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5 有如疾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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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格死了,毫无抵抗地在我面前死去。他本不应该会这么轻易就死掉的,哪怕我刺穿了他的心脏,凭他的体质和本事也有许多种自行救治的方法。我看着这具渐渐冰冷的尸体,慢慢在地上扩大的血泊,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感性驱使我对他发起致命的突袭,也是感性让我没有将这次突袭贯彻下去。要说自己究竟怀抱着怎样的想法将荣格杀死,我只能说那绝非是单纯要阻止眼前这邪恶的仪式,即便火炬之光的偏差仪式充斥着远超我想象的邪恶,我也绝对不会只因为这样的原因,就以这样的方式杀死“老朋友”。 荣格毫无抵抗的死法,让我的身体一时间难以动弹,我无法不去想,荣格到底是带着怎样的想法死去的呢?毫无疑问,这般死亡是他自己选择的。在这个选择中,他是否对这场偏差仪式同样带着矛盾的心理,而对我的所作所为的斥责,又是否完全站在一个自视为“正义”的角度上呢?他的前后表现是如此的格格不入,如果他有心,甚至应该对我从头到尾都抱有警惕的心理,我自认这次突袭,从他之前表现出来的愤怒来看,并不是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的。 这意味着,他只是从一开始就将自己的性命放在了我的手中。 荣格如此轻率的死亡,其背后充满了让我感到苦涩,又复杂地无法一一解明的意义。即便如此,我仍旧杀死了他,并且……还会这般杀死这里的所有人。这就是我的选择,火炬之光的偏差仪式让我有一种计划外的不祥预感,我宁愿让自己的这次行动,成为促进末日真理的契机,也不愿意这次偏差仪式按照这些人的既定计划完成,因为那似乎会招来其他可怕的东西,一些绝对不下于眼前所见末日预兆的另一种预兆。 邪恶、疯狂又可怕的偏差仪式并不会因为一两个神秘专家的死亡就停止。尽管荣格为我进行了一定程度的解说,但是,那并不是这场偏差仪式的全部秘密。以我过去面对献祭仪式的经验,这些仪式在某种程度上,是具备一定自主性的,它一旦开始,就能够连仪式主持者本身也当作祭品吞噬下去,哪怕杀死仪式进行中的所有在场人,也无法让仪式停止运转。恐怕就如同荣格所说的那样,在我和富江到来之后,陆续进场的敌人都会成为仪式的养分吧。但是,也正因为火炬之光的人和这些老朋友将所有人,包括末日真理教都设计到了,所以,我才选择了眼前这种直接的方式去阻止仪式。 我杀死他们,并不能阻止仪式,乃至于,我哪怕接连杀死了之后将会入场的人和非人,也无法阻止仪式。真正会阻止仪式的,反而是被算计在其中的末日真理教——既然它们必然入场,那么,一旦它们入场,就一定会用自己的方式,将一个未完成的偏差仪式转换为它们所希望看到的献祭仪式。 我毫不怀疑,末日真理教有这样的本事,它们的末日真理在末日幻境中是实实在在的真理,比起我们这些神秘专家,纳粹和素体生命等等存在,它们才是具备天命,真正站在世界时代浪潮尖端的弄潮儿。我也相信自己的直觉,相信老朋友们的能力,火炬之光的偏差仪式所导致的结果,一定不是末日真理教想要看到的结果。 我从未小看末日真理教,反而是这些火炬之光的人,可能小看了末日真理教的本事。这次的博弈,其核心不在于我和这些人的对抗,我只是一个关键推动力而已,真正的核心是眼前这些人和末日真理教的对抗,胜负只会存在于这两者中,哪怕我将这里的所有人都杀死,然后杀死接下来进场的所有人,我也不会是真正的胜利者。 杀戮和死亡有时是最快最直接的解决问题的方式,但在末日幻境里,它并不是绝对的解决方式。在那无限抚远的未知中,就连死亡本身也能成为神秘,去推动真理的运转。我在自己所观测到的这片无比遥远而庞大的世界和未知中,就只是一个瑟瑟发抖的蝼蚁而已。 我所做的,只是我能够做的事情。我蹲下身体,将荣格致死都圆睁着,仿佛在眺望某个遥远彼岸的眼睛盖上,这双已经变得死气沉沉的眼睛,并没有让我看到半点不甘。荣格选择死亡时,或许是坦然的,他也许仍旧矛盾,也真的为自己所经历的一切感到愤怒和绝望,但是,他选择死亡的时候,绝对不是完全抱着绝望和疯狂的心态去做出选择的。 ……这或许是我对荣格死亡的幻想,或许是真有其事,而我已经我无法再找到证据确认了。 巨大的碰撞声从一侧传来,我知道那是富江在战斗,而且,不用去看也知道,如同下山猛虎一样闯入敌营中的富江,绝对不会在这些神秘专家面前落入下风。我所知道的老朋友们,和我所不知道的其他神秘专家,的确有着不能小窥的本事,但是,在富江那超然又诡异的真面目下,他们所具备的神秘仍旧是渺小的。我十分清楚,哪怕我就此站在这里,不再去掺和到这场战斗中,而这些人完全忽略我,去围攻富江,我和富江也仍旧会取得最终的胜利。然而,我的感性,让我无法坐视那些老朋友就这么简简单单地死在富江手中,如果一定会死的话,我更希望,是如同荣格这样,由我亲自将他们送回那不知道是暂时还是永久的死亡中。 巨大的火盆内,那预示着不详的灼热和跃动仍旧高昂,那些执行仪式的癫狂人们,仿佛身处在另一个世界,对身边的战斗视而不见,一如既往地沉醉在那尖锐、刺耳、不协调的奏乐中。而围观这场仪式,亦或者说,“拱卫”着这些仪式执行者的神秘专家们,已经从突如其来的战斗中回过神来了——他们似乎在这场邪恶的仪式太过投入,陷入太深,从而在精神状态上有些迟钝,如果是正常的水准,当我将利刃刺入荣格心脏的一刻,他们就能够察觉到危险,并立刻对我和富江进行围剿。 然而,在我杀死了荣格好几秒后,在富江闯入他们之中,打飞了好几个人后,在我的环视中,仍旧存在木楞地注视着仪式的人。真正从突袭中回过神来,并做出反击应对的神秘专家,富江那边只有六七人,而朝我冲来的也不过三四人而已,我在其中看到了另一些老朋友,例如锉刀和比利,但是,他们两人都对抗富江,向我冲来的那些神秘专家,都是我不认识的家伙。 说是六七人,三四人,这么模糊的数字,当然并非我的眼睛出了问题,看不清战场上的人数。我的连锁判定一直都在运作,倘若面对的是正常的情况,即便是微尘也能分辨得一清二楚,但是,这些神秘专家全都不是正常人。他们的移动、防御和攻击,从一开始就充斥着神秘的色彩,我所无法观测清楚,甚至于无法观测到的异常现象,早已经在他们开始行动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 在此时此刻的战场上,在没有杀光最后一个人的情况下,我也不能肯定,在这个地下大厅里到底有多少人,自己所观测到的人数又到底是不是全部。 冲向我的三四人,转眼间就变成了三人,若有若无的数量中,有“一个”已经小时,而“下一个”正在减少,无论是目击到的还是感觉到的,全都处于一种暧昧模糊的状态,并且,完全不是我能够理解的。这种情况本身就已经足以视为神秘力量导致的异常,同时是敌人的进攻和防御的一部分。超出连锁观测的部分,只能通过自身的直觉来感应,倘若连感应也被超出,那就意味着陷入被动。 在那之前,我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杀死我能够观测到的那部分敌人,而且,只用“一瞬间”。 我感到了,捉摸不定的危机陡然出现在我的身后。 速掠展开,无形高速通道构成。我以连世界都仿佛停止运转的高速向前奔驰,连锁判定已经观测到了陡然出现在身后的危机,一些半透明的丝线,若有若无地停留在我原本所在的地方,如果我没有进入速掠,那么,即便感受到了,也必然难以逃脱。不过,既然我在第一时间逃脱了,那么,这样的攻击就意味着,攻击者已经暴露出来了。不用连锁判定,直觉就已经沿着这些rou眼难见的丝线指向使用这种力量的神秘专家本人。
那是一个将身体藏匿在黑袍中的神秘人,姿态哪怕在这个几乎停顿下来的高速世界中,也在散发出一种仿佛快要挣脱束缚般的移动迹象,我知道,他正在加速,以自己的方法加速,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了,我从他的视野中消失,并非是瞬间移动,而是高速移动——我无法读取他的内心,但是,直觉就是这么告诉我的。 然而,太迟了,我的速度在这里是绝对的快! 在他将自身的速度提升到足以应对的程度前,我已经来到他的身边,如同杀死荣格那样,将右手的臂刃插入他的心脏中,左手的臂刃则在之后将他的脑袋轻易割了下来。他的身体是如此的脆弱,也没有任何对自体防御的能力,也许他的强大来自于其他方面,但是,既然他的强大不是全方位的,也没有对我的速度做足针对性的防御,那就不可能在我的攻击中幸存下来。 我,可是很强的。 同样在一瞬间,我就再次将他已经断开的脑袋和身体,分割成了三百六十五份。除非他拥有“一瞬间就能恢复”的能力,否则,哪怕这样子还能活着,也应该需要更多的时间来进行恢复。 下一瞬间,我就已经来到了第二个神秘专家的身边,比起最先攻击我的那个黑袍人,这个神秘专家明显是一副雇佣兵的装扮,十有个组织。他的神秘力量到底是什么,并没有在眼前展现出来,他也伴随着这个世界,在我的速掠面前,宛如凝固了一般,比起之前的黑袍人,他甚至没有挣脱这种速度差距的迹象。 于是,我将利刃插入他的心脏,斩断他的首脑,在没有观测到更多异常的情况下,再将他的脑袋和身体肢解成三百多份。 随后是第三个。第三个神秘专家同样是我不认识的人,比起前两个,倒是有一些神秘的光环围绕在身边,那是真正可以用rou眼看到的光环,却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作用。除了光环外,他的身边并没有出现任何异常现象,无形的高速通道从他的身边擦过,却没有被光环影响到,仿佛这些光环只是一种普通的光现象而已,连锁判定和直觉都没有给我带来足够的提示。 我改变了无形高速通道的轨迹,在接近他的同时,将臂甲内藏匿的短弩箭射出,这些弩箭在碰到光环之前,我就已经从另一侧越过这个神秘专家,插入到富江的战场中。 可能存在的前来狙击我的第四个神秘专家,在我抵达富江的战场时,仍旧没有出现——也许这个神秘专家本就不存在,也许他太慢了。 但无论如何,我真正想要面对的,是过去的老朋友们:锉刀和比利。 我停下脚步,世界再次恢复运转,身后传来穿刺声和叫骂声,而眼前,一个神秘专家正被富江击飞,落在我的脚边。在他从晕眩中恢复过来前,我就刺穿了他的脑袋。即便如此,他也没有立刻死去,那颗人形的脑袋猛然变成无数条毒蛇,攀上利刃向我扑来。 可是,太慢了。我的念头闪过,身体已经再次进入无形的高速通道中,在他无法认知到的速度领域里,用双手的利刃将其从头到尾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