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花灯
宋来福与老陈圭相继走后,待在悦来客栈大堂内的张文若,宋未央二人便热络地寒暄起来;只是,宋未央虽说事先说过有求于自己,但他却一直言左右而道其他,闪烁其词含糊不已,张文若心知他是当着林妙音等人的面不大方便说,便随便寻了个借口带着宋未央去了二楼厢房,这才得以听到事实真相。 在张文若连番追问之下才从宋未央那里知道,他今天之所以过来见自己,并不全是为了兄弟重逢这么简单,而是身上另外担着干系。 原来,宋未央的三姐宋绯鸿年芳十六,已过及笄之年,而宋家又是本地的名门望族,再加上宋绯鸿本身又是个相貌不俗的妙龄女子,以至于最近上门求亲者甚多,直让这个有着“小魔女”之称的宋绯鸿不胜其扰;使得她想出许多古灵精怪的法子整蛊了这些上门求亲的媒婆中人,并希翼籍此来让求亲者知难而退,也好让她拖延婚期。 只不过事情的结果却与她原先的设想背道而驰;去宋家求亲的媒人虽然惨遭整蛊,然而与媒人同行的男方亲眷作为贵宾却不曾受到殃及,他们只把宋绯鸿整蛊他人的刁蛮任性当作怀春少女的天真烂漫,对其好感更是莫名而增。以至于,这群求亲者隔三差五就会结伴成群地涌入宋家举办才子诗会,并且还是打着慕名谒见宋绯鸿的幌子去的。 宋家是本地的大户,又是经世的名门望族,若是寻常的狂蜂浪蝶滋扰本家女眷,宋氏族人自然不会轻饶;可是这次慕名而来的求亲者大都是出身显贵,又素有才名的青年俊彦,甚至还有些求亲者的家中是与宋家有着世代通好的交情;这也使得宋家家主无奈之余,也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勉强默许此事;只是这样却苦恼了宋绯鸿这个当事人。 宋绯鸿并不是有着前卫思想的“丁克”一族,她见到与自己同龄的闺中密友大都出嫁,心中自然也是期盼佳期的;只不过宋绯鸿早就心有所属,而自己心中寄情的良人却不在这群求亲者中;这才使得她失落之余又数次婉拒媒人所求之婚事。 “未央贤弟的意思愚兄已然明了,只是此次事关重大,还恕愚兄无法答应令姊所求!”张文若神色讪讪,一脸为难的说道。 “兄长…这是为何?你方才不是答应小弟,只要吾之所求你力所能及,就一定竭力相助吗?”宋未央一脸疑惑地望着张文若,显然对他的临时变卦有些不解。 “未央贤弟,方才愚兄确实说过竭力相助的话,可是…我事先也是与你阐明是力所能及之事才行呀!…贤弟让我去你家求亲…此事万万不行!未央贤弟或许不知,愚兄已在家中定好亲事了,令姊之请,还恕愚兄爱莫难助!”张文若嘬着大牙花子,一脸苦笑道。 “兄长已然订好亲事了?”宋未央有些诧异,不禁问道。 “不瞒贤弟,早在几个月前,愚兄孝期一满,家中长辈便托人为愚兄寻了一门亲事!”张文若有些赫然地说道。 “噢,那小弟便预先恭喜兄长觅得佳人了!”说着,宋未央便朝张文若拱了拱手,一脸喜意地恭贺起来,然后又说道:“可是…文若兄长,你虽然已经订好亲事,但是又与家姐今次所求有何干系呢?…让兄长登门求亲不过是做做样子,实则是让你在那群求亲者举办的文人诗会上博得鳌头,让那些人知难而退,好为家姐解围罢了,咱们又不是真让文若兄迎娶我三姐的呀!” “话虽如此…可是,此事日后若是传将出去,不仅于令姊闺誉不善,而且也会让愚兄的亲事有所妨碍,终归不妥呀!”张文若摇了摇头,无奈说道。 “那…文若兄长总不好见死不救吧?!”见张文若剖明利弊,宋未央也是知道厉害,他微微苦笑,无奈说道:“家姐之行事虽说有些任性肆意,于兄长而言更是留下许多不堪的记忆,但是…她始终是你我兄弟的儿时玩伴,如今她深陷困境,咱们怎好不帮呀!…小弟明白,此事于兄长而言或许有些为难,但是愚弟还是希望文若兄长能念在咱们往昔的手足情谊上勉强应承此事…小弟与家姐自当感激不尽!” 说着,宋未央就朝张文若长揖一拜,直让某人深感牙疼,“未央贤弟,这是作甚,还不快快起身,咱们同辈相交,你却如此大礼,岂不是折煞为兄了么!”张文若赶紧手忙脚乱地搀扶起宋未央,又措辞劝道:“未央贤弟,此事不是愚兄不愿相助,实则愚兄无力而为啊!你也是知道的,愚兄虽说读了经年的诗书经义,但是无奈我资质驽钝,才思晦涩,实在难堪重用,于文人集会之行文作赋,也着实难为我了;更别提在一众青年俊彦之中脱颖而出…若不然,贤弟再仔细想想,另外找一个经义通达,明文善赋的大才子来助臂令姊?…亦或着,让令姊再施展她那任性跋扈的手段,籍此喝退府上的求亲人氏….以为兄之拙见,只要绯鸿于人前暴露出她之真性情十之一二,定能保其终生再无此番忧患!” “文若兄长,小弟与家姐快为此事烦躁的茶饭无思了,你怎么还能如此戏谑我等!端真事不关己,智者不忧呐!”宋未央看着张文若这副诙谐的模样,哭笑不得地说道:“兄长方才所得那些,小弟也曾同家姐提过;只是,小弟话刚脱口,就被家姐毫不留情的回绝了!” “这是为何?”张文若有些疑惑的问道。 “还能为何!”宋未央白了张文若一眼,没有好气地说道:“兄长方才说自己不堪使用,要小弟找一个才学通达的文士过来相助…兄长说的轻巧,可却是让小弟为难至极;且不说这般的才子文人是否真能找到,就说咱们真找到了这样的人,请得其出山助阵,可是万一此人品行不堪,本就觊觎家姐姿容,待他落败一众求亲者后,再携势与家姐假戏真做,那可如何是好? 再说其次,兄长欲让家姐与众人当面再行昔日荒唐举动,籍此为难一众求亲者…可兄长你要知道,家姐已经过了及笄之岁,若再行往日不堪之举,岂不是坏了自己的闺誉,若就此传将出去,说不得日后再无婚配的可能喽!” “那…若以贤弟之意,咱们要该怎么做才好?!…但事先说明,总之,愚兄是不会去假扮求亲的!”张文若十分光棍的说道。 “文若兄长,念在咱们多年的情谊,若不然你再考虑一下?”宋未央有些讨好的说道。 张文若没有好气地白了宋未央一眼,便就沉吟起来,过了许久才笑道:“…有了!…呵呵,未央贤弟,愚兄倒是想了个法子可以善了此事!…贤弟方才也说过令姊早就心有所属,既然如此,咱们何不延请那人过来帮衬?!以愚兄拙见,能入得绯鸿青睐者,想必文采自是斐然不凡,此人若是愿意过来帮忙,定能在一众求亲者中脱颖而出,博得魁首的!如此一来,咱们也不必担心那人再趁势作假成真了…呵呵,我们真是当局者迷,竟然没有早早地想到此处!”
说罢后,张文若还一脸得意地瞥了宋未央一眼,仿佛再说自己多么高明一般。 “文若兄长,恕小弟妄言,此事万万不妥啊!”宋未央摇了摇头,苦笑道:“此般计策小弟事先也曾与家姐提过多次,只是家姐却屡屡回绝,更不愿说出她思慕之人到底是谁,若不然小弟早就善了此事了,也不会像现在这般空有良策却无法施为,却不得不求助兄长出力了呀!” “事态如此急切,绯鸿为何还要如此袒护那人?…莫不是她思慕的良人…早有婚配?还是,她与那个神秘男子只是泛泛之交,单纯的暗自倾慕那人,而别人却全然无知,这才使得绯鸿自觉落了面子,让她难以启齿呢?”张文若不怀好意地揣测道。 “胡说什么呢!家姐即便不堪,也断然不能愿意与人做小,更不会作出有悖我宋氏门风之事的!”宋未央没有好气地白了张文若一眼,“不过兄长最后一句话却提醒了小弟,以家姐之脾性,说不得真是她一厢情愿,而别人却毫无所察;若不然,小弟还真不知如何解释此事才能说得通呢!” “若真是如此,绯鸿思慕之人,到底会是谁呢?”张文若摩挲着下巴,喏喏问道:“未央,你可知道绯鸿这段时间有没有接触过长相俊朗又善于迎奉的才子文士?” “文若兄长此话和解?”宋未央面色一窘,说道:“想我宋氏一族,诗书传家;族人子弟,俭良恭敬,家风门楣一向严谨;怎会让族中女眷私自接触来历莫名的男子呢?…再加上,我三姐,贤良淑德,有凤来仪,更是难得的闺中名媛,断然不会与人私相授情的…” “好了,场面话,你也说完了!…愚兄也不愿意与你多作解释,贤弟还是快把我方才问过的问题,回答了吧!”张文若也不管宋文若如何窘迫,随意地摆了摆手,淡然问道。 “呃,”宋未央语气一噎,接着弱弱地答道:“不瞒兄长,此事好像还真有些蹊跷…前些时日,小弟曾从家中仆从那里耳闻,家姐时常对着一盏花灯默默出神?” “花灯?…未央贤弟,最近可有什么节日能放花灯的?…莫不是五月初五的端午节?…呃,好像那天卖粽子的比较多!…可是除了端午节,还有什么节日能放花灯呐?”张文若眉头紧蹙,思前想后过了良久也不得一悟,直到最后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女声,才得以醒悟: “未央贤弟,那盏花灯莫不是令姊于三月前的乞巧节外出购置的?” “这个么…”宋未央讪讪一笑,说道:“咳咳,兄长恕罪,三月之前,小弟还在回家的路上,并不知道乞巧节当天在家姐身上生了什么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