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保媒
二婶炒完两个小菜便满脸笑意地端了进屋,而她身后跟着的妞妞却是恨恨地瞪了张文若一眼,一副委屈不平的可爱模样。 “他爹,你咋光顾着和栓柱在这闲唠,咋不吃饭呢!…你看,这菜都快要凉了!” 二婶刚把新炒的小菜端上桌,见这叔侄二人还在聊天,桌上的饭菜也是原来模样,便知道他们还没有开始动筷吃饭,不禁就埋怨起来。 “嗨!你这败家娘们就知道瞎咋呼!…俺们没吃,还不都是在等你这傻婆娘么!…把碟子摆好,就赶紧坐桌吃饭…可是饿死俺了!要不是栓柱拦着,俺早就把这饭菜吃光了!” 二婶一听这才知道,原来是自家大侄子叫她男人等她一起吃饭,这才耽搁了许久。 “栓柱,你咋还客套上了,俺还以为你不待见二婶做的饭菜呢!…以后你可别等俺了,和你二叔先吃,给二婶和妞妞留些就好了!” 张文若赶紧接过二婶手里的碗碟,一脸温笑的说道:“那怎么成!小侄在二婶家白吃白喝,已经很惭愧了。要是吃饭还要抢独食,也太不是东西了!…时间久了,就算二叔、二婶乐意,俺妹子也不会待见我的啊!” 二婶佯装愠怒,“你瞧你说得,好像俺家妞妞多不懂事似的!…你可是给妞妞起了大名的,她欢喜都来不及,还能不待见你?…再说了,咱们家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哪能做主,有二婶在你就放心大胆的住下就是!以后,妞妞要是敢说个不字,大侄子尽管来找二婶说道,瞧俺不打烂她的屁股墩!” “成,小侄以后在二叔家就全仰仗二婶照顾了!” “哎!…他爹,你发现么…几天不见,栓柱这个嘴哟,可是讨喜多了!呵呵!” ………….. 张文若本来是想说些逗趣的话暖场的,事实上这些话也的确达到了暖场的作用,可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今天的无心举动,却让他把妞妞给彻底得罪了! 某一日下午, “妞妞,择菜呢?二叔、二婶没在家?”张文若从村子里散步回来,就看到妞妞坐在一张马扎子上全神贯注地在那摘菜。 妞妞抬头瞥了一眼刚进门的张文若,又看了看手上的野菜,她没有说话,而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都摘得啥菜啊?” 妞妞再次瞥了已经蹲在她对过的张文若一眼,又看了看手上的野菜,同样的没有说话而是把手里的野菜递给他看了一眼。 “…哦!原来是野菜啊!…这个是不是叫荠菜?…听说这玩意儿做包子可香了!妞妞你说,咱们晚上是要做包子吃么?” 这一次妞妞没有再作出任何回应,而是旁若无人地继续埋头摘菜。 自讨没趣的张文若仍旧没有自觉,仍是一个劲的和妞妞搭话。 他当然知道自己不受待见,自打这些天在二叔家住下,小丫头就从来没有给他过好脸子。可是张文若实在不记得自己怎么又得罪她了。本着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的心理,张文若这些天真的可谓是刻意迎奉、卑躬屈膝。然而小丫头却一点也不吃他这一套,那一张处处鄙夷、寸寸无视的冷面孔就从来没有过一丝缓和。 “…..妞妞,你今年多大了?二婶昨个可是和栓柱哥说了,你今年六岁了呢!” “….” “…妞妞,你是不是属鸡的呀?你今年六岁,栓柱哥往前一推算,你可不就是属鸡的么!” “….” “…妞妞,你有没有意中人呀?….别不好意思,栓柱哥可是知道,前村的姓郑的那个胖小子每回见你都嗷嗷直叫!….哦!我记得前年你把他给咬了,他是怕的啊!” “….” “…妞妞,你….” “…..” “….妞妞,你自己摘这么大筐的菜,累不累啊?要不要栓柱哥给你搭把手…” 张文若的这个手字刚落音,妞妞这里就有了动静。 只见她当即就把一筐野菜推到张文若面前,又起身把位置让了出来,“这个马扎子给你,你摘菜,俺去前院扫地…你可得摘的细致点,晚上要剁馅用的…” 说完后,她便转身离去,只留下对着一筐野菜暗恨自己嘴欠的栓柱哥,“…这荠菜是咋摘的呀?…刚才光顾着陪她叙话了,我也没记住流程啊!…好像要掐叶子?不,不对!应该是去根吧?…” “栓柱!” 就在张文若看着一筐野菜手足无措的时候,耳旁又响起了妞妞声音。 “妞妞,你扫完前院了?…回来帮哥摘菜?….唉,你咋学着别人叫我栓柱,我怎么也是你哥啊!…下次可不能这样乱喊,叫别人听见了,又该说你没大没小了!…来,这马扎子给你坐,哥蹲着就成!” “….”妞妞一脸古怪地打量着眼前这人,一口气憋了老半天才说道:“有时候俺真的在想,你真的是栓柱哥么?…俺哥以前虽说懒点、馋点,但他大体还是有个当哥的样的。…栓柱你咋了,咋变得叫俺认不清了!…你咋这么不要脸呢!….俺哥以前是个老实厚道的读书人,可不是现在油嘴滑舌的无赖!….俺可不能认你当哥,俺就喊你栓柱!…前院俺还没来得及去扫,现在回来也不是为了帮你摘菜的,俺就是想告诉你,俺有大名,张秋雨!弓、长,张!秋天的秋,下雨的雨,记清了!下回在喊俺妞妞,可不饶你!” 说完后,妞妞…哦,不!是张秋雨又扭着她的两根羊角辫转身离去了。 “….张秋雨,你总代告诉我,这荠菜都是咋摘的吧!” “….去头、掐尾,随便!” “….” 张文若真的不知道啥叫去头、掐尾,更是不敢随便摘,这可是晚上用来剁馅做包子的!他扒了扒张秋雨前面摘得菜,比照着没摘过的看了老半天,这才明白原来去头是要把有虫的、有缺口的、枯萎的烂叶梗却掐掉,去尾则是把根茎去掉。 想通这些后,摘菜这个活计自然就不会是难题了。不多时,在张文若辛勤的劳作下,一筐荠菜就被他霍霍的残了。 “哟!这不是上三张,张秀才家的栓柱么…今儿个怎么做起摘菜的活计了!” “您是?”张文若放下手中的荠菜,望着贸然进门的老妇人,一脸不确定的说道:“你是住在村东头的张神婆?”
“可不就是老身么!….这才多久不见,小相公就不记得老婆子了?当真是生在金贵人家的读书公子,就是贵人爱忘事呀!”张神婆拍了一把手中的大蒲扇,一脸夸张的调笑道。 “您说笑了!我如今哪里还能算得上读书公子,落魄的都快吃不上饭了,亏得二叔不嫌弃收留了我,这才能过的像个全活人!”张文若放下手里的活计,搓了搓手,一脸无奈地自嘲道,“张神婆,您今儿个贵人临门所谓何事呀?…是要找我二叔?” “呸!”鹤发鸡皮的张神婆假啐一口,朝张文若递了个自认妩媚的眼色,“….啥叫老婆子找你二叔!你也不瞧瞧张铁锤那铁碳一般的熊样,老婆子能放着小相公这般俊俏伶俐的可人儿不寻,去自讨闹心么!…老婆子今儿个啊,可不是来找他张铁锤的,即便真要找,也得等到他和那个孬婆娘离嫁了才能来!…今儿个呀,老婆子可是专门过来寻栓柱你的呀!” “…”张文若一听,当即脸色发白,身子也不自主地抖了起来,连连吞咽了两口唾沫,才一脸惶恐地问道:“张神婆,你这话是啥意思?啥叫专门寻我的!…我可不记得以前欠过你什么物件,更不曾得罪过你!咱们往日无仇近日无冤的,你可莫要吓唬我啊!…我可告诉你,俺二叔、二婶一会就该回来了,你可得收敛点!…哎,哎!你笑啥!..你咋还过来了呢!别介,你离我远点!…我可告诉你,人在做、天在看!你今儿个要是敢作出半点过分的事儿来,我可不会放过你的!…即便我放过你,我二叔、二婶也不会放过你,即便我二叔二婶放过你,村里的族老、村老也不会放过你,即便咱们村里的人都袒护你,咱们大明律法也不能容你!…你小心被浸猪笼,下地狱、钩舌头,阎王老爷也会替我报仇的!” 不知何时张文若已经被张神婆堵到了墙角,望着眼前那糟心的老妇人,张文若几欲作呕,差点就要抄起身旁的扫帚砸过去。 “嗨!栓柱小相公,老婆子又不是要吃了你,躲躲藏藏的干个啥么!…瞧你那点出息哦!你放宽心,老婆子可不是相中你了要和你作相好的,也不是跟你寻仇的!…今儿个来呀,是受人所托,来给你保媒的!” “保媒?给我?啥意思!” “嗨!还不是前几个天,你二叔到处和外人说,你孝期过了想结亲留后,寻老婆子给你作媒么!” “呃~!”张文若突然记起来,好像真有这事,“是二叔找你给我保媒的?…怎么这么快,这前前后后也不过才两三天,你这就寻到合适人家了?” “那可不!…咱们这十里八乡的哪个不知道,你拴住出身利落,上三张的宗房大家,夫祖几辈的读书种子。老婆子这才向外放风,多少好人家就上赶子求过来要和你结亲了!…这不,老婆子今儿个给你道喜来了么!…你看你,还老大不乐意似的!端是伤人的紧呢!” 说着,五十来岁的张神婆又摆出一副受委屈的小媳妇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