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刁蛮少女
微风习习，带着几许湿凉。天空飘来了几片乌云，突然一阵轰隆隆的闷雷声响起，下雨了。 在这个秋天，华阴县是段注定不平静的季节。就连秋雨都来的如此突兀。街上原本匆匆忙碌的身影变的更加匆忙了，只不过这一次的匆忙并不是为了生计，而是为了避雨。 冰凉的雨水哗哗的下着，越来越大，仿佛九天之上星河倒泻。人们低声咒骂着这鬼天气，争相着躲避，离家近的飞快的奔跑着，离家远的直接就近奔向了饭馆、酒楼。 “知远客栈”的何掌柜高兴的合不拢嘴，这会儿正是中饭时分，他吩咐伙计笑吟吟的招呼着避雨客人一一坐下，心中感叹天气“大好”。 既然已经坐下，人们也就放开了拮据，将起酒rou来。七嘴八舌的交谈着，无非便是前几日华山剑派死伤殆尽，以及为祸一方的流氓闲汉王四等二十余人尽皆骤死等话。 确实，单看两方人死时伤口，无论伤口形状、力度以及手段，杀人者属实乃是一人所为。众人惋惜华山正道遭难之外，却也对王四等闲汉混混的报应感到痛快。然而使众人奇怪的并不是这些，而是既然杀人者乃是一人，那这个人到底是好是坏，为何杀死坏人的同时又杀了这么多好人……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正讨论的激烈，又有两个奇怪的人从大雨中“悠闲”的走入店来。 这两人都是极为美丽的女子，其中一名年纪大约四十左右的妇人貌美端庄，却一脸的愁苦样子。那名妙龄女郎双十年华，更是貌美圣洁。 众人看的惊讶，两人却丝毫不在意，捡了张没人的桌子自顾坐了。不消多说，这两女正是四海飘荡，到处寻找裴冲下落的许若水与许秋两师徒。 师徒坐定，与伙计要了几盏素菜清茶，便不说话。突然许若水面色一白，猛烈的咳嗽起来。她忙取出素白的手帕捂住发白的嘴唇，刹那间白净的手帕便染上了一滩朱红。 许秋见了神色一变，慌忙自行囊中取出两粒丹丸喂了许若水，关切道：“师父觉得如何？这病越发重了！” 许若水淡然一笑，呷了一口茶水道：“无妨，为师早已经习惯了！”许秋听了无奈，哀叹一声却不知该说什么了。 少顷，许秋又道：“师父，方捕头说小师弟便在华山境内。咱们拜访了华山剑派与太华派，却哪有人知道。师父，你说怎生是好！” 许若水听罢凝神良久，才道：“为师倒是觉得此事处处透着蹊跷。方捕头自然没有因由诓骗咱们，只是那太华派虽然都已动身前往英雄大会，几名留守的闲散弟子为何言辞之间总在躲躲闪闪。更且，偌大的华山剑派怎地连个留守弟子都没有，好像成了一处荒地一般，丝毫没有生气……” 二人正自愁眉相对，这时店门外却传来了阵阵打骂声。二女愕然看去，只见一名全身脏兮兮，脸上淤泥四散的少女手脚被铁索束缚，满脸呆滞之色的被另一位异常美丽动人的少女牵着。 而那美丽的少女身背一架古朴精致的古琴，却似乎带着气愤，时不时揪打那名脏兮兮的少女。脏乱少女木然的承受着，仿似浑没知觉一般与大摇大摆的美丽少女缓缓踱入店来。 且不说脏乱少女，那美丽的少女始一走进店面，原本还算奢华的大厅立刻显得简陋起来。只见那少女一身装扮异常华贵，头上插的珠宝簪子耀人眼目，华丽的紫衫丝丝金线穿过，宝光十色灿烂如簧。 再往她脸上看去，白皙光滑的皮肤上精致的五官就好像是最高明的工匠穷毕生功力细细雕琢出来的一般，美貌不可方物。若单论姿色，与圣洁的许秋当真不分伯仲。 只不过许秋乃是圣洁中带着几丝我见犹怜的娇弱，这少女却是高洁的外貌下透着更多的狡黠蛮横。若论引人注目，则这少女却实则更甚了。 且说这两少女先后入店，美丽少女环目四视，哪里再有空位。她气鼓鼓顿了顿脚，突然见到许若水师徒这里正好闲着两条板凳，也不打招呼，大喇喇便坐了过去。 她狠狠一拽，把那被铁索束缚的脏乱少女拉到近前，恶狠狠道：“臭丫头给我听着，你弄脏了本姑娘的衣服，从此就要尽心尽意的服侍本姑娘，知道么！” 那脏乱少女原本双瞳浑浊，神态茫然。但她闻言却身子一颤，双眸透出寒光，不言不语的瞪了美丽少女几眼。 那美丽少女见了，气鼓鼓一巴掌掴到了脏丫头的脸上，骂道：“好你个夯货，竟敢瞪你姑奶奶！”言罢不由分说，接连几巴掌打在了脏丫头的脸上。 直看的许若水连连皱眉，忍不住道：“这位姑娘，那丫头不过是弄脏了你的衣服而已，也没有必要用铁链子锁住她吧！更何况这丫头如此老实，你却为何总是非打即骂！” 美丽少女听了似乎极为气愤，她瞪着许若水，骂道：“臭婆娘，本姑娘的事还用不着你管，滚开！”说罢一掌举起便打向了许若水。 许若水侧身避开，刚要说话，许秋却早看不过去了。她冷哼一声接过美丽少女未及收回的手掌，轻轻一扭便把她按在了桌子上，道：“好个蛮横的人，你敢再骂我师父！” 美丽少女未及反应，错愕之下一个不慎便被许秋拿住，她不禁俏脸通红，大喊道：“死丫头，臭丫头，快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许秋听罢气的娇颜绯红，但她心慈，却也不愿太过难为她，便狠狠用力一把将她推了出去。 谁知那美丽少女揉了揉肩膀，却丝毫不服气。她气鼓鼓的撅着红嘟嘟的小嘴，指着许秋道：“死丫头，你敢对本姑娘下这么重的手！哼，这一次是本姑娘没有留神才被你偷袭得逞，不算不算！有本事重新打过！”说罢当真摆开架势，便欲动手。 许秋见状直气的俏脸绯红，她冷哼一声便待上前，却被许若水拦住，道：“莫要跟这小姑娘一般见识！” 言罢许若水看也不看美丽少女，淡淡说道：“你带来的这丫头我保了，日后若想寻回手段，‘无情剑’自然会接着！” 美丽少女闻言一怔，呆愣的看着许若水用宝剑割开铁索，方才回过神来。她眼神变作哀怨，盯了许若水一会儿，眼角竟慢慢噙满了泪水，哽咽道：“你……你们都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 她环顾四周，眼见众人都呆呆的注视着她，不由分说胡乱踹倒一片桌椅，环指骂道：“看什么看，你们这帮坏人！”说罢顿了顿脚，不顾外面风雨交加，奔入了雨中。 “到底谁是坏人……” 众人错愕的议论着，许若水眼眉微蹙，缓缓摇了摇头。 一切复归平静，那脱开铁索的脏乱少女向许若水二人抱了抱拳，道：“多谢两位恩人，华蝶儿感激不尽！” 许若水帮华蝶儿要了一盏茶，笑道：“无妨，姑娘怎地如此落魄，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便是，拙妇人能帮则帮！” 华蝶儿抹了一把脸上的泥垢，露出几分美丽花容，她轻啜一口茶水，惨然一笑，苦道：“多谢恩人好意，只是灭门大仇怎能假手于人。今日之情，‘无情剑’之恩铭记在心！只是，蝶儿已被人拖了两天，还未购置完棺材，万不能再迟，前辈恕罪，蝶儿告退！”说罢便起身举步。 许若水与许秋两人闻言心中一动，此景却想起了裴冲，瞬间同情之心油然而起。许若水道：“姑娘何不把话说明白！” 华蝶儿苦笑，道：“恩人不必问了，终有一天，我会……我会亲手杀了那个魔头……”言罢不再理会许若水二人的呼喊，举着雨伞自顾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