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凡人之境（下）
“萧师弟大概是明白的，修士行走于天地之间，所到之处都是畅通无阻，然而想要到达凡世，却是不易。”陆涧说：“萧师弟也从这一重天的北域到达过中域，除了曾经经过这易水城，可还见到过什么凡人的城市？” 萧易摇了摇头，他之前也是奇怪，半年多前由于是张渊带队，开阳宗的众人都是一路疾驰飞行前往中域，然而半月前他带着苏漓从万剑门出发，一路回到了北域开阳宗，中间也就只经过了一座易水城而已。 仿佛这一路走来，偶尔能遭遇到修真者的城市，城市内布置着阵法，更有一道道强大的神识在里面坐镇，萧易也没有心思前去，如今回想起来，当真却是没有经过到多少凡人的城市。 “凡人的路，跟修士的路，相隔很远。”陆涧颇有些神秘地说道：“据典籍的记载，万年之前，人世与修真界是链接在一起的，人在凡世之中行走，或寻得灵药，或得参造化，从此便走入修真之途，那时候大地上生存着各大种族，人族最弱，然而渐渐地人族从其他各族手中习得了道法，走上了逆天的路途。” “所有的修士，一开始，都只是凡人。”陆涧低声道。 “到底第一个修士是怎样诞生的，如今已经不可得知，但修真之路就是这样开始了，人拥有了颠覆一切的力量，并且人的潜力无限，有些人的修为到了高绝之境，甚至踏足了天域，有传言说他们将天地的奥秘都探知，但是世上之人，知道得越多，距离毁灭，就越快。” “万年前有一场劫难，天上出现了黑洞，人族试图探知天地的欲望触怒了天穹，天不允许我们这么做，于是黑洞之中降下了漆黑的雨，腐蚀一切，也毁灭一切。” “那是一场浩劫，那一场浩劫波及了所有的种族，也撕扯了人族修士的命运，从此人族修士，分成了道仙两部，那是争端的开始。” “然而并不止各族在变化，最下面的两重天地也在变化。” 陆涧抬起头，闭上眼，开始回忆典籍之中的话。 原本人族分散于四重天地，人族中走出了道修与仙修，道仙之争时期，受到最大冲击的，就是三四重天，原本四重天地就被隔开，除非修行到更高的修为，否则永远都无法踏足更上层的天域，但是三四重天里也有凡人，他们的修为也要一步步地修行上去。 这就让从下天域而来的修士们有了生存空间。 道仙之争从四重天开始打响，修为高觉得修士们几乎将四重天都掀翻，重重神通搅乱了海，崩碎了大地，修为低下的人只能成为战争的跑炮灰，更别说那些无心修道，或者没有资质的凡人了。 四重天的凡人从此消亡在那一场战争之内。 战火扩散得很快，四重天的修士们以命相搏，那是最早的一批道修与仙修，不少都是从上古的浩劫之中存活下来，他们很多都是好友，然而战火烧起的时候，手中的兵刃挥向了昔日曾经把酒言欢的同伴。 那一战四重天的修士几乎全部死去，只剩下修为通天的人活了下来，然而那些人心中的火还没有灭，他们的恨，依旧在熊熊燃烧！ 战火，经由那些未亡之人，引到了三重天。 三重天的道仙战场更加混乱，更有四重天可以穿越天域壁障的大能插手，一片生灵涂炭，无疑凡人是最早被灭去的群众，感情与大义在战争面前那么脆弱，战争开始之后，只要你身在战场之中，你的选择，就只有生死两条路。 “。。。三四重天的杀戮震惊了天下，就连其他各族都惊动，天或许垂怜于那些手无寸铁的凡人，天地规则改变了。”陆涧的声音蓦然低沉下来。 三重天的火燃烧了千年，就如四重天一般，存活下来的人，将目光投向了二重天，那里也是一处好的战场，虽然已经隐隐有战争发动的前奏，然而二重天表面上还是和平的。 就在有大能试图穿越天域壁障的时候，始终沉默的天穹，再度对着天下人，伸出了手，这一次不是降下浩劫，天或许没有心，但它应该有着自己的想法，这场战争打下去会将人族毁灭，一个种族的毁灭并不是什么好事情，所以它出手了。 试图穿越天域壁障的人惊恐地发现有强大的规则与威能降临到自己头上，他们甚至没法反抗，就被那股力量完全消灭。 天发动了它天地主宰的能力，那一天山摇地动，一二重天的修士都感觉到有莫大的力量将自己流放，然后他们“看到”，原本属于自己的天地，被折叠！ 天地还是那片天地，无数的法印从天上降下，这是冥冥中主宰世界的某股力量第二次插手人间之事，无数的芥子须弥阵法形成，将一二重天的凡世与修真界，分开！ “或许我这样说你无法理解，但的确就是这样。”陆涧伸手在桌子上划了一个圆，然后他在圆的中心放下一个酒杯，男人手中出现淡淡的雾气，酒杯上方又出现了一个方型。 “这，就是修真界。”陆涧指了指浮在半空的方型，随后又指了指木桌上的圆：“而这，就是凡世。” “你若从上方俯视，方圆重叠，就是一重天，你若从侧看去，上方就是修真界，下方就是凡世，这是两个世界，两个世界是一样的，却有有所不同。” 萧易心中隐隐有几分明悟：“那这。。。”他指向中间的酒杯。 “这，就是易水城，就是任何一个连接了凡世与修真界的点。”陆涧挥手将上方的方型雾气驱散，拿过酒杯：“凡世已经与修真界隔绝，因了三四重天凡人灭绝的教训，天不再允许修士踏足人的领域，若是凡人里出现踏入修真行列的人，那么他也要离开凡世。” “天地剧变，两重天地里开始存在了两个世界，两个世界是相通的，却又是隔绝的，凡人走过相通的点，有的人气运加身，会在恍惚之间踏入修真的领域，修士走过那个点，也有可能走入凡世。” “修士的力量实在太过强大，于是天给他们加上了一道锁，踏足了凡间的修士，将会失去自己的一身修为，就连rou身修为都失去，或许会比凡人强大一些，但也不足以发挥出能敌千人的能力。” “不过修士毕竟是修士，我们已经超脱了凡人的领域，因此修士在凡间行走，并不会被杀死，我们不死不灭，在凡世我们就是魂，再多的人都无法杀死你。” 陆涧突然站起身，手中不知何时又出现了那把折扇，男人手中折扇啪地张开，嘴边挂上的轻笑，看着萧易：“但是对于修士来说，这凡世，算是一个好地方，却也算是一个很不好的地方。” “此话何解？”萧易皱了皱眉。 “道仙战争在试图烧到二重天的时候，天出手阻止了大能们前往二重天的脚步，那一次就连仙族的大能都无法幸免，在道仙之间的事情上，这是天做得最公平的一件事。” “但仙族毕竟是天放在人间的代言者，很快天就将凡世通道的权力，交给了仙人。” 陆涧轻轻挥动折扇，声音愈发低沉：“道仙战争平息之后，道修算是惨败，虽然依旧有余力，但也不复往日风采。” “仙族，统领了四重天地，他们遵从了天的意愿，不再轻易挑起战争，道修也需要时间来调养，天地间就开始了较为和平的时期，然而！” “既然仙已经统领天地，那么凡世也该被纳入他们的统领之中，天给予了仙人行走凡世的全权力，凡人的人心所向，会凝聚出巨大的气运之力，这些力量反馈给仙族，会使得仙族越来越强。” “通行凡世，一直是仙人的权力，但是通行凡间的修士有限制，他们在凡世将拥有自己全部的修为之力，修为全开的情况下，甚至可以轻易毁去一个凡人的国度，在一重天，拥有通行凡间资格的，只有天府。” “而那些通行资格，就由每一次的千门仙比前五占据，这一次天府被我开阳宗与万剑门合力压制，本应不该有凡间通行资格，不过他们是仙族在一重天的门派，定然有其他办法进入凡世。” “进入凡世。。。有何造化么？”萧易皱了皱眉，疑声道。 既然是被分隔成了两个世界，那么凡世必然不会与修真界这般，凡人所需要的东西在修士眼中不值一文，那么这凡间通行的资格，又有什么用？ “呵。。。”陆涧低笑，他转过身：“萧师弟此言可就有些孤陋了。” “仙修进入凡世，目的是窃取人心之力，给一国之众显示天的伟力，从而聚得气运强化仙族，气运越强，那些人的修为进展就越快，这是培养一个仙人最快的方法。” “而我们道修，谁说就不要那些气运之力了？”陆涧手一握，折扇被收起，男人轻轻用折扇拍着自己的左手手心，发出一声声声响：“道修修为境界，多在心性的锤炼，我们的寿命有千百年之长，而凡人的寿命只有数十年。” “萧师弟，你敢说，你一千年的感悟，就当真比得上这天下凡人，数十年的人生了么？一千年，与一生，可是相差了太多。” 陆涧转过身，萧易发现他的嘴角挂上了几分高深莫测的笑容：“更何况。。。这凡间的通行，不仅仅是气运的夺取，更是我们道修。。。” “与仙修将这凡人世界，化作棋盘所下的一局天下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