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八章 算计
老话说得好,好良言难劝该死鬼,耶律宁念在同僚一场,劝郭药师这时不要节外生枝,可偏偏这时郭药师小人心思作祟,把耶律宁的忠告当做了耳旁风。在小人眼里,这世上就不存在君子,耶律宁的好心劝告,却被郭药师认为是耶律宁害怕自己被李墨重用,会影响到他在安西的地位。 这不是扯淡了嘛!耶律宁一片好心却被当做了驴肝肺。要论了解李墨的为人,郭药师又怎么能赶得上耶律宁。可郭药师不肯听劝,耶律宁也无可奈何,自个要作死,旁人根本拦不住。 对郭药师的坚持,耶律宁只能保持沉默,而对郭药师的结局,以耶律宁对李墨的了解,似乎也已经可以预见。李墨用人,首重人品。你郭药师平日若是被金国苛待,那此时算计金国还可以算作情有可原。可金国并没有亏待郭药师的地方,这时候郭药师算计旧主,那就难免让旁人心里犯了嘀咕。 为了讨好新主,扭头就算计旧主……要是下回他又找到新的买家了,那会不会扭头就算计自己? 防患需在未燃时,郭药师觉得算计金国可算是自己的投名状,可落在安西的眼里却并不像郭药师心中所期望的那样,安西防备郭药师的警惕性会变得更高。毕竟一个丝毫不知道念旧的人,没人喜欢。 耶律宁带着郭药师的计划回到安西军的营地,当面向李墨讲述了经过。李墨知道耶律宁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对自己有所欺瞒,等耶律宁说完之后,李墨并没有看那份呈上来的计划,而是纳闷的问耶律宁道:“你难道就没跟他说说咱们安西用人的规矩?” “说了,怎么没说呢?可他不听,我又能有什么办法?”耶律宁两手一摊,一脸无奈的答道。 “……看来这人只能放弃了。”李墨摇了摇头说道。 “主公,药师的本事还是有的,就是这心思深了些。其实这也不能完全怪他,毕竟他先前所遇到的都没有主公的雄才大略,要是像岳飞、高宠他们那样行事,估计早就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耶律宁见状说道。 “……你还是那么好心眼。也罢,看你面子,那我就再给他一个机会,不过他要是执迷不悟,那你也莫要怪我。”见耶律宁这样,李墨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话说到这份上,耶律宁也知道自己必须闭嘴了,那郭药师最终会得个什么结果,那还是要看他自己的选择,自己已经是仁至义尽,没有必要为了郭药师这个人而让李墨对自己有了看法。 …… 北安州 郭药师还在为了自己的前途努力着,就如耶律宁所说,他没有遇到像李墨这样的主公,没办法如岳飞、高宠那样只需要专心做事即可。想要出人头地,他就必须会去钻营。而习惯这东西一旦养成,想要改变就困难了。 在郭药师眼里他算计金国对安西有利,但上位者的印象,这至关重要的一点郭药师却没考虑到。安西赏罚分明,的确若是郭药师成功了,安西不会亏待郭药师。但给李墨留下一个坏印象,郭药师只会得不偿失。没有上位者的赏识,就是有天大的能耐,没有机会施展,那也是无用。 不听耶律宁金玉良言的郭药师此时正在与自己的亲信训话。一个好汉三个帮,郭药师身为十万人马的大将,手底下自然也有信得过的亲信。也正是因为这些亲信在,郭药师以前才能将十万人马掌握在手中。不过随着郭药师降金,金国表面上是信任郭药师,但私底下又有多少亲信被金国收买,郭药师也是无从得知的。 臣不密则**,君不密则失国。郭药师并不知道自己的手下亲信中有人已经被金国收买,依然以为这些亲信还是自己的铁杆支持者。殊不知这些亲信中已经有人经受不住金国的糖衣炮弹,变成了金国安插在郭药师身边的jian细。完颜宗朝为何敢任命郭药师为北安州的镇守大将,原因也是正在此处。 韩猛,军中威信仅次于郭药师的二号人物,万年的老二没几个愿意当的,韩猛也是如此。而野心这东西,只要是适合的环境,就能滋生成长。在降金之前,郭药师与韩猛无话不谈,而在降金之后,金国为了分化郭药师手中的兵马,将十万人马一分为二,虽然名义上还是郭药师当家,但实际上韩胜已经与郭药师分庭抗礼。郭药师这回虽然没有叫上韩胜,但韩胜想要知道郭药师说了什么,他还是能够知道。 在得知郭药师又想要换主子的时候,韩胜慌了。相比起醉心仕途的郭药师,韩胜还有一个毛病,就是好色。虽不是那种无女不欢的棍棍,但什么样的女人他都敢要,只要看上了,他就敢收。 完颜宗朝之所以对北安州放心,那是因为韩胜身边有个韩胜绝对不能拥有的女人。当年天祚帝屡战屡败,虽然天祚帝跑了,但他带在身边的宠妃爱妾却没那么幸运,除了有限的几个侥幸逃脱外,大部分都被金人俘获。而女人,尤其是敌方首脑的女人落到金人的手中会有什么下场,那只能用凄惨来形容。 随同郭药师降金以后,完颜宗朝为了分化郭药师的平东军,便将天祚帝昔日最为宠爱的一个女人塞给了韩胜。韩胜一见了美色,顿时就变了身。等到成就了好事,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以后,韩胜差点被吓得不举。这是皇帝的女人,虽说这个皇帝已经过气了,但皇帝碰过的女人能是凡夫俗子能碰的吗?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跟随郭药师投奔安西,难保这件事不会在将来被人翻出来,更何况完颜宗朝也不是善男信女,在知道自己跟郭药师投奔了安西以后,肯定不会替自己再保守这个秘密,到那时,韩胜就真的无有立锥之地了。 别人都能降,唯独他韩胜不能降。郭药师想要降,那就是想要他韩胜的性命。本着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原则,韩胜决定先下手为强。如今北安州人心惶惶,大多数人都对自己的前路感到未卜。也只有此时发难,才有成功的可能。 …… 郭府 想要投降安西,并不是说一声,把城门大开就算完事的。这一切都需要有计划跟步骤。而且郭药师也不想就这么简单的投降,他还指望算计金国作为自己的投名状呢。为了达到这个目的,郭药师将手下亲信叫到家中商议计划,而这也就给了韩胜一网打尽的机会。 正与众人商议如何将大定府的金兵给骗来一部分,埋伏的地点都商量好了,就定在北安州西北方向的摸斗岭,可还没来得及分配各自的任务,郭府的管家就来到门前禀报道:“主人,韩将军来了,说是有紧急军情。” “他?”郭药师有些诧异。降金以后,韩胜与自己貌合神似,双方也就是仅仅维持着面子上的好看,有多长时间他没主动前来拜访了。 “请他去客厅待茶,我稍后就到。” 虽不清楚韩胜所说的紧急军情是什么,但为了避免叫人生疑,郭药师还是吩咐管家一声,将韩胜请去了客厅。 不多久之后,韩胜见到了郭药师。二人当初无话不谈,可就是因为前程二字,知己如今也变成陌路。 “韩将军,不知你所谓的紧急军情是什么?”郭药师直奔主题,没兴趣与韩胜客套,已经不是一路人了,自然没客套的必要。 “将军,末将刚刚收到消息,有一路金兵正在摸斗岭一带活动,领兵之人像是完颜宗朝。”韩胜压低声音说道。 郭药师闻言眼睛一亮,心中暗道:“莫不是上天也有意成全自己?”不过随即看到韩胜,郭药师的心里又是一突,疑惑的看着韩胜问道:“如此大事,你为何愿意告与我知?” 韩胜早就料到郭药师会有此一问,闻言苦笑一声道:“将军,末将虽然之前与将军有些误会,但好赖也算是平东军的人。如今前途未卜,自然是要跟着平东军共进退。实不敢瞒将军,那日耶律宁进城之时,末将也看到了。”
郭药师原本还担心是自己身边的人走漏了消息,但听到韩胜最后所说的话,心里也就释然了。但对韩胜的戒心,郭药师还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减弱。而且即便韩胜有心归来,郭药师这个小心眼也不会收容这个中途背叛自己,另立山头的叛徒。这平东军是他郭药师的,谁想要伸手都不行!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也不瞒你,你现在有什么想法没有?” “末将愿意听从将军的安排,只是不知安西那边是什么态度?将军,不是末将危言耸听,如今咱们必须要慎重,一个不小心,丢的可能就是身家性命啊。” “关于这点你不必cao心,只要能拿到投名状,我保你有份前程。”郭药师闻言连忙保证道。其实郭药师连自己的前程都没底,可为了韩胜手中掌握的几万人马,也只能先保证了,至于日后能不能兑现,那就看吧。 两个心怀鬼胎的人都在敷衍着对方。郭药师是想拿韩胜做炮灰,要是有可能则直接在战场上除掉韩胜,反正战场之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一支流矢,足以要人性命。而韩胜之所以不在城中动手,那是他想要守住北安州。平东军终归是郭药师当家,一旦以下犯上,再想要掌握平东军就麻烦了,而且此时城中人心浮动,轻易乱不得。至于二人都选择在摸斗岭动手,那则是巧合。 一支莫须有的金兵,再加上一条名为完颜宗朝的大饵,足以叫郭药师动心。耶律宁的劝告,郭药师或多或少还是听进去了一些,虽然不足以改变他的决定,但影响一下他的做法还是可以的。 生擒完颜宗朝,比起在军中反戈看起来效果会更明显。虽然不知道完颜宗朝为何会出现在摸斗岭,但郭药师为了保证此行顺利,还是将军中的亲信抽调了大半,以至于他带着人马前脚刚走,韩胜就派人接管了。 之前已经提到过北安州人心浮动,对外的防范自然更加重一些,而对内的防范则是并不严密,只要有人当值,也没什么人会去关心把守要地的是什么人。韩胜也就是抓住了这一点,才在郭药师离开之后迅速掌握了城中的局势。 相比起率部出城的郭药师,韩胜现在要忙得多,掌握了北安州,首先要做的就是加固城防,不过为了给自己留条退路,城头负责值守的人并不是韩胜的亲信。未算胜,先算败,谨慎的韩胜担心安西会趁自己不在时攻城,便索性将自己的人带走了大半,除了北城门是自己的人控制外,其余三门还是倾向郭药师。 …… 摸斗岭 郭药师带着人赶到了埋伏的地点,远远的就看到了躲在对面山头的韩胜所部打出的信号。看到韩胜所部的身影,郭药师低声吩咐身边的亲信道:“那韩胜跟咱们不是一路人,找机会一并解决了。” 此时能跟着郭药师出现办事的,那都是郭药师的死忠,郭药师怎么说,那他们就怎么做,不分什么是非对错。听郭药师如此吩咐,所有人都点头称是。 等了将近三炷香的工夫,就在郭药师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那支被韩胜所说的金兵终于出现在郭药师的视线之中。看岭下那支金兵的人数大概三千,而郭药师身边则是带着五千人,再加上韩胜的五千人,想要全灭那伙金兵的问题不大。 眼瞅着金兵进入了事先定好的伏击圈,郭药师悄悄示意手下人准备,却不料还没等郭药师发号施令,不远处就有人已经按耐不住,猛地起身大喝一声,当先冲了下去。而他这一动,那些已经准备好出击的人也跟着就冲了下去。 郭药师见状暗骂一声,也只得起身带着人往岭下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