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抉择（2）

    “陛下，多利亚克大公已经到了。【】”

    “那么，哈瓦那，请他进来吧。”

    “是，陛下。”

    随着这声答话，一个伛偻着身子的老人出去了，看起来他似乎身体抱恙，走路颤巍巍的一步三晃，甚至走远了还能听见他那不间断的咳嗽声传来。在他渐行渐远的身影之中，有着一股老人特有的味道，那是漫长的岁月留给他的印记。

    这个房间并不大，里面也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摆设，这只是一间简简单单的书房。

    屋子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张用弗兰德斯中央山脉森林里独有的上等红枫木制成的宽大桌子，在这张桌子的后面，是一张用着同样的材料制成的高脚椅。在这张略显质朴沉重的红木木椅上面，坐着一个中年人。此时他正微闭着双眼，仰靠在椅背上，似乎正陷入了沉思之中。

    看起来这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身影，可是，远远的望去，这个有些质朴的房间里的每一件物事，似乎都因这个身影的存在，而显得华贵非凡；而这间简简单单的书房，也因它的主人的存在，有若一种皇宫的凝重。

    这个中年人看起来脸上深有忧色，一道nongnong的川字凝在他的额间。他的面孔仿佛刀削斧凿，有着传说中古代英雄所特有的坚硬线条，而并不凝重的长眉和淡色的薄唇，让他显得并不是那么太容易让人接近。除此之外，他还有着一头淡金色的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自己的肩头，他那双略显得有些苍白色的双手此时正轻轻的叩在面前的桌子上面。

    在他背后的墙壁上，刻着一个巨大的盾牌样式的徽章。在徽章中央，是一只凶猛的黄金狮鹫，它那左边的鹰爪里面攥着一柄锋利的黄金剑，右爪里面握着的却是一柄金光灿灿的十字架。除此之外，它还挥舞着一双铁甲似的翅膀，张牙舞爪，使得它看起来仿佛就要从那副盾牌中间飞出来一样。

    他正是当今弗兰德斯帝国的国王，波修斯时代的四大圣堂武士之一的风雷骑士，米斯特大帝。在如今的诸大陆，无论是他的力量，还是他所掌控的权力，都几乎是无人能及。

    “尊敬的米斯特陛下，外臣多利亚克觐见。”

    陷在沉思中的国王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同他的头发一样，他的眼睛也是淡金色的。现在已近黄昏，室内的光线已经变得有些昏暗。可是就在弗兰德斯的国王刚刚睁开眼睛的时候，一种沛然而来的威压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这个房间里的每个人眼前除了那双淡金色的双瞳之外，已无他物。

    房间里进来了两个人。

    其中那个身材略胖的中年人看起来略显惊讶，不过在那片淡金色来袭之前，他的身上瞬间迸发出了一股乳白色的斗气。与此同时，充斥着整个房间的淡金色斗气不断在他的乳白色护身斗气上面炸出了一蓬蓬白金相间的斗气光焰，在弗兰德斯国王双目之力的催动下，淡金色的斗气很快就变得有若实质，颜色也随之转为了浓重的金黄。此时金黄色的斗气牢牢的吸附在了那名中年人迸发出来的那层乳白色的护身斗气之上，形成了一个奇异的白金相间的斗气光罩。

    在这两个人的相持之下，四处乱窜的斗气风暴使得整个书房里面充满了轰隆隆的风雷之声，而他们彼此之间的斗气相交所迸发的光焰则不断的在房间之中炸裂成一簇簇美丽的的烟花。与弗兰德斯国王所施展出来的怒潮般霸道至极的黄金斗气不同，来访客人身上的那层乳白色的斗气护罩则有若一只在滔滔风暴之中奋力逆行的小舟，又如那风中飘摇的火烛，可是不论那金色狂潮如何的肆虐勇猛，那层乳白色的斗气却有如怒潮之中被频繁冲击的磐石一样岿然不散。在那汹涌澎湃的黄金斗气不断的蚕食打压之下，那层乳白色的斗气护罩变的愈发凝练，最后竟已化为实质，变成了一副薄薄的乳白色盔甲

    而屋子中的另外一个人，伛偻着身子看起来几乎随时都可能倒掉的老总管哈瓦那，却颤巍巍的依旧立在屋中，任由那金色的斗气狂潮由身体中毫无阻滞的穿过。

    “啪啪啪”清脆的击掌声传了过来，然后是一阵爽朗的大笑。

    “嘿好一个神圣庇佑自从你走后，看来我又苦修了二十年的黄金海潮斗气仍然是毫无用处，哈哈。”

    坐于屋中的米斯特站起身来，正是他在拊掌而笑。此时他的双眼之中已然全无刚才的凌厉霸悍之色，而是换上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原先占据了他双眸中的淡金，现在已然尽数转为深蓝，一望过去，令人觉得他的目光深邃而又幽远，直似藏有整个夜空。他那额间的川字，也随着满面笑意而消失的无影无踪，那原本充斥于整间屋子的黄金斗气也随着他的起身而倏然消散。

    而此时中年人身上的那层已经变作实质的乳白色盔甲因为压迫其上的金色斗气的突然消失而有些控制不住，在猛然暴涨数寸之后，才慢慢的消散开来。

    他的额间已然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显然刚才那阵暗暗的较量令他着实消耗不少。当米斯特终于收手之后，他才如释重负的长吁了一口气。

    他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行了一个半身礼，说道：“陛下，您还是和二十年前一样的脾气和习惯，可是我现在这身骨头已经有些禁不住您的折腾了呢。”

    弗兰德斯的国王快步上前，挽住了他的双手。

    “我亲爱的多利亚克，不必多礼，这里只是我的书房而已。”说到这儿，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即便是在弗兰德斯的王宫之中，也会有一把永远属于你的椅子。”

    来人正是与弗兰德斯帝国隔海相望的埃斯加特帝国索尼娅城的城主，索尼娅大公多利亚克。多利亚克大公有一张微胖的脸，唇上留有微髭，甚至还有一头看起来有点乱糟糟的卷曲的黑发，不过它们完全没有妨碍到别人对他那英气逼人的相貌的评价，反而这使得他看起来显得更加的平易近人。

    弗兰德斯帝国国王的礼遇令大公爵微微一笑。他站起身来，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了弗兰德斯国王背后墙壁上面的一幅画像上面。

    画像中的女子正淡淡的微笑着，宁静的望着大公爵，她看起来有些憔悴，一双湛蓝色的眼睛里面，有着一种梦幻般的忧郁和温柔。

    “噢，凯瑟琳”大公爵低低的说了一句，转过头去，“米斯特，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和你都老了，只有她还是那么的年轻。”

    米斯特抬起头来，望着那副画像，他的眼神复杂，表情落寞。“是的，我们都老了，再有几年，芙蕾雅也快和她一般大了。在以前，她知道你要来的时候，都会亲自下厨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那种专门用波西米亚高原上面的木炭烤过的银色飞马rou。”

    接下来，两个人半天都没有再说一句话。最后，米斯特脸上重新浮现出主人的微笑，向着远道而来的公爵说道：“这么远的路程，我想你一定很辛苦了。来吧，我亲爱的多利亚克，我们为什么不到餐桌上面谈一些开心点的事情呢”

    “哦，”多利亚克淡淡应了一句，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不过米斯特很快说道：“我今天特意关照了厨房，今晚全部是来自索尼娅的菜式，当然，还有几样你以前一直喜欢的小东西。要知道，我亲爱的多利亚克，我已经吩咐厨师准备好了比利斯高原上的鲜嫩的飞龙rou和比弗利山庄三十年的红酒，哦，对了，还有来自高庭的红茶，我记得它们都是你最喜欢的东西，不是么，老伙计”

    在听到米斯特的这句话后，索尼娅的大公爵终于也微笑了起来，“我的陛下，难得你还记得我的这些小小的爱好，但是这并不是奥古斯汀让我来到这里的真正原因。现在距离晚餐还有一段不短的时间，为什么我们不好好的谈一谈呢”

    “我倒是希望你可以专门为了那些飞龙rou和红茶到我这里坐坐。不过，既然你这么坚持，看起来我的那个老朋友一定非常的着急。那么，先说说你的来意吧，我亲爱的多利亚克。”

    他又用手指了指自己前面的另外一个高背椅，说道：“坐我很想知道你这次来的目的，是不是和我想象中的一样。”

    大公爵并没有过多的谦让，不过他选择在另外一张靠墙的椅子上面坐了下来。此时老总管哈瓦那也坐到了一旁，他双手拢在袖中，眼睛微闭，昏昏欲睡，间或有一声低微的咳嗽传来。

    并不是每一个公爵都能够得到来自国王的厚待，尤其是权势和力量最为显赫的弗兰德斯帝国的国王。但是，多利亚克与他们完全不同，这得益于他在那独一无二的显赫身世。

    因为他的父亲，正是创立了人族最近这个“黄金时代”的人，伟大的“万王之王”波修斯。除此之外，他已逝的meimei凯瑟琳，还曾是弗兰德斯帝国国王的王后。

    不过即便是抛开他那令人自豪的身世，不论从武力还是谋略，波修斯的儿子都足以匹配得上他那大公爵的身份。这次他能够来到弗兰德斯，不仅仅只是因为他本身超然的地位，最重要是他的影响力和处理事务的果敢决断，才是埃斯加特帝国国王奥古斯汀安排他到访水晶城的真正原因。

    “米斯特，我这次来的目的，肯定是瞒不住你的。奥古斯汀其实和你心里面想的是同一件事儿。只是，他和你一样，同样在等待着一个不错的机会。米斯特，你不觉得最近的人们对教会私自加征的税赋和大肆贩卖赎罪证的行为已经非常不满了吗”

    听多利亚克大公说完这几句话后，米斯特的脸色阴晴不定，他站起来，镀到窗边，望向窗外繁华的水晶之城，他的王都。

    天色已晚，已是深秋，喧嚣了一天的水晶城也沉寂了下来。

    整个城市已经镀上了一层金黄的色彩，水晶城内无所不在的红枫树几乎像一片片火云一样，甚至似乎都已经与天边的那些绚烂的晚霞连成了一体。

    一切显得时如此的诗意，但是却掩饰不住那风中带来的那一丝丝深秋的寒意。

    “奥古斯汀打算怎么做呢”

    “他已经下令取消了整个埃斯加特版图内光明教会的征税权，并禁止僧侣们贩卖任何的赎罪证。”

    “我明白了，多利亚克。既然奥古斯汀与我的想法没有什么不同，那么，就让我们去试一下整个弗兰德斯最著名的厨师的手艺吧，你想必已经有些忘记了上次在这里吃过的那种烤过的飞马rou的味道了吧还有，这里宫廷里秘制的龙舌兰味道很不错，值得尝试。我敢保证，你绝对会不虚此行，它们那独特的味道很快会让你忘掉旅途中的疲累。”

    他顿了顿，又笑道：“当然，你喜欢的飞龙rou和红茶，现在也都已经摆在餐桌上面了。”

    弗兰德斯的国王在说完这几句话后，又对着昏昏欲睡的老总管讲道：“哈瓦那，从明天起，召集所有的官员开会，我要讨论下如何处置那些私自加入圣战骑士团的士兵的事情。还有，给我拟一个开征弗兰德斯所有辖区内光明教会所有产业税的声明，我明天就要过目，”

    说到这里，米斯特突然抬头看见了那个巨大的徽章，“对了，我想那顶皇冠上的徽章也有必要改一下，那副十字架就取下来吧。”

    “是，陛下。”

    在弗兰德斯国王吩咐这些事情的时候，多利亚克大公在一旁静静的听着，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复杂和奇怪。

    “我亲爱的多利亚克，一会在餐桌上，我需要知道奥古斯汀的计划。哈瓦那，你顺便去把梅森还有拉美斯他们都叫过来吧，是时候给他们一点儿事情做了。哦，对了，还有，传我的命令，让安德烈和他的骑士们密切注意来自光明群岛的任何变动。克里斯汀并不是一个喜欢安静的家伙，我想他大概在光明群岛呆得时间有些久了，很有可能会出来活动一下。要知道，我的那些孩子们可不是这个下等天使的对手。”

    这时，一个漂亮的侍女轻轻的叩了叩门，“陛下，已经很晚了，迎接索尼娅大公的晚宴都已经准备好了，请您和大公前去一起用餐。”

    米斯特看了看屋子里面的那盏早已经燃了许久的魔法火炬，微微一笑，说道：“时间确实不早了呢，我怕再晚一些，那些飞龙rou都要凉透了，这会使得它们尝起来不是那么的鲜嫩，多利亚克。”

    多利亚克也笑了，“一想起那些烤熟的比利斯高原上面的飞龙rou，我也有些等不及了。”

    两人相视一笑，挽着手一起走出了书房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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