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起风了

    夜山医院。

    身穿天蓝色约束衣的秦了坐在草地上，有些茫然的盯着天空上浅淡的云影看。她几乎淡忘了所有事，每天，只是机械的遵照医生的安排吃药，防风，做一些康复运动，按时发疯。

    满头都是虚汗的秦墨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木木的看了他一眼，又木木的别过了头。

    “了了，我们回家吧！”在她跟前蹲下的秦墨如此道。

    秦了仿佛没听见一般没应声。

    秦墨见状，想把她从湿凉的草地上扶起来，谁知她一下子甩开他的手臂，苦笑着道：“起风了……”

    “如果你不喜欢，风很快就会走。”

    这样说着，再次伸手扶秦了。

    这次秦了没有抗拒，很温顺的抓住了秦墨伸出去的胳膊，然后，抬起了头，黑白分明的眼睛对着秦墨，露出恍如隔世的笑：“哥哥，起风了，请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和我一起。”

    “……”

    秦墨愣在那里，他突然想起了这句话的出处。

    七年前，他十岁，秦了七岁的时候，每当秦了哭闹着要父母，他都会带着秦了去公园玩。

    到了那里，站在湖水边的柳树下，风吹动衣摆，送来大自然的爱抚。

    秦墨很喜欢那种感觉，可是秦了不喜欢，因为那风会弄乱她的头发。

    每当湖风吹来，秦了都会扯扯他的胳膊，对他说：“哥哥，起风了……”

    他知道她的意思，可是，无比眷恋湖风的他却不想离开。所以，每当那个时候，他都会蹲下身，然后示意秦了蹲下身面对着自己，边帮她理顺头发边微笑着道：“起风了，请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和我一起。”

    这是他从动漫电影里转换过来的句子，每次说这话的时候，都觉得生活还有希望。

    可是，三年前秦了出事后，他就再也不相信希望了，所以，也再未说过这句话。

    如今，这句话从精神恍惚的秦了嘴里说出来，猝不及防的话语使他内心受到了极大的撞击。

    他蹲下身，很用力的抱住草地上的秦了，颤着声音道：“了了，起风了，请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和我一起活下去……”

    这样说着，他试图扶她起身，却在低头的时候，看到了她手腕上绑缚的淤青。眼睛，又一次被酸涩感占据。

    这淤青，几乎是秦了每天的必修课，上课的时间，是下午五点三十七分。

    这是她一辈子的噩梦，不管清醒还是糊涂，那个时间，地狱之门都会准时开启。

    此情此景，使秦墨好不容易乐观起来的心态瞬间转为悲观，活下去容易，好好活下去却难。大错已铸成，一切虽然会好起来，却不会彻底的好起来。

    一直站在旁边围观的韩旷见他面楼悲戚绝望之色，也不由得叹了口气。

    张张嘴，想劝他们先去医生那里领药办出院手续。

    谁知在张口的瞬间，突然觉得后背有些冷。

    这种冷他很熟悉，这不是风吹后背的冷，而是脏东西近身的冷。

    一时间，他浑身的肌rou僵了起来。

    是要开始了？

    还是提前就位？

    他尚未理清这些，一个影子就穿过他的身体朝前走去，所前往的位置，正式秦氏兄妹的所在地。

    黑色的影子，不是紧贴地面，而是行走在阳光下的空气里。

    没有五官，没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