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贪生怕死
死生亦大，岂不痛哉！ 看淡了生死，舍生忘死，便不会痛。但是往往，人，都会痛。人会有挂念，会有执着，会有追求，会有太多太多，若是放不下，便会不舍得。 而死，只是对未知的恐惧。 有人不怕死，但是他贪生。吕中豪就是这样的人，他与杨开是一路人。想生，但有时候不得不选择死。 所以，毫不犹豫地，哪怕内脏早已碎成粉末，只要还有一口气在，那就要战斗到底。他爬起身来，拄着剑，颤颤巍巍。 他拿出一壶酒来，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耳边的刀剑声仿佛都离他远去，他只听见自己饮酒的吞咽声和雪花飘落的声音。 一壶就被他喝光了，酒不烈，但呛得他咳起嗽来，他大呼一声爽，奋力抛开酒壶，再举剑指着前方的庞烨，高声喝道：“来吧！”。 庞烨冷笑一声，扬起亮剑说道：“既然你急于求死，那我就成全你”。 二人已是蓄势待发。正在此时，一群人很是突兀地来到了这个战场不远处。 只听一道略显虚弱而又沙哑的声音，幽幽地传来，“哟，没想到这吕家竟是出了一个像样的人物，我还以为都是些贪生怕死，酒囊饭袋之辈”。 双方就此停了下来，飞雪模糊了视线，但隐隐地，来人怕是有近百数之多，竟是整个战场人数的两倍有余。难分敌友，双方就此停了下来。 吕中豪听此一言，心中愤怒交加，哼地一声，将剑插入雪地，冷声说道：“哪里来的鼠辈，敢对我吕家品头论足，若不是今日事务繁忙，我定要将你剁碎了喂狗”。 “是吗？看来我要再将你打成一个猪头给你长点记性，你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打得过就打，打不过，你就要跑。你就将你自己的性命看得如此不值一文吗？” “人，早晚都得死，我为自己的信念而死，又有何不可”，吕中豪丢下插在雪地的剑，一步步地向着来人走去。 “你这样，只是冲动罢了。有一句话说，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只要人还在，就一定会有逆转的机会。 所有的困居，都不是上天注定，只是诸事万般使然，哪怕是上天使然，你也要相信，人定胜天”。 吕中豪没有很快地回答，他一直向前走去，走得很近了，他才轻声开口，“这不是我认识的杨开，你有你的经历，但这不是你教训我的借口”。 杨开摇头，看着吕中豪，他突然鼻子发酸，双眼通红。仿佛他看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亲人一般，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看到吕中豪，他仿佛又看到了宋绮罗。 杨开愣愣地看着吕中豪，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他笑了起来，“兄弟，并不是我在教训你，而是有个人在教训我俩，要不是她，我现在也只是一堆白骨罢了，我只是将她的意思带到”。 吕中豪眼神一扫，他的呼吸突然变得短暂而又急促，那是一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吕中豪看着匍匐在那似马非马的凶兽上的杨开。颤声问道：“她呢？”。 杨开听得出来，那有些哽咽。并不想去理会他的兴师问罪，杨开每每想起，都是心如刀割。偏过头去，他对着一旁的王忆之说道：“王兄，麻烦你了”。 王忆之看出来杨开与吕中豪二人的心绪低落，便就不再打趣，点头允诺，伸头招呼，便领着众人向着庞家之人杀将而去。 “你们是何人，竟然敢对我庞家下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吗？”，远远地听到了庞烨的声音传来，紧接而来的，还有刀剑碰撞的声音和真气碰撞的声音。 杨开并不考虑太多，这些都是小事，他再回头看着吕中豪，笑道：“怎么，不请我进屋坐坐？”。 杨开一个人喝着茶水，等候了快要一刻钟，吕中豪才从入定中醒转过来。 “你怎么了？”，吕中豪看到杨开的状态并不好，脸色苍白，有气无力，一副病殃殃的样子。当时在雪地，他并未注意到这些，现在看来，杨开怕是受伤不轻。 杨开笑了笑，“无伤大雅，你问吧！”。 “大小姐呢？”，吕中豪有些紧张，他本是坐在杨开的邻座，说出这句话来，他不自禁地便向杨开靠得更近一些。 杨开喝尽一杯茶，脸上满是追忆，又是微笑，又是摇头，斟酌了半天，他才缓缓开口道：“你送来药，很有效果，她醒过来了。然后，我杨家又遭受了困境”。 说到这里，杨开笑了起来，他摸着自己的一个侧脸，接着道：“我当时亦是想要以死求全，是她救了我，她打了我一耳光，他这一耳光救了我杨家上下几十号人口”。 吕中豪只是静静地听着，他知道杨开并未说完，他一口接一口地抿着杯中的茶水，以此来掩饰心中的不安，他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否则怎么会不见大小姐人呢？ “后来，我们重新选址造房”，说到此，杨开盯着吕中豪的眼睛，然后又有些心灰意冷地嗤笑一声，他摇头，不敢再看吕中豪。 最后，他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他低着头，看不到他的面部表情，“后来，我抱过她，我亲过她的脸颊，我许诺……”。 “不要再说了”，“嘭”地一声，吕中豪一拳重重地砸在桌子上，那杯茶水直接被震倒，茶水洒了一桌。 “说结果”，吕中豪怒吼一声，冲上前去一把揪住杨开的衣领，拳头早已对准了他的头部，“说结果，说结果”。 吕中豪吼得有些歇斯底里，他的面部扭曲，整个人已经到了暴发的临界，那举在空中的拳头不住地颤抖，又捏得咔咔作响。 最后，他弃下杨开，重新坐回原位，胸膛不停地起伏，他疯狂地摇头，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轻声细语地说道：“说结果，结果呢？结果怎么样了？她怎么没来？”。 杨开仿若失神一般，嘲笑一声，木然地说道：“结果就是，她因为我，灵魂遭受重创，至今未有苏醒。哈哈哈哈……”。 说到最后，杨开竟然是哈哈大笑起来，但是吕中豪却看到杨开的眼中含着泪水。杨开起身走上前来，一脸笑容地说道：“中豪，她将要永远地忘记我，我将永远地失去她，哈哈哈……”。 杨开又大笑起来，然后蓦然便爬在桌上号啕大哭，转而又起身。 “为什么？为什么？”，杨开仰天大吼，“既然注定我要失去你，又为何要让我遇见你？为什么？”。 杨开只感觉心头一闷，气血倒流，嘴里哇地一声，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但流得更多的不是鲜血，而是他的眼泪。 但哭的不只是杨开一个，还有吕中豪，只听他嘴里喃喃道：“小罗，对不起，都怪我没有好好保护你，都怪杨开这个王八蛋，他就是个废物”。 ………… “接下来，你有何打算？”，杨开玩弄着手中的茶杯，问着身边正大快朵颐的吕中豪道。既然哭也哭够了，接下来也是有些正事需要商量。 “你呢？”，吕中豪根本不甚关心此事。 “我需要固本培元类的丹药或药物来恢复。再者，我想要去一躺宋家” “你是为了大小姐而去，还是只想去给宋家一个交代”，吕中豪停下口中的食物。 “都有” “你不怕死吗？你敢用你的杨家做这个赌注？” “所以，在此之前，我们有些事情要办”，杨开看着吕中豪认真地说道。 “什么事？”，吕中豪一脸疑惑。 杨开神秘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