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那一剑
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什么能让一个铁骨铮铮的硬汉绝望，莫过于情人的眼泪。 “为什么，唐剑？” 唐子欣泪眼婆娑，她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让唐剑向她举起了拳头。 唐剑已经感觉到了饕鬄的入侵，他焦急地大喊道：“快走，快走，我快抵挡不住了！” 唐子欣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唐剑的处境，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能推断出唐剑处在什么状态。她知道这个时候唐剑需要她。 “不，我不走，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好吗？” 唐子欣擦干眼泪，站了起来，倔强地向唐剑走来。 唐剑快要疯了，他清晰地感觉到饕鬄的意识如冰水般漫了上来，并不快却很稳定，稳定地让人绝望！ “你走啊！” “你快走啊！” “不要过来！” 唐剑扯着嗓子疯狂地咆哮，可唐子欣依然故我地走来。 “说了，这丫头很爱你的，你怎么能因为自己的自私而害死她呢？” 饕鬄的声音从唐剑心底浮现，他的脸变得非常奇怪，一边是撕心裂肺的苦楚，一边却又是游戏人间的嬉笑，更令人难以接受的是，这两个表情竟然看上去毫无违和感，浑然天成，仿佛天生就是两个人。 看着唐子欣一步步走进，唐剑心软了，痛彻心扉，他突然高声道：“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你放过子欣，不要伤害她！” “哈哈，这是当然的，这小丫头真可爱，我都差点下不了手了！” 饕鬄发出猖狂的笑声。 “不，唐剑你不能放弃！” 唐子欣陡然加速，一把抱住唐剑，坚定地说：“小贱贱，你若放弃生，我必死相随！” 唐子欣认真而坚定，仿佛一颗石头砸在冰面上，清脆得令人动容。 唐剑顿时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唐子欣，思绪竟在这一刻飘远了。 …… “喂，小贱贱，你在干嘛？” 破屋前，一个衣装富贵的小女孩调皮地问道，她看向对面小男孩的目光充满了可怜。 小男孩确实很可怜，身体精瘦，肚子咕咕直叫。但是他的眼睛很亮，手很稳，身上很干净。 “我在练剑啊！而且，我叫唐剑，不叫小剑，更不叫小剑剑。” 说完，小男孩一舞手中比他还高出一点的铁剑，摆了一个酷酷的造型，逗得小女孩哈哈大笑。 小女孩捂着笑得直不起腰来，特别是小男孩一本正经的样子。 “我说的此贱非彼剑，哎，你不懂，以后就明白了。” 小女孩决定还是瞒着吧，起码这个笑话还能让她多开心几次。 “小贱贱，你舞剑的样子真帅！” “小贱贱，今天月亮好圆，我们去屋顶吧！” “小贱贱，我好渴，我想喝老头子的酒。” “小贱贱，……” “小贱贱，……” 直到小女孩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小男孩成为坚强跳脱的男子汉，直到分别之时，他才知道，原来不是剑，而是贱。 “你会是我永远的小贱贱吗？” 少女泪眼婆娑地问道。 少年看了看手中的剑，点点头，又摇摇头。 少女破涕为笑，笑意中却又带着离别的伤痛。 她一直都知道，他注定会走上一条逆天之路，他不想连累她，只想用手中的剑守护她的幸福。 “能把他给我吗？” 少女指了指少年手中有些像玩具一般的桃木剑，那是他从小到大练剑所用，仅次于他身后背着的那把黑色的铁木剑。 …… “小贱贱，让我为你挥一次剑吧！不要放弃！” 唐子欣突然伸手拔出一柄桃木剑，剑身宛若新筑。她劈手一剑斩在唐剑胸口。 这一剑没有动用真元，自然伤不了兽化后唐剑分毫，却叫唐剑浑身一震，一股挣脱的渴望，生的向往冉冉升起。 “你做了什么！” 属于饕鬄的半张脸雷霆般咆哮着，他感觉到唐剑的意志变得锋锐如剑，竟然隐隐和他的二品道心交相呼应。 毁灭道心，哪怕在二品道心中也名列前茅，因为它是大破灭世界意和世界之心世界意的基石。 唐剑领悟到的不过是毁灭道心的皮毛，但是在道则的影响下得到了完整的毁灭道心。这道心类似于天地印，能直接参悟，直指大道。这也是为什么突破道境要选择意境的原因，只有第一次才会得到这样的恩赐，否则光凭人力自己参悟，哪怕是最简单的九品意境也要花费近百年之功。 饕鬄不惜花费大功夫降下分身意识，正是清楚其中的价值所在。 唐剑现在和道心共鸣，意味着他正快速消化着这份天赐财富。一旦功成，饕鬄将再无机会，这是他绝不愿意看到的，他要不顾一切打断这个进程。 饕鬄看向近在咫尺的唐子欣，眼中杀气四溢，冷冷地说：“既然你找死，我成全你！” “不要！” “子欣快跑！” “住手！” 唐剑从顿悟中清醒过来，极力想要挤开饕鬄，却发现对方的意识庞大若山，不可撼动。 在众人的注视下，饕鬄控制着唐剑的手一把夺下桃木剑，唰的一声捅进唐子欣胸口，通透！ “不，不，不，啊啊啊啊啊啊啊！” 唐剑从未觉得鲜血如此刺眼过，猩红的色彩仿佛印进了他的心里，狠狠撞了进去，那味道冷若寒冰。刺骨的冰寒散入四肢，心缓缓沉沦，一直向下沉，沉入无底的深渊。 咚！ 唐子欣的身体重重撞在地上，或者该说是被钉在了地上。她瞪大了水汪汪的眼睛，无神地看着唐剑，眼中还能看到不舍的留恋和深深的遗憾，没有痛苦，没有责怪。 饕鬄如愿占据了唐剑的身体，轻松地仿佛吃饭喝水。但是，他没有感觉到开心，反而不安而恐惧起来。他感觉自己站在了一座活火山上，那危险的味道令人绝望！ “公主，公主！” 唐海眼睛一片赤红，发了疯一样舍弃铁元魔尊，直接挥手攻向唐剑，嘴里怒吼道：“我要杀了你！” 唐远峰脸色一变，连忙挥剑阻止，焦急地喊道：“住手，海兄住手！” 一旁的铁元魔尊眼中闪过一丝毒辣，居然没有趁此机会出手，而是隐遁一边，蓄势待发。 嗡嗡嗡！ 一阵剑鸣充塞天地间，毁灭的气息浩浩荡荡，响彻四方。 一道乌黑的流光从山府中飞出，落在唐剑手中。 “给我滚出去！” 唐剑对天怒吼，体内的毁灭道心黑刃轰然震动，震动到极点之时，乍然破碎，化为无数碎片刺入体内各处。 一道黑色空间门在唐剑身后悄然打开，洪流般的黑色雷霆将他包裹。唐海的狂风根本靠近不了唐剑便灰飞烟灭，消弭于无形。 “啊，小混蛋，你疯了！竟敢碎裂道心！” 饕鬄如山脉般的精神力在道心碎片引导的毁灭雷霆的疯狂撕扯下，很快就像被拔光了鸡毛的野鸡一般，在唐剑体内四处逃窜。 “滚！” 唐剑的意识轰然震动，意念浩浩荡荡，恍若天音。 饕鬄突然化为一道龙气从唐剑的口中飞出，在空中灵活一转，宛如灵蛇般游向铁元魔尊的方向。 此时唐剑已经自碎道心，无上根基已废，对他已毫无用处，自然不会再停留。 “哪里跑！” 唐剑声若寒霜，劈手一剑，浩荡剑光尾随而去。 这一剑带着难以形容的味道，仿佛一道灭世之光，撒向人间，让人望之生畏。那道剑光漆黑如墨，划过的空间，泯灭万物，甚至连空间都一概破碎。 “杀！” 斩出这一剑后，唐剑身后的空间门轰隆一声关了起来。他顿时感觉自己被抽空了一般，跪倒在地，靠着手中木剑方才撑住身体。 他没有去看剑光远去的方向，而是看向了面前的人儿，看着她气若游丝的苍白脸庞，看着她不愿闭上饱含深情的双眸。他发现自己竟然无能为力，甚至连动一下手指都做不到！ “谁来救救她！” 唐剑绝望的声音响起。 白雪这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立刻飞奔过去，查看唐子欣伤势。 …… 远处饕鬄所化的龙气拼命逃窜，眼看剑光就要追上了，他对着冷眼旁观的铁元魔尊求救道：“救我，不然我们同归于尽！” “该死！” 铁元魔尊已经感觉到了体内仙位牌上小龙的异动，不敢再等，全力出手，脱手就是一掌。遮天蔽日犯着金属光泽的铁掌，狠狠拍在唐剑的剑光上。 轰隆！ 元气暴乱，方圆百里宛如末日降临。 “平手！” 唐海震惊不已，没想到唐剑全力一击居然达到如此境地，要知道哪怕是他也不敢接铁元魔尊这一击！ 唐远峰眼看唐海停下手，心系唐子欣伤势，二话不说，掠了过去，挡在唐剑和唐子欣面前。 现在两人都重伤，他即使拼上这条老命也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们！ 重重月影在唐远峰身后浮起，化作一座小型剑阵守护四方。 “唐海，你还愣着做什么？” 唐远峰怒吼一声。 “他……” 唐海指着唐剑一阵吹胡子瞪眼。 唐远峰皱了皱眉头，说：“子欣公主还没死，而且你看不出来吗！真正要命的是饕鬄！” 唐海微微犹豫了，便站到了唐远峰身边。 “给我五分钟！” 白雪拿出一颗丹药塞入唐子欣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