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

    中书令气得吹胡子瞪眼，没好气地瞪了张大学士一眼，“哼，老兄好意思说老弟我，至少老弟我在公主殿下幼时就认清她是一只小狐狸，倒是老兄你，这都多少年了，若是今日公主殿下不入内阁，老兄你恐怕怎么也想不到咱们这位公主殿下会有如此本事吧。”

    张大学士闻言哈哈笑道，“老夫的确没想到公主殿下如此聪慧，不过这不是更好，咱们这内阁里多了只小狐狸，老夫就不信你这老狐狸还能有精力跟老夫吵架，今日一事老夫算是看明白了，原来我朝中书令大人也是有克星的，咱们这位公主殿下一招坑了两位中书令，可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说着，张大学士转头望向一旁看戏看得开心的龙啟晨，他伸手握拳开在唇边咳嗽一声，“陛下可真是好福气，有这么一位貌若天仙又聪明绝顶的女儿，方才议事，公主殿下对朝政见地独到，盘点朝局也是一针见血，臣等拟定的接任大理寺卿的人选就是公主殿下提出来的，否则以臣等这糊涂脑子，只怕还想不到廷尉司中还有这么一位蒙尘的明珠，可见公主殿下是用了心的。”

    龙啟晨听了张大学士的话，心里得意，面上不显，他笑着与张大学士大哈哈道：“这孩子的确生得聪明，说起来朕对这个孩子也觉得愧疚，让她这些年一个人在外漂泊，如今回来了，朕只盼望能稍稍弥补一二。”

    中书令和张大学士都是知情人，这些年也从龙啟晨的行为里看出许多，龙啟晨对司徒雪至死不渝的心，对太子无微不至的照料，老臣们都知道他是一位用情至深之人，若生在寻常人家，该是多好的一对，偏生龙啟晨生在帝王家，情深则不寿啊。

    龙啟晨对悦阳公主这个失踪多年的女儿也相当愧疚，悦阳公主是龙啟晨第一个孩子，又是司徒雪所生，这身份就是不一样的，之后的时间里，虽然陆续有皇子公主降生，但无一人能抵过悦阳公主在龙啟晨心中地位，就连储君龙瑾轩也比不上。

    方才还兀自恼火的中书令抚了抚自己的胡子，宽慰龙啟晨道：“陛下大可放心，公主殿下聪明着呢，老臣活到这么一把年纪，还是头一次栽在一个小孩子手上，且不论是年幼时还是如今长大，老臣观其品性，公主殿下乃是纯孝之人，陛下以后定是有福气的。”

    中书令才一夸完，就听见侍候的内监传报悦阳公主求见，龙啟晨忙允了悦阳公主进殿，中书令抚着胡子，笑着咽下嘴里还没出口的夸赞，他老人家可不想在悦阳公主面前夸她，否则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离开皇宫时，司空影痕与两位老大人一同走在宫道上，接近黄昏时分，夕阳西垂，落日的余晖映得整个皇宫的殿宇如神话传说中的九重天宫一般，辉煌闪耀，阵阵金光泛出，神圣而*。

    司空影痕走在两位老大人身旁，扫了一眼身后宏大的宫殿，阔别十余年，终于又回到这里，心中多少有些感慨。中书令与张大学士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相同的意思，通过今天一天的接触，他们对这位悦阳公主殿下很满意。心胸广阔，心怀天下，城府极深，有谋略有手段，这样的人足以让他们另眼相看。

    行至宫门处，两位老大人家的马车已在等候，也有一辆华美精致的马车停在宫门等候司空影痕，两位老大人因为好奇自然多看了一眼，司空影痕便笑着道：“我在外多年，自然有谋生手段，这都是做生意赚的钱，可不能算作奢靡铺张吧。”

    中书令拂了拂袖子，不紧不慢道：“老臣可一句话没说，不过公主殿下还真是有头脑，单看这华美的马车便知公主殿下手上的生意做得有多大，果真是不世出的天才啊，既然公主殿下有如此天赋可不能浪费，那日后户部商贸上的事情就请公主殿下多多费心了。”

    说罢中书令还相当客气地冲司空影痕拱了拱手，吓得司空影痕连忙拱手回礼，否则这光天化日之下，还不得传出她不敬老臣的罪名，这老狐狸，可真够狡猾的，心里虽然恨恨的，但面上不显，也笑得相当和煦。

    “这是自然的，只要有需要悦阳之处，悦阳断断不会推辞，老大人放心便是，上次在宫中曾与老大人家的长锦小姐有过一面之缘，悦阳很是欣赏长锦小姐为人风采，特地命人为长锦小姐备了一份薄礼，还望老大人代为收下。”

    司空影痕说罢，那马车旁站着的一名玄衣侍卫就立即捧着一只装饰精致的盒子行至中书令跟前，中书令有些不明所以，但他深知悦阳公主不会无事馈赠，“那老臣便待长锦谢过公主殿下厚爱。”便颔首收下礼品，跟在中书令身边的侍从很有眼力的上前接过那盒子。

    “老大人不必客气，天色渐晚，两位老大人劳累了一日，还是早些回府歇息去吧。”说罢她恭敬地抬手请两位老人家先行。两位大臣经今日这一日相处，也不和司空影痕客气了，略略躬身还礼后便各自坐上自家马车回府去。

    司空影痕才最后上了马车，掀开帘子，便见里面坐着一人，她眉心微动，立即进到马车内，将帘子放下，又对外面吩咐了一声，“走吧。”里面的人正是来接司空影痕回府的慕修尧，司空影痕很是自觉地坐到他身边，今日一日下来她许久不曾这样耗费心神，也有些疲累了，便懒懒地靠在慕修尧怀里闭目养神。

    慕修尧拥着怀中人，伸手替她按揉肩膀，靠在司空影痕耳边轻声道：“累了吧，今日折腾了一日，身子可还吃得消？”司空影痕靠在慕修尧怀里，他的怀抱太过温暖，让司空影痕不自觉放松，身子也愈发困倦了。

    她慵懒的声音从慕修尧胸腔处传出来，“是有些累了，许久不曾像今日这般走动了，看来我得好生练练筋骨了，否则再这样下去，体力精力都会跟着下降，人也会老得更快的。”

    慕修尧笑着说道：“你确实该多动一动，对你身子有益处。”柳季和云棋都说过适当的练功，习武，多活动活动对她的身体有好处，他自然也是相当乐意的，最关心司空影痕身体的不是她自己，而是这位教主大人。

    司空影痕被慕修尧按揉地舒服，几乎整个人都缩在慕修尧怀里，自顾自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让慕修尧继续给她按揉。“你今日去见文允，可有收获？”慕修尧一边替她按揉肩膀，一边说道：“倒有些收获，文允在南与城时就猜到你的身份，不过正因如此，他才会在那时求你出手相帮。”

    司空影痕想到当初文允命人送来的点心，便明白了，原来文允真是那时候就猜到她身份了，“那他如今还敢上京来，也不怕我让他有来无回，还是他有足够的自信能安然无恙离京。”

    “他是认出了你，但他不认识我，我父亲当年并不在朝中为官，京中世家子弟见过我父亲的不少，但不包括文允这个落魄世家之人，他当年一心光耀门楣，可没心思注意慕太傅家无所事事的小公子。”

    司空影痕从他怀里抬起头，“那他此番入京是什么意思，我可不信他只是来述职的，当年不惜败坏自己清名逃离京城这漩涡，换做我是文允断断不会在此时回京，难道是沈氏和柳氏命他回来的？”

    这样想着，她又觉得不太可能，毕竟这个时候京中本就混乱，柳氏与沈氏再昏头，也不会在这个关头让文允回来，“也不对啊，沈氏和柳氏巴不得他一辈子不回京，沈氏和柳氏如今遇到这么大的危机，他一个地方知府，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反而容易暴露当年之事。”

    慕修尧望着怀中人明亮的眸子，用宠溺的眼神看着她，半晌才温柔地说道：“你还真是忘性大，昨儿个晚上不还说文允良心未泯，虽说述职是吏部安排，但他大可上一道折子称治下无功绩，请罪不来，如此不是更好，既然来了，那就说明他有目的。”

    “文允此人比我们想象中更加明辨是非，今日我去见他，第一件事就是问他当年为何要那么做，他回答他是有野心的，希望能再次光耀文家门楣，而不是看着家族日渐衰退，那一年是科举主考官就是柳元成，他成了柳元成门生，朝中立场已然注定，若那时他不配合，文家将从此一蹶不振，年少轻狂之际如何能忍受这样的落魄，他会选择跟着柳元成也不是什么怪事。”

    慕修尧说完，她用自己还算清醒的脑子想了想，末了迷迷糊糊地冲慕修尧点点头，“你说得对，文允是有目的的，我想应该与慕氏一族有关，那其他的呢，你还问出些什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