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踏淬武前路懵懂

    晏步秋赶紧跑上去扶起沈凌崖，洪海从沈凌崖眉间闪出来，面色也不是很好，身形时隐时现。李琼麟走过来，递给沈凌崖一颗金黄的药，给了洪海一块灰白的玉，道：“你们去一边疗伤吧，辛苦了。”

    接着李琼麟把柳青青抱起，放在了停尸床上，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造化弄人啊，都已经死了还遭这种罪。”李琼麟拿出四个颜色的蜡烛，让晏步秋点在大堂的四角。晏步秋问道：“道长，这是？”李琼麟道：“镇鬼用的。马上我要把这个荒魂的元神逼出来。再让她跑了，不知道又要祸害多少人。”晏步秋点上蜡烛，刚把蜡烛放在房间的四方，顿时晏步秋感到一阵眩晕。李琼麟道：“无修为的人在这里受不了，小兄弟出去等吧。”晏步秋点点头就去了大堂门外。

    李琼麟右手食指与中指在柳青青眉心划来划去，然后取出一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牙齿，在柳青青眉心点了个小口子，突然一道青光自柳青青眉心迸出，直扑大门外，刚刚飞到门口，却被一道隐形的墙挡了回去。晏步秋吓出一背的冷汗，以为这只鬼要扑到自己身上。

    李琼麟平淡的说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在人间徘徊不去，但是你到处害人，就要受到惩罚。”说着从腰上的包里掏出一个小砚台，李琼麟叹了口气：“你是自己进去，还是逼我动粗？”李琼麟面无表情，一种无形的威压填满这个大堂。

    那只鬼蓬头散发的站在原地，似幻非幻，一动不动，就这样尴尬的持续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她就走向李琼麟化做一道绿光，钻进那只黑色的小砚台。这只鬼进入砚台后，李琼麟拿出盖子，盖上后，那砚盖上就出现了个淡黄的“墓”字。李琼麟左手一挥，房间四个角落的蜡烛悉数熄灭。

    晏步秋此刻在如痴如醉的震撼中，胸中渴求的侠义，就在眼前。

    此后七天时间，晏府沉寂在柳青青去世的悲伤中。而沈凌崖与李琼麟就呆在晏府，给沈凌崖疗伤，沈凌崖的确也伤得不轻，从那天以后昏睡了三天三夜。

    第七天夜里，晏伯伯书房，晏步秋跪在父亲面前，诚恳的道：“父亲，孩儿不孝，心意已决，愿随两位道长而去，入山修行。”晏步秋的父亲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晏步秋铁了心来受父亲的责骂，可是就自己说完话后，房间始终没出现如何声音，意料中的拍桌子大吼竟然迟迟没有到来，晏步秋胆怯的抬起头，见到父亲只是忧伤的看着自己。父亲长叹了口气，道：“既然你决定了，你就去吧！”晏步秋想说什么张了张口，却又没说出来。他父亲去自己里屋取了一个小小的玉印出来，道：“这是你柳叔的遗物，你一并带去吧。”晏步秋百感交集，道：“父亲，这……柳叔的遗物，您自己留着吧。”只见父亲有些哽咽道：“你柳叔啊，当年可是个名声大噪的淬武者，最后还不是在澜宫的夕阳下化为刀下魂……此去你要小心，世界很大，凡事都忍着点，别逞强出风头。”晏步秋心中一阵迷惘，问道：“柳叔他……”可还没有问出口，就被父亲摆摆手摇头制止了，父亲道：“去看看你母亲吧，好好的和她道别。以后全都靠你自己了，家里面不可能帮得了你什么忙。”晏步秋磕了个响头，拿起那个玉印，就向门外走去，不知道为何，以前面对父亲的责骂，他从没掉过半滴泪，此刻，父亲的温柔却润湿了他的眼眶。走到门外，晏步秋停住了，没回头，忍着哽咽声道：“父亲，渠儿……渠儿从老师那里回来，带我问个好。”说完直直的向门外走去，看着晏步秋出去的方向，父亲再一次叹了口气。

    拿着玉印走出门外，晏步秋把印章翻过来，看着印上的字，这印上刻着四个字，“荏苒朝夕”，一串串的迷惑浮上心头，各种对柳叔的猜测环绕在他激动又不忍的脑海里。

    在母亲那里，母亲一句话一行泪，弄得晏步秋说不出的心酸。终归男儿志在四方，晏步秋要走，什么都留不住。正所谓儿行千里母担忧，母行千里儿不愁。

    安慰好母亲，晏步秋整理整理心情，驱散心中的不舍，去了李琼麟门前敲了敲门。李琼麟打开门，晏步秋一下跪下了。李琼麟愣了一下，赶紧去扶晏步秋，晏步秋却死活不起。说道：“道长且慢，请听小子一言，我自幼喜欢江湖侠义，那日道长神通，小子看得历历在目，小子内心不止一次的向往，还望道长收小子为徒！”李琼麟迟疑一下，道：“淬武一途，真万般凶险，一步走错，万劫不复。少侠还请三思。”晏步秋说道：“我已经思考了不止千万遍了，已经和父母亲谈妥了，就等道长首肯了。”李琼麟看着眼前这个意气风发且目光坚定的年轻人，叹了口气。“少侠若真有意，可随我回山，自有师门定夺。”晏步秋顿时眼放金光，赶紧叩头拜谢。

    翌日，天朗气清。晏府门前，晏步秋抖擞抖擞精神，在晏府下人与母亲的目送下与李琼麟、沈凌崖二人走出了晏府的大门，而父亲的身影晏步秋始终寻觅不到。晏步秋深呼吸一口，看着远处的朗朗青天，心中充满了自由与梦想。

    李琼麟看着神采奕奕的晏步秋道：“我只负责带你回山，具体造化，还得看小兄弟你自己了。”晏步秋深深的点点头。沈凌崖撑懒腰道：“那我们启程吧，想我入门的时候也是热血沸腾呢。”李琼麟笑了笑，一手抓住晏步秋的胳膊，一手抓着沈凌崖的胳膊，道：“小兄弟可要稳住心神。”晏步秋还未反映过来，一道疾影闪过就被拉上了天，晏步秋看着大地突然就飘摇在了脚下的远处，自己竟然腾跃在了天上，晏步秋心自倔强，不曾叫出一声，虽然心里的矜持已经破碎不堪。

    沈凌崖看着晏步秋的表情，笑道：“晏兄好忍性啊，当初我被师傅带上山的时候可是吓得屁滚尿流啊。”晏步秋颤颤巍巍的声音从喉咙艰难的飘出来：“沈兄说笑了，我现在可是说不出的害怕呢，没想到李道长已渡过雷劫。”沈凌崖笑道：“无妨无妨，一会儿就习惯了。晏兄了解三灾多少？”晏步秋道：“我只是在书中看到，道听途说而已。”沈凌崖道：“说说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晏步秋道：“三灾，是三种劫难：一曰雷，有八难；二曰火，有五劳；三曰风，有七伤。”沈凌崖笑着赞许道：“不错不错，晏兄又可知八难五劳七伤为何？”晏步秋道：“八难为通经脉，有督脉、任脉、冲脉、带脉、阴维脉、阳维脉、阴跷脉、阳跷脉；五劳为练体，有血，气，rou，骨，筋；七伤为修心，有喜、怒、忧、思、悲、恐、惊。”沈凌崖赞赏的看着晏步秋道：“好小子，知道不少啊。”晏步秋不好意思的道：“这种类型的书看得不少而已。”

    沈凌崖岔开道：“你说了这么多了，换我给你说说我们门派吧！不知道晏兄可知道我流古殇？”晏步秋好奇的看着他，示意他说下去。“我流古殇，自建派已有一千三百多年，也算古老了。淬武方法也是在亓筠大陆独树一帜的，人鬼双修。”沈凌崖得意的说道，晏步秋诧异道：“人...鬼？”沈凌崖笑道：“此鬼非彼鬼，就像先前救你命的洪海，他可是已死之人。”晏步秋皱眉道：“人鬼殊途，怎可...”沈凌崖道：“在我流古殇，鬼分为两种，一种徘徊在这个世界上不肯入幽冥界的。还有一种，就是已入幽冥界不肯入轮回的。前一种修鬼道，多数在世间作祸多端，我们称之为荒魂。洪海就属于后一种，在幽冥界磨砺魂力，我们称之为英灵。两者都因执念而流连，只是后者身居幽冥，不为祸世间。”晏步秋突然想到柳青青被附体时，说沈凌崖与李琼麟，人不人鬼不鬼的，恍然大悟，却又疑惑道：“幽冥界？人鬼殊途，怎么还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沈凌崖停了停，继续说到：“人鬼殊途，也有殊途同归，那是祖师爷的功绩了，也是我门派的命脉，入山后你就知道了。”晏步秋疑惑：“什么意思？”沈凌崖沉吟道：“你就别多问了，你毕竟还没有入门，门规在上，我不敢多说。”晏步秋笑道：“我不迟早都是流古殇的人吗？”沈凌崖继续说：“那可就说不准，得看你自家的手段与造化了。”晏步秋听得一阵耳鸣目眩，忐忑不安，唯一确定的是跟着这师徒二人回山，还有挑战迎接着自己。

    一路上没说话的李琼麟此刻也开口了：“看下面吧，下面就是我们门派所在的八十万大山了，在这八十万大山里有各种妖兽荒魂，很多妖兽元力强横，连我流古殇的长老也不能与之交手。”晏步秋惊讶的问到：“那流古殇的先祖为什么要将门派建在这种地方？”李琼麟顿了下，笑道：“这个啊，大概是祖师爷厌倦了世间炎凉了吧，与其与人打交道，跟妖兽荒魂打交道更舒坦。”晏步秋懵懂的点点头，看着脚下飞舞过的崇山峻岭，其中飘摇过的雾更掀起了晏步秋的一抹对流古殇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