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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一文醒来

    林远山将一文乞儿护在身前,拍马一路狂奔。

    他没有直奔毫城,而是先到了离他最近的城镇,目的当然是为一文乞儿抓药。将马匹和一文乞儿安顿在客栈后,林远山向店家问明了药店所在,大步寻去。

    到了药店,林远山将莲花真人写好的药方递给店家,道:

    “按这个药方,准备够二十天的药量。”

    “二十天?”店家微微一惊。

    “对,二十天,我急着赶路,没时间跑去抓药。”

    “唔……”店家说着,展开了药方,看了一眼,递还给林远山,道:“客官,这个,不是药方。”

    “嗯?”林远山连忙接过一看,纸条上写着:

    一文乞儿伤势无碍,今夜子时自会醒来。事出有因,远山到毫城之时,自会明白事实真相。此去毫城,不可让一文乞儿离开你半步;在毫城去见张易风之时,不可带一文乞儿同去,切记,切记。

    “嗯?”林远山看着纸条,略一沉思,忙向药店伙计道,“对不住,我恐怕是把药方弄丢了,多谢!”说完,他疾步赶回客栈。

    张易风师叔,他会在毫城出现,既然莲真人这么说了,那一定不会错。莲真人这次下山恐怕也是为了易风师叔。而且她还故意让我把师傅和裴盈霜师叔约定毫城,恐怕是易风师叔遇到了什么大麻烦,恐怕对手又是五行宗。

    莲真人不让一文乞儿见易风师叔,而凤鸣令却在他身上,看来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关系,也许一文乞儿是易风师叔的传人——不,莲真说恭喜我得了一个好徒弟,她这话的意思分明是让我收一文乞儿为徒……而且,莲真人识的一文乞儿!

    林远山停住脚步,打开纸条一看,果然开头就是“一文乞儿今夜子时自会醒来……”。莲真人是在那对祖孙离开后立刻就到了,时间把握的分毫不差,看来一直在附近静待时机。也就是说,草棚风波,就是那对祖孙与莲真人事先安排好的。

    林远山要押送药材镖去华别人可能不知道行程,但是莲真人一定知道,近二十年来,莲花堂的药材镖全部是由平安镖局押送的。莲真人安排这一切,显然是为了把自己的师傅鸣剑宗宗主池上明和凤剑宗宗主裴盈霜师叔约到毫城——要救泥娃,需要两个高手同时出手,用意在此。

    莲真人不是那种险恶之人,为人做事一向光明磊落,林远山与她来往颇多,还把女儿托付给她,显然是极度信任。

    “既然莲真人如此安排,一定有什么用意。难道易风师叔……恐怕又是五行宗。”这样想着,林远山快步赶回客栈。

    客栈伙计早就按他的吩咐备好了马匹和食物。林远山多了合计五两银子,道谢后带着一一文乞儿绝尘而去。十五六岁的店伙计,看着林远山消失的背影,暗道:

    “我将来有了儿子,一定送他修炼武道。一出手就是五两银子,威风死了!”

    林远山马不停蹄,一路飞驰。将近子夜的时候,他才在一片树林中停了下来。把一文乞儿放在准备好的毛毡上,找来干柴生了火,将马儿拴到草多的地方后,林远山回到火边,拿出干粮吃了两口,就看着跳动的火焰愣神:一文乞儿真的会醒吗?莲真人,你到底……难道人在江湖,就真的不能相信任何人吗?

    “泥娃,爷爷……”一文乞儿叫了两声,翻身坐了起来。

    “你醒了?”林远山心中舒了一口气,看来莲真人并无恶意。

    “唔,你是谁?这是哪里?”一文乞儿立刻警觉起来:野外、深夜、陌生的人,充满了恶兆。

    “你是叫一文乞儿吧?”林远山笑了笑,道,“我是鸣剑宗平安镖局的镖师,叫林远山。”

    “林远山?没听说过呢……”一文乞儿一边应着,一边思索着如何确认对方的身份。

    “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林远山问道。

    “发生了什么?”一文乞儿摸着头想了一下,忽然“啊”的一声叫了起来,“我想起来了,你是平安镖局那个接住了我的大叔,嗯,你那一招很漂亮,不过比不上泥娃和爷爷就是了。对了,泥娃和爷爷去哪里了?我怎么会和你在一起?这是哪里”

    “我不知道你爷爷和泥娃去哪里了,我们正要去毫城。”

    “我们?”一文乞儿看着林远山,一脸的疑惑。

    “对,我们,你和我。”

    “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我要去找泥娃和爷爷。”说着,一文乞儿站起身来。

    “一文乞儿,”林远山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道,“你走之前,可不可以回答我两个问题。”

    “什么问题?”

    “第一,你什么时候认识莲真人的?”林远山的提问非常高明,如果他问:你认不认识莲真人?那一文乞儿为了不多废口舌,或者其它原因,很可能会回答不认识。而问“什么时候认识的”,分明已经告诉一文乞儿:我知道你和莲真人是熟人,不要说什么不认识。

    “莲真人呀,没多久。”一文乞儿脱口道,“前些日子我中了毒,爷爷带我到华山求医,然后就在那里住了几天,怎么了?”

    “你被你爷爷打伤后,是莲真人救了你。”林远山盯着一文乞儿,特意强调了“你爷爷”三个字。

    “是她救了我吗?看来我又要多许她一个承诺了。”一文乞儿想起了爷爷那毫不留情的一掌,中掌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全身都要炸开了。

    “第二个问题,这块令牌是谁给你的?”林远山把凤鸣令举到一文乞儿面前。

    “嗯?”一文乞儿一愣,随即想到爷爷给他令牌时说过的话:

    “一文,你把这个牌子藏好,除非是见到鸣剑宗的宗主池上明,或者凤剑宗的宗主裴盈霜,否则一定不要拿出来示人,更不要说出它的来历,记住了吗?”

    “令牌?它在你手上,分明是你的,怎么说是我的?”一文乞儿装起傻来。

    “我是从你身上拿到的。”

    “我从来没见过它,肯定是什么人偷偷放在我身上的。怎么,它有什么大来历吗?”一文乞儿一边说着,一边盘算着怎么把令牌拿回来。

    “我本意是,如果你如实说出是谁给你,我就把它还给你。既然你说不是你的,那我就收下了。”林远山说着把令牌放回怀中,一边大口大口的吃着,一边说:“我的问题问完了,你可以走了。”

    一文乞儿迟疑了一下,开口道:

    “我回答了你两个问题,你也应该回答我两个问题,不过我人小心胸大,你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就行了,如何?”

    “人小心胸大?哈哈……有意思。”林远山笑道,“看你还算识趣,我就勉为其难的回答你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带着我一起去毫城?”

    “当然是因为你受了伤没人照料。”林远山面不改色,心中却有波澜。他本以为一文乞儿会问“这是哪里”、“如何回城镇”之类的问题,因为在他的眼中一文乞儿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小孩子哪有不怕只身一个人处在完全陌生的深山老林的?而且当时还是半夜,远处隐约传来狼的啸叫。

    “真遗憾呢,大叔。”一文乞儿道,“我的本意是,如果你告诉我实情,我就告诉你那块令牌的来历,谁知道你竟然……唉,堂堂鸣剑宗一言九鼎的镖师,竟然会骗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子,真是,唉……”一文乞儿故意用了林远山刚才的语调和用词,显然是想以彼之道还彼之身。

    “听你这么说,那么关于这枚铜牌,你刚才说的话也是骗我的了?”林远山认真了起来,而且对一文乞儿有了兴趣,“而且,你怎么会认为我是骗的?我有什么理由骗你?”

    “我当然知道你是骗我的,理由也可以告诉你,”一文乞儿说着,在林远山旁边坐了下来,他说,“不过,咱们要做笔交易。”

    “什么交易?说来听听?”

    “很简单:我告诉你识破你慌言的理由,你把身上的食物全部给我。”

    “我身上还有上百两银子你不要吗?”林远山觉得越来越有趣了。

    “银子那种东西我不需要,我只需要食物,”一文乞儿拿起一个树枝添到火堆里,说,“这地方是深山野外,对你这种身怀武功的人来说,要活下去或离开都易如反掌,但是像我这样没有武功根底,而且从来没到过这里的孩子来说,最需要的是食物,有了食物才能活着,只要活着就有离开的希望。”

    “看来你很聪明呢,”林远山道,“不过还是不够聪明,你应该直接要求我带你离开这里,回到城镇。”

    “不,”一文乞儿摇摇头,说,“我从六岁开始,一个人在长安乞讨过活,几乎天天都被人打的鼻青脸肿。有一次,我看到那群经常欺富我的人,被一个佩剑的少年打的满地找牙。我从远处看着,心中对那少年充满了向往。也许就是从那时起,我开始关注起江湖中的事,听的多了,成为鸣剑宗的弟子,成了我最大的渴望,或者应该说是奢望。

    “那时,我觉得:要想变强,就必须加入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宗派,一旦我成为了鸣剑宗或者断刀宗那样的宗派的弟子,我就能变强。但是现在,我知道我错了。一个人变强,需要的不是宗派,而是磨砺,是修炼。不加入宗门,同样可以修炼,同样可以变强,所以我想从现在开始磨练。活着从这片原野中回到城镇,就是我第一个要完成的练习。”

    “是什么让你改变了原来的想法?”

    “是爷爷和泥娃。”

    “如果现在我就带你回鸣剑宗,并让宗主收你为徒,你可愿意?”

    “啊?”一文乞儿猛然抬起头,瞪大眼睛看着林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