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说道术 手抄法本
真真假，假假真。世人认假不认真。假真假，真假真，真做假时假亦真。真善美，美善真，尽善尽美独伤真。种因果，果还身。参因悟果还本真。要说这个“真”字，本来从贞字变形而来，而贝卜为贞，说来说去，真字早期来源于占卜这种求真的行当。而叶天平活的这十几年里，接触过无数的真，修真的，认真的，逼真的，纯真的，天真的，缝衣针的，大头针的等等，唯独今天面前这个宁真，这个宁明山的孙儿，让叶天平感觉很奇怪。除了奇怪宁明山这个老头子当年能找到媳妇能生儿子，继承了他的基因的儿子还能找到媳妇生了孙子之外，还因为这个宁真也有些奇怪。不是因为太特殊了，而是因为太普通了。你到底是宁明山的孙子好不好，这宁明山不管人品咋样，戏唱的咋样，招不招老太太稀罕，可管怎么地在道术上算个高人啊，而这个小孩看起来就真的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青年，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正当叶天平胡思乱想的时候，宁明山咳嗽了一声，对宁真说：“你不是还有事么，去吧，让天平在这陪我就好。”宁真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瞪着大眼睛看了我一会，穿上衣服出去了。“哎，我说宁明山，这……”“很奇怪么？”宁明山嘬了一口茶壶里面的茶说道：“我的一切事情，他都不知道，修心修了一辈子，修来修去并没有修出什么乐子来，总是在盼着普通人的好，可能是一山望着一山高吧……所以，自宁真小的时候，从我把他捡回来的那一刻开始，我偶尔做的事情都瞒着他的。他也只是以为我就是个普通的老头而已……”叶天平恍然大悟，原来是捡回来的，就说那老头肯定找不到媳妇嘛……好像恍然大悟的有点不对，应该是原来你都瞒着宁真啊……叶天平一脸坏笑的琢磨着，突然宁明山“嘭”的一拍桌子“又瞎寻思什么呢，是不是以为我年轻时候没人喜欢，找不到媳妇啊，告诉你，我那时候可是福建第一德才兼备……”“得得得，那个，德才兼备，我信了，您说的我都信了还不成么。咱还是回归正题吧，昨天的事情……”“啊，要说这个嘛，那就说来话长了，来，坐坐坐，我好好的给你讲讲，你早晚用得上。”宁明山指了指边上的椅子，拉开了话匣子。 原来，自从处理完了王哥的问题之后，宁明山赶走了众人，便开始琢磨起事情的前因后果。要说王哥的这种情况，历史上并不是没有过，也并不罕见，可是问题在于，凡发生这类事情的时候，大部分都是在战乱时期。大兵到处，尸横遍野，民不聊生，有许多怨念极甚的横死之人。这类横死之人怨气不散，就极易成为厉鬼为害，可是王哥所遭到的这一切并不是厉鬼造成的。只有魂飞魄散的厉鬼留下强烈怨念的，再加上风水得阴地，下葬之地还要沾过九个不同的人的鲜血，才有可能形成东团山坟中的黑水，古人也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强为之名曰“怨髓”。也只有在战乱时期人人自危，信仰缺失，纵然是厉鬼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只能带来更大的怨念，终于逃不过天道之报，魂飞魄散之后才会形成怨髓。然而现下的清平世界朗朗乾坤，居然出现了怨髓。宁明山思来想后只有两种情况。第一，一个横死之人机缘巧合之下埋在了那处阴地，形成了厉鬼为害，再加上一个半调子的法师驱除了厉鬼，却不懂得化解怨气和风水地脉之理，以至于有此结果。但是想来想去这种可能的偶然性太大了。首先，现在的社会横死之人虽有，但是怨念大到可以产生怨髓的却基本不可能，最多也就是一念之执而造成阴魂不散而已（能形成怨髓的怨气需要临死前心中极大的愤恨和不甘，或者死的时间非常缓慢且痛苦才有可能达到）。其次，要恰巧埋在了乱葬岗中最阴的位置，再加上驱鬼的时候没弄离索，然后偶然间沾上了不同人的血，假以时日才有成为怨髓的可能。而另一种情况则是有精通术法之人，刻意的让人带有极大怨气的死去，再点一处阴地，使其形成厉鬼，然后通过手段，遏制厉鬼怨气的发泄，等到怨气积攒到一定程度，便打得这个厉鬼魂飞魄散，最后弄来九人之血，刻意的制造出这么一个怨髓之地。 琢磨到这里，宁明山也是一身冷汗，毕竟相比于之前的小概率事件，这一种情况是最合理的解释。而如果这怨髓真的是人为制造出的，那么这人一定精通术法，且心狠手辣，且不说别的，单是让活人产生这么大的怨气而死，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野史传说，唐朝的女皇武则天当年就是听信术士之言，以“人彘”之刑（将人切去四肢放在大瓶中，尽量保持不死。像猪一样喂养的刑法）处死王皇后，又赐姓蟒氏，本意就是想让她的怨念冲天，形成厉鬼，继而让身边的随朝法官打的魂飞魄散，培养出一些“天罚水”用以惩罚和控制忠于李唐的大臣，而装躯干的瓶中，就放了九名死刑犯的精血。但是后来因为一些原因，这“天罚水”并未制造成功，反而落得自己整日见到王皇后的鬼魂索命，才有了迁都洛阳之事。要知道当年身为皇后的武则天在李治亲帅大军征西之时，一手遮天，起倾国之力也未能顺利获得怨髓，而如今这怨髓若是人为制造的，纵然是无人干涉再加上机缘巧合，这个人或者组织的实力和野心也不容小觑。最为重要的是，他们要这怨髓干什么？有此邪门歪道在，是否又将带来什么浩劫？不过，想了一会，宁明山却又释然了，自古正邪相生相克，如阴阳互抱，乃是天道规则，天帝释尚不能够完全消灭阿修罗王，那么既然像自己这些正道之士并未尽数消亡，那么邪道自然也不会烟消云散，正邪之间的较量仍会继续，无止无休，直到下一个千万年……同时，宁明山也清楚，因为王哥这一脚，这怨髓其实也算不得完全制作成功便提早现世了，相对来说也应该容易解决，估计用阳火焚烧即可。所以他这才备好了应用之物装在了破布包里去逗叶天平玩了。 “原来这么回事啊……”叶天平想到这里才知道之前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早在给王哥看病的时候，宁明山就已经想好了后面的计划。“那您的破包……”“破包个屁！想听故事给我闭嘴！”据宁明山所说，他背的那个包虽破，里面装的可都是宝贝。那红色的头冠，乃是闾山派法师做法的象征，凡驱邪镇鬼，接头戴红冠。那五面小旗，乃是道家的五行令旗，暗含五方五行，按照方位摆好，才可以奉请和役使神明。而那卷红绳就更了不得，是宁明山用雷击木泡水，金粉等物不见星月的在阳光下暴晒七七四十九天才炼制成功的，有绑缚灵魂和隔绝气息的作用，在旗子上缠一圈红绳就是为了外邪不入，內怨勿出。接下来，宁明山就在地下铺了罡毯，开始步罡踏斗。要说这个过程，可就费工夫了，这步罡相传乃是大禹王见灵鸟而创，因此又称为禹步，道教崇拜日月星辰，尤重北斗七星，因其步法依北斗七星排列的位置而行步转折，宛如踏在罡星斗宿之上，所以认为以此步态祷神，可遣神召灵，获七星之神气，驱邪迎真。一般步罡，最好在僻静的荒野，夜晚星辰明亮时进行。而如此随意的步罡，非功力深厚灵魂力强者不能。 宁明山因步罡踏斗而得了星力相助，在他拜过了火德星君之后，就点燃了几道驱邪符，用符咒燃烧迸发出的阳气，混入熊熊烈火，企图燃尽这一坑的怨髓。可他还是小看了这怨髓的力量，阳火之下，怨气涌出，大有将阳火压下去的趋势。但宁明山并不慌张，马上按照六十四卦中噬嗑卦的原理，临时摆了一个符阵。他先用的五张符咒，便是东南西北中五雷符，先借五方雷公之力削弱怨气。而后来的红符，则是八卦符中的离卦符，这八卦符本是一套使用，用于安镇八方，而宁明山则有意用离卦符之力，旺盛阳火，并形成个火上雷下的噬嗑之局。最后用一张离卦符和一张五雷大将符引发整个符阵。噬嗑卦有云，颐中有物需噬嗑，颐者，嘴也，嘴里有东西就得咀嚼，所以噬嗑卦的核心就是一个“咬”字。宁明山正是利用了这个原理，削弱了怨气，增强了阳火，死死的咬住了那一小块区域的气息流动，才把那一坑的怨髓，焚烧殆尽。 可是宁明山却忘记了，这里坟墓颇多，自然难免有不能立如轮回的游魂。而那怨髓对于他们来说，就犹如寒冷沐阳光，燥热吹冷风一般，十分滋养。此时阳光一起，他们感觉到了这种滋养的消失，便不顾一切的向怨髓聚集去，也就是之前提到的一小股一小股的旋风。宁明山见他们即将靠近，虽然有红绳的限制他们进不了阵法之中，但是阴阳相冲难免抵消阵法的实力，毕竟消灭怨髓才是重中之重。于是他调动真气，一声吼出，惊退了游魂。又结了一个闾山刺邪叉鬼的铁叉指，请铁公将军之力，震慑游魂。不过，宁明山也明白游魂无辜，若是轻用铁叉指伤害，于天道不符。所以经过了一番晓之以理，才将游魂困于金井，所谓金井，本是闾山符法符胆的一部分，用以困囚邪祟，巫家人称其为金井或敷。后来宁明山改带黑色头冠，与红色头冠相同，也是闾山派做法的象征，凡超度祭祀，需带黑头冠，和叶天平二人共同将其超度。“这精神念力啊，不当和尚真白瞎了，太白瞎了……啧啧……”宁明山一副乞丐看烧鸡的表情瞅着叶天平，再一次说出了和尚的问题，本想逗次逗次叶天平，却发现叶天平并没有在意他说的话，反而眉头紧锁的思考着。 叶天平在想些什么呢？要说这两天的事情，让叶天平深深的认识到自己认识的世界周围还有一个世界，而在这之外可能还有个世界，叶天平或许第一次开始思考世界的本源，到底是什么，什么时间空间相对论这些乱七八糟的词语一时间涌向了叶天平的大脑。虽然此时此刻叶天平还什么都想不通，也还不明白自己坚守的到底是什么，可是他却深深的感受到，虽然按照宁明山的说法，自己的精神念力很强，但自己的所知，自己的力量，太渺小了，自己应该努力变强，哪怕一点点都好。因为在面对一些奇异的世界时，自己需要力量。想到这里，他鼓足勇气，对宁明山说：“宁明山……我能不能拜您为师，向您学点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