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5 病院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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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不作夫所知,某个研究人员的理论,如果没有系色中枢的全力协助,至少也需要三十年才能演算一遍。这也是许多人都不喜欢安德医生的重要原因之一。也是地下研究组织决定撇开系色中枢,自发研究改造“桃乐丝”的重要原因之一。安德医生霸占了最重要的资源,并将自己的理论定为标准,这完全是政治斗争而非是科学精神,安德医生总能找到各种理由去保证自己在病院的主导权不会被动摇,在这个过程中成为牺牲品的研究人员不在少数。 当然,这种乱七八糟的破事在所有的研究人员眼中,却又不是什么新鲜事,每个研究人员在来到这个孤岛病院前,都经过诸多类似斗争的洗礼,并且在科学发展的历史中,这种冲突是如此的频繁而必然,即便是那些号称现代科学奠基人的科学巨人也不能例外。包括安德医生在内,每一个研究人员在来到孤岛病院前都是斗争中的胜利者,但在孤岛病院中,安德医生看起来更胜一筹。 失败者会诟病安德医生,本来就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不作夫并不在意这些事情,他在意的是,安德医生到底使用系色中枢做了什么,又在做这些研究的过程中,到底发现了什么秘密。系色中枢虽然是病院的瑰宝,但所有研究人员都清楚,它不是由病院的任何人建造的,它的出现像是一个偶然,是特殊的末日症候群患者“系色”自身异化的结果,严格来说,这也是有记载的末日症候群患者出现存在形态和性质变化的第一例。病院之后所做的事情,例如构建LCL管道等等外置设备,都不过是为了更好地利用系色中枢的功用而进行的功能性开拓和补完。 至于系色中枢本体的相关情报,早已经被安德医生或修改或删除。本来,有关系色中枢本体的情报不会缺失得那么彻底,毕竟,无论安德医生如何去掩盖系色中枢本体,他也不可能一个人完成这种事情。当时系色的异化本来就是一项极为重要的观察样本,从头到尾了解整个情况,并和安德医生一起对真相进行掩盖的研究人员至少也有十多个,并且,其中有三分之二的人在之后并没有加入安德医生的研究团队。更进一步来说,知道真相的这些人在后来的研究中,和安德医生站在了对立的立场上,继而在政治和理论的斗争中失败,被安德医生打压,他们本该是对此愤愤不平,应该会采取一切手段进行反击的——凡是知道这段斗争史的人都感到奇怪,因为,无论安德医生和这些先行者之间如何斗争,双方都没有透露出系色中枢本体情报的一丝一毫,失败者也从来没有再踏足过系色中枢和外置设备所在的区域。例如阮黎医生的导师就是其中最典型的例子,这个在整个病院的研究人员中也可谓是最优秀等级的老牌人物,哪怕被安德医生“放逐”,也没有想要打破秘密的任何行为——有许多人认为,这是他还在忍耐,等待最佳的反击机会。然而,哪怕他感染了“病毒”,直至死亡,都只在病院边缘地带的个人实验室里工作,完全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曾经想过对系色中枢本体做点什么。 寻常来说,一个秘密被越多的人知道,暴露的几率就越大,如果超过十个人知道,那么,暴露的可能性近乎九成。那么,和安德医生一起见过系色中枢本体的这些不少于十个的研究人员,到底是怀着怎样的想法去保守系色中枢的秘密的呢?虽然很难想象,但是,他们的保密却更加证明了,系色中枢本体的特别。 现在,包括安德医生本人在内,曾经见过系色中枢本体的研究人员全都成为了末日症候群患者,就不作夫所知,除了安德医生本人在高塔内不知所踪——怀疑是变成了怪物——其余研究人员全都变成了LCL,就在他此刻所见到的巨大管道设施中流淌。 “如果我崩溃了,也被会扔进去吧。”不作夫这么对自己说,站在旁边的同伴听到了,便安慰到:“如果我们完成了新技术,就算你真的变成了LCL也没关系。系色中枢已经快要完全LCL信息提取技术了,只要她给出理论,我们就能够为LCL中的每一个人格资讯制造一个躯体,让其重新活过来。” 不作夫听到这些话,瞳孔不由得一缩,从LCL中提取人格资讯,恰恰就是安德医生的人类补完计划最核心的关键技术的之意。这个看起来对系色中枢充满狂热情绪的同伴,是在暗示系色中枢仍旧在执行安德医生的计划吗?亦或者,朝更深一层去想,安德医生的人类补完计划,乃至于他的其它理论,真的全都是他的研究成果吗?系色中枢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仅仅是一个收集数据和处理数据的计算机吗? 有没有可能,其实安德医生的那些理论,全都是系色中枢设想并提出的?只是借助安德医生的运作能力去执行? 这么一想,系色中枢似乎又变得更加高深莫测了。倘若事实真如不作夫此时所设想到的情况,那么,很可能整个病院早就已经由系色中枢运转着,几乎所有人都被骗过了。 不过,无论怎么想,在真正见到系色中枢本体,找到更多证据之前,都难以被其他人接受。人们总是很难接受“自己比别人蠢”的事实。越是自认聪明人,就越是无法接受。 “走这边,不作夫。”同伴不知何时已经走开了,站在五六米外的地方朝喊来。不作夫连忙赶过去,就见到同伴身后的墙壁上,不知何时有一扇门的存在。在这之前,他已经观察过这堵墙壁,没有发现任何可以的地方。 同伴娴熟地打开这扇门,入眼所见就是一段长长地楼梯,直通下方黑压压的身处。同伴率先走进去,他刚一进去,头顶上的灯就亮起来,他一直向前,灯也陆续亮起来。不作夫不知道这条地道通向多深的地方,但是,桃乐丝的秘密基地也是这般埋在深处的。从常理上来说,系色中枢比桃乐丝的名气更大,如果它只是正常地埋在地下深处,那么,早就应该有人从建筑外围打洞,悄悄开辟新的侧道了。系色中枢本体的秘密也不应该到现在都是一个秘密。 “我刚刚知道这个地方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不愧是安德医生直接管理的最高安全措施,就连入口,都需要特定的波扫描才会显现。”同伴说:“就算早就知道,但无论谁来这里,都需要安德医生的陪同,没有他的许可,没有人可以在这里使用多余的设备。找出特定的波和特定的位置并不难,难的是,如何才能绕过许可,将相关的设备搬运进来启用——相关设备足以填满LCL管道之外的所有空间,我们还需要一台粒子对撞机。” “但现在你们还是把入口打开了,我可没见到这些设备。”不作夫说。 “不是我们打开的,是系色中枢打开的。”同伴说。 “所以,不是你们找到了系色中枢,而是系色中枢找到了你们?”不作夫明白过来。 “没错。系色中枢已经解锁了,它不再是一台机器,而是一个生命。”同伴顿了顿,似乎对如何形容如今的系色中枢感到为难:“其实它本就应该是这样,只是过去,安德医生把它的主观活动封锁了,让它只能从本能层面被动响应外部的需求,就如同植物人一样。” “你就没有想过安德医生为什么要封锁系色中枢吗?”不作夫问。 “想过,但是,如果不是安德医生主动解除了系色中枢的封锁,系色中枢是无法自主脱离植物人状态的。”同伴叹了一口气,“当我们明白这一点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安德医生可能已经……不在了。他是那种只要自己还活着,就绝对不会放弃主导权,但是,一旦自己的死期降临,也绝对不会拖其他人后退的那类人。他不是什么坏人,只是在学术理论方面更有攻击性而已。” 不作夫对此不予评价,他始终怀疑,系色中枢恢复自主运作,究竟是不是安德医生主动解除封锁的缘故。不,哪怕真的是安德医生主动解除了封锁,在这个行为背后,也很可能不是安德医生最初的想法。即便系色中枢不是幕后黑手,也还有一个桃乐丝。和系色中枢的情况不一样,桃乐丝被制造出来后,为了能够最大发挥其功用,地下研究者们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对其加以限制。甚至于,可以想象,那些人肯定有利用桃乐丝去干扰安德医生团队的研究。
涉及理念的斗争往往比涉及自由的斗争还要残酷。历史已经多次证明,理念之可怕,甚至能够让人无视物质基础,和自己生命的需求,以一种超拔的精神状态去做出被他人视为不可能的事情。如果一个人为了不饿死,就会去战斗,那么,当他去战斗是为了某种理念时,他甚至会愿意自己被饿死。 科学研究更讲究理性,所以许多人都觉得不会出现类似的情况,但实际上,为了坚持“真理”,为了证明自身理论的正确性,而去做出可怕行为,不惧牺牲,不顾大局,损人不利己的研究人员何其多。 安德医生在成为末日症候群患者之后,就已经不是最佳状态,他的思维能力和精神状态,都如同其他病人一样充满了漏洞。安德医生在离开系色中枢所在区域前,封锁了整个区域,这肯定是他最清醒最理性的状态下所做出的决定,而让他违反了自己这个决定的原因,则很可能是不清醒不理性的。 安德医生的确不能算是什么大坏蛋,但是,病院里真正的大坏蛋可不是少数。 不作夫在心中默默想着,又听到同伴说:“系色中枢虽然已经能够自主运作,但是,它并不具备行动基础,所以,我们就如同它的手脚。” “你是说,系色中枢只是一颗纯粹的大脑?”不作夫有点惊讶,但是,桃乐丝也曾经说过,她制造那些高川复制体,同样是为了弥补自身无法行动的缺点,而且,那些以桃乐丝为中心的地下研究者们也已经死得不剩下几个了。不作夫本以为,系色中枢会更强一些,如果只是一颗“大脑”的话,安德医生的许多行为都难以解释。 只能思考而无法付诸行动,无法影响其他事物的东西,从来都不是可怕的。 “大脑……算是吧,它现在就是整个团队的大脑。”同伴有些吞吞吐吐,但是,不作夫却没觉得他是知道具体情况而试图隐瞒,反而,觉得他似乎是处于一种混乱的状态,似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系色中枢本体的情况。明明他都已经见过系色中枢了。 “我们还要走多远?”不作夫不打算为难这个同伴了,桃乐丝的存在状态也同样是让人感到如在梦中,系色中枢的怪异绝对不下于桃乐丝,但是,无论桃乐丝还是系色中枢,它们自称的,以及表现出来的状态,都无法让不作夫完全相信。不作夫反而感到疑惑,为什么其他人就这么容易相信对方的话呢?为什么这么容易就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东西呢?所有研究人员都应该明白,自己亲眼所见的,不过是一种表象,而且仅仅是片面的表象。人的感官系统相对于事物的多姿多彩,是脆弱的,简陋的,充满局限性的,根本就不能观测到真相。 然而,在不作夫的感觉中,似乎见到系色中枢的这些研究者,都觉得自己已经了解了系色中枢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情况——这是一种极为不符合他们身份的狂妄表现。不作夫觉得,他们的自信、觉悟和表现出来的热切,全都是建立在这种狂妄虚假上的,比沙堡还要脆弱的东西。 乃至于,他们已经陷入了某种自己不知道的精神幻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