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人一猫一树妖
正午时分，人站在太阳下热得都能晕倒。 河边这会儿人也少得看不见影子，家家关门闭户开空调，哪有闲情逸致去看一人一猫在干什么。 牧慎往柳树边遛了两圈，插下七根黑铁钉，又往树上拴了根女孩子扎头发用的那种红绳。 做完之后，抱着黑猫退回院子，关门上锁。 院子正中间摆上了一张香案，桃木的。 还有那只香炉，泛着紫金光泽，里面插上了三只成年男子大拇指粗细的一米长香。 黄裱纸、黑狗血、狼毫笔，规规矩矩的放在香炉前面。 牧慎换了身衣服。 不是跳大神的那种道士服，而是一身飘逸的青色对襟功夫衫，没扎腰带，看上去人特飘飘欲仙。 马小喵蹲在正屋门口做一只安安静静的美女猫，杏仁大的眼瞳里满满的好奇。 她家马小禾捉妖从来没啥花样，直接伸手就逮，有反抗的就揍，揍疼了继续逮。这还是她第一次围观正儿八经的捉妖招魂。 牧慎举手投足间，自有股风流韵味在。马小喵第一次觉得，这个小气鬼其实也蛮好看的，虽然比不上小禾弟弟，可比起马家其他熊孩子那真是顺眼多了。 牧慎修习的是正宗道家功法。脚踏七星步，手捏纯阳诀，一双星目神光如炬，三把命火炎炎其阳。 天空本来湛蓝晴朗，却在牧慎燃起第一支香后飘来一朵云，接着微风起，摆放在桌上的黄裱纸唰唰的翻动，若非被黑狗血碗压着，都不知能吹走多少。 燃起第一支香后，牧慎开始画符。笔走龙蛇，须臾便符成。 食指并中指拈起那张符，薄唇轻启，道出一个“临”字，黄纸符即刻燃烧成灰，却没落到底下，而是飘向空中，形成一道极细的灰线。 如此重复了五六遍，那道灰线穿过了院门，刺入被红线捆扎的柳树之中。 这个时候，马小喵才知道牧慎拿红线捆扎柳树的原因。其目的是为了让柳树妖挣扎时不至于引起显眼的动静。 除了红线困住柳树不得动弹外，那七根黑铁钉也是个小型的七星阵，为的是镇住河岸，防止柳妖临死反扑。 小喵见牧慎一个人足以应付，想到那个还一直没能得见的水鬼，念头一起，静悄悄的跳上屋檐，顺着围墙去了河边。 这时候，若是有人在窗边看，绝对会认为那个站在水边树荫下撩水玩儿的黑猫简直不能更二了，特别是它还一脸的认真专注！ 马小喵隐约看到水下有一团黑影子，像六七岁孩童大小，孤单安静的躺在水下。 但她也知道，这东西普通人绝对看不见，不然早报警察叔叔了。 难道这就是水鬼？按捺不住激动的小心情，她开始想要用不多的妖力将那东西勾上来。 可是，总就差那么一丁点。 正在她考虑着要不要跳下去来个近距离接触的时候，岸边有动静了。 柳树妖毕竟准备了这么二三十年，找的又是绝好的时机，只差最后一步就大事告成，怎么可能允许牧慎轻易的破坏它的计划。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况乎它还是个走邪路的妖。 长长的几近水面的柳条开始摆动起来，小喵眼尖的瞅见树干上密匝的红绳开始有断裂的倾向。 那本是若干细绳搓成的一大股，其中部分已经崩断，再继续下去，等全崩了，那绳也就断了。绳一断，柳妖去了大半禁锢，又面临生死关头，哪会顾得上会不会惊动普通人，肯定是有多大劲儿使多大劲儿，若是因此伤及无辜，背负上孽债的也不会是它一个，牧慎也得算到其中。 小喵瞅了眼水下依然静止不动的黑影，终于决定放弃，当务之急是要帮牧慎稳住形势。 猫爬树是件非常正常的事情，爬的时候伸出爪子抓紧树干什么那就更应当了。 小喵不是普通喵，她的爪子也不是普通的猫爪。 铮亮森寒的爪子插入树干中时，柳树不禁直哆嗦，更可恨这只猫竟然直奔它妖丹所在而去。 一时间柳妖也顾不得牧慎那边的引魂法术了，没什么比保命更要紧。 正吃力维系障眼术和引魂术的牧慎突然觉得一松，柳妖竟然放弃了和他抢魂的行为！ 心中一动，眼角一瞟，那只猫果然已经不在院子里了。 牧慎银牙紧咬，怒从胆边生。等他忙完，一定好好跟那只不安分的猫算下账！ 马小喵这边也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托大了，如果是妖力没封禁之前，灭这种小妖简直分分钟搞定，可现在，又不能轻易显露尾巴，就靠牙齿和爪子，还真有点为难猫。 所幸，她并不需要将这只柳妖灭掉，只要保证它不挣断红绳就好。 僵持了一会儿，柳妖估计也猜到了马小喵的打算，枝条开始无序的扭动起来，简直就像个赖皮的小孩子在打滚，让想制止他的人无从下手。 被抽了几下的小喵开始炸毛了，澎湃的妖力时隐时现，身后那根细长尾巴晃动得都出现重影了。 不多不少，正好九根！ 柳妖愣了下，继而开始更加疯狂的扭动。 天啊，它不过是想寻个法子避开天劫好化身而已，怎么就碰上了传说中的九尾妖猫了呢？那货天生喜食妖丹阴灵，自己这是送菜上门？ 不过还好，这猫妖明显还没成年，第九尾尚在生长中，妖力也不知为何被封禁了大半，如果自己再努力点，反噬了妖猫内丹的话……简直不要更激励妖！ 于是一场捕食与反捕食的争斗进入了白热化，牧慎那边顺利的被妖遗忘。 黑狗血用尽，牧慎换了一只白玉碗，倒入青绿色汁液。弃笔，以指蘸之。黄裱纸上，绿色符文泛出点点金光，与最后一笔后融成光团，复又分散浸入纸内，那张黄纸竟然眨眼变成淡绿色。 双手结印，舌尖一点血喷射其上，绿色符纸化为一条绿色锁链，奔柳妖而去。 “小喵，回来！” 声音并不大，却直直传入已经打红眼的黑猫耳中。一个激灵，小喵感觉有外力进入，速度激射离树，转身时，一时不慎，背上被抽出一条实实在在的血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