侠女名头;因其出身五虎断刀门,是故,被三山五岳的任侠好友冠以“胭脂虎”的戏称匪号。

    这本该是一个江湖大侠陡然兀起的良好开局,却因为一次“邂逅”,一个“情郎”,一场“意外”,使得刁红袖十七岁之时,莫名其妙地叛出师门,进而落得唯江湖人士所不耻,众叛亲离;

    刁红袖陡然叛出师门,按照古代仪法,实属忤逆不孝,断刀门一脉人人得而诛之;然而当时的门派宗主金泓彦,心中将她当作亲人晚辈,又实在不忍心目睹门派弟子同室cao戈;故而在江湖上发出“赦令”,言称其断刀门只是将刁红袖逐出师门,同道门人切不可对其赶尽杀绝!

    经此一役,刁红袖可谓是清誉尽丧,名声扫地;可是她却不在乎,只是满心打算着依伴“情郎”退出江湖,归隐山林,过着竹杖芒鞋的平淡生活;然而就在此时,其“情郎”竟对刁红袖作出了始乱终弃之事,突然人间蒸发消失的无影无踪。

    其后的多少年,刁红袖走遍大江南北,踏破三山五岳,只为寻得“情郎”一晤,追问出当年真相;为了打探消息方便,刁红袖便寄身风尘,借妓子之名游历“人间”;而其刁玉儿之名也是她为了不辱没恩承师座特意更换的!

    至于之后,刁玉儿为何定居在义阳古城,以妓子大家的身份开设青楼妓院,而后又为何突然暴毙身亡;在张文若问及这些隐秘时,孙屠子只是满面惆怅,对天仰叹数次却再不出声。

    “邂逅”、“情郎”、“意外”然后“莫名其妙地叛出师门”….

    张文若每每思及几处,都会无语地暗暗扶额,心想孙屠子也太会卖关子了,竟然用这些模棱两可的由头敷衍自己,简直是把自己当成了弱智!

    然而,他虽然在心中对孙屠子诽薄不已,面上却不敢懈怠,佯作出一副感同身受异常凝重的表情,“孙伯父,逝者往矣,咱们活在当下,又何必对封尘往事耿耿于怀呢?!若是刁前辈看到伯父这般的愁苦模样,她老人家就是在九泉之下也难以释怀啊!”

    “什么有的没的…臭小子,胡说什么玩意呢!”对于张文若的好心劝慰,孙屠子并没有领情,而是没有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才说道:“贤婿莫不是以为老夫这般惆怅,是在挂怀往日的师门情分?”

    “呃,难道不是吗?”张文若糯糯地问道。

    “屁!”孙屠子又白了他一眼,张文若本以为又要无故挨训,然而孙屠子却唉声叹气地说道:“贤婿啊,老夫之所以会这般狼狈,全是因为你呀!”

    “因为我?”张文若面色一怔,问道:“孙伯父何出此言?莫不是小侄不经意间又作出了什么错事惹到了伯父?”

    “不经意间?…嘿嘿,你小子惯是滑头!”孙屠子哭笑不得地说道,“也罢!此事与你而言确实是不经意间,都是老夫年轻时惹下的祸事,倒也怨不得你!”

    “孙伯父见谅,恕小侄愚昧,实在领会不出伯父所言之间的真谛,还请伯父明示!”张文若听得蹊跷,心中疑虑大增,不禁一脸郑重地问道。

    “你真想知道?”见张文若一再追问自己,孙屠子满脸戏谑,随意说道。

    “嗯!”张文若点了点头,掷声道:“孙伯父是小侄的亲近长辈,一向待我不薄,更兼之先前您老能不计前嫌地资助小侄重回书院;而如今伯父犯难,小侄虽不知能否帮的上忙,但是于情于理,小侄都不该置身事外!…若是伯父尚不嫌弃,还请将事情真相告知于我,虽说小侄微末伎俩,难挡一面,但小侄亦会竭尽全力,鼎力相助,以全孙伯父恩遇之德!”

    听完张文若这番暖情话语,孙屠子面上颜色略微缓和,心中更是老怀安慰,本想就此将实情说出,但又心惊此事牵扯甚重,害怕张文若得知真相后再被自己拉下水,实在有些得不偿失!

    “咳咳…”

    然而,就在孙屠子满面踌躇,张文若一心等待时,一直不甚言语的“老唐头”却又发话了,

    “老六,那件事都过了二十多年了,这些年,你我深居简出,刻意低调,而那些人也不曾涉足本地追查我等踪迹,再说了,当初咱们留下的身份名号也都是信手捏造的,他们又怎知你孙老六居住在义阳城呢!先前遇到他们,想必也是意外;既然孩子愿意为你分忧解难,你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可是...那件事牵连不小,这后生又是俺的未来女婿,我实在担心…”

    孙屠子一听老唐头劝慰自己,不禁有些犯难。

    “嗨,有什么好担心的!那件事再大,也是咱们江湖上的私事!你家姑爷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老实本分,恍然懵懂,他们还能作出罔顾江湖道义之事?再说了,即便他们有这个贼心,也绝无这个贼胆!须知,咱们大明朝立国之初便对我等江湖中人监管甚严,他们要是真敢动了你家姑爷这样的读书人…哼哼,你以为驻扎本地的锦衣卫暗哨就能放过他们?”

    “你这么一说…倒是也对!”孙屠子眉头紧蹙,沉吟良久,暗自盘算着得失利弊,许久之后,才犹豫地说道:“也罢!既然贤婿一片好意,老唐头也是赞同,那…老夫就全都告诉你吧!

    贤婿可知,那日你去八宝酒楼找不到我,而老夫这些天为何又一直在此藏匿不出”

    张文若一面懵懂,摇了摇头,没有接话。

    孙屠子微微叹息,继续说道:“其实当日,我是在八宝酒楼等你,本想等你过来,就把请你相助百花阁的事由说与你听;可是…风云际会之下,老夫竟然在八宝酒楼碰到了两个昔日的生死仇敌,若不是我发现的及时提前规避,而这些年我又刻意蓄须改变模样,说不得那二人认出我后,便是一场誓死鏖战呐!”

    “生死仇敌?”张文若面上一紧,心中暗暗乍舌,能让孙屠子这般的混不吝列为生死仇敌,更为避难不惜改装易容,捏造假名;想必孙屠子定然是挖了“他们”的祖坟…一想到此处,渐渐地,张文若眉头紧蹙,面沉如水…

    孙屠子却不知道张文若心中所想,见他面色“凝重”,还以为这个晚辈后生真得担忧自已,一时间,不禁感动万分,心想自家闺女找了这么个男人作夫君,也算是得了个好归属;

    “贤婿莫慌,虽说老夫称那二人为生死仇敌,但是他们的手段却不甚了了,端是奈何不得我的!若不是这些年老夫修心养性,甘于平淡,就那两个毛头小子…依照我往日的火爆性情,岂能饶了他们!”说罢,就见到孙屠子咬牙切齿地摩拳擦掌,好像遇敌规避与他而言是多大的耻辱一般。

    “孙伯父,您话中之意….您的生死仇敌并未认出你来?”张文若没有理会孙屠子的造作表情,而是一脸无语地问道。

    “不错!不枉老夫这些年改装易容,那二人确实眼拙,没有认出我来!”孙屠子摩挲这满面虬须,不由得有些自得起来。

    “孙伯父,既然他们没有认出您老,那…您又何必匿藏不出呢?!咱们义阳城虽说不大,但也不算小,总有数十万人口之众,这茫茫人海中,你们哪能轻易再会遇到?”张文若撇了撇嘴说道。

    “屁话!”孙屠子听出了张文若话中的不屑之意,顿时火大,冷哼道:“这个浅显的道理,老夫如何不知道!可你小子又会怎知老夫的苦楚!…他大爷的!老夫原本也是你这般打算,想着城内人多,龙蛇混杂,与那二人先前偶遇不过是一场意外,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第二天,又大大咧咧地出门闲逛,可谁曾想,仅仅只是一个上午的光景,我便在不同的地方接连数次遇到那两个混蛋!….那二人真可谓之草蛇灰线,如影随形,千里追踪,如蛆跗骨….娘的,他们简直就是我的影子,我去城东王胖子那吃顿凉粉,他们俩就能和我拼桌而坐;我去城南臊子街找个相好,他们俩就能排在我的后头;我从城南回来碰见个卖身葬父的孤女,本想日行一善,却被那二人一左一右夹在人群中间不得动弹;甚至于我去老陈仙师那卜卦算命,测测运势,那俩混蛋都能排在我的前头索问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