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辞职事件（2）

    葛歌是铁了心想走，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放松得很。王组长跟他是完全不同的状态，说话就没有他那么自如了，挠了挠头，终于挠出来一句，“你回老家，你女朋友怎么办？跟你一起回去？”

    葛歌笑说：“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可以介绍给你。”

    王组长把辞职报告揉作一团，砸向他，说：“你还能再无耻点吗？”

    砸人的动作代表王组长很气愤，所用的力道代表王组长并不是真的气愤。大家年龄相差不大，平时都这样没大没小的开玩笑，葛歌知道是闹着玩的，但本能地去躲，就在这时，手机响了。葛歌一看来电显示，小眼睛立马亮了起来，越睁越大，快速地跟王组长说一句：“我先接个电话，等下再说啊。”

    葛歌没有征求王组长同意的意思，只是知会，说完就去接电话了，这个电话对他的重要性，可见一斑。

    “我是……在上海……对，在上班……不打扰，不打扰，有什么事，你尽管说……还行吧，能养活自己……没问题，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吗？……行，见面再聊。”

    王组长听不到电话那头说什么，但通过葛歌的回答，对方的讲话内容一点也不难猜出来，无非在说：是葛歌吗？还在上海吗？现在在公司上班吗？有没有打扰你？最近怎么样？然后请葛歌办了一件事。

    根据葛歌那掩饰都掩饰不住的兴奋而又激动的表情，王组长甚至能断定电话那头是个女人，于是葛歌一挂电话，王组长就开起玩笑来：“外面养的小情人？”

    葛歌眯着眼说：“以我的人品，会干脚踏两只船的事吗？”

    王组长：“看你那副贱样，肯定是美女打来的。”

    “必须的，不是美女，我还不接呢。”葛歌一只手挡着嘴巴，压低声音说。“强调一下，此人完胜小张。”

    王组长不想在小张的问题上较真，不较真，啥事没有，一较真，反而越描越黑，切了一声，说：“什么世道，我一个高富帅倒没有你一个单眼皮、小眼睛的**丝有女人缘。”

    葛歌笑着说：“你是身高跟工资比我高，好吧！帅不帅得看标准怎么定，现在流行我这样的才叫帅，不服，就打电话给广电总局，让他们封杀韩剧，韩剧里的男主角把中国女人的审美标准都给带坏了。”

    葛歌是个很幽默的人，王组长咯咯笑得身子直颤，笑着笑着笑不出来了，想到自己三十一岁还在打光棍，老牛长成那样都结婚了，心里面酸啊。大部分单身男女都是自己选择被剩下来的，原因很简单，高不成低不就，王组长到现在还单着，就是没能找到对方愿意而自己又觉得满意的，自认也是一种失败啊。

    葛歌把揉作一团的辞职报告捡起来，展开，再一点点撕碎，一边往纸篓里丢一边说：“我重新写一份给你。”

    “这件事，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我已经考虑的很充分了，再考虑，就侮辱到我的智商了。”

    “下家找好了吗？”

    “还没开始找。”

    “老牛跟小刘是找好下家了，才急着走的，你下家都没找，急什么啊，缓缓再说吧！”

    “我这边辞了，回去就找，正赶上跳槽旺季，不耽误。”

    “小葛，凭良心讲，我对你怎么样？”

    葛歌不答，心想，这家伙开始出感情牌了，但凭良心讲，你对我就那样，老牛对我是真不错，你对小张是真不错。

    王组长按着自己的思路继续走：“你刚进公司那会儿，一问三不知，我有没有骂过你？”

    葛歌笑着说：“王哥，这话夸张了啊，我进公司前专门自费受训了四个月，我的编程水平至少甩一般应届毕业生一条街的。”

    王组长：“甩一般应届毕业生一条街有个屁用，跟公司的要求还差几百条街呢。”

    葛歌不服，只放在心里。“反抗”上司，总是适可而止，这也是王组长喜欢葛歌的原因之一。葛歌的情商高，情商高的人走到哪，都不招人讨厌。

    王组长接着说：“我经常跟老员工讲，要多带带你，这话不假吧？老实讲，我从来没拿你们当下属看过，都是拿你们当哥们看的。你换家公司，再也碰不到我这么开明、没有架子的领导了。你在我缺人缺得最厉害的时候走，忍心吗？你一走，如同断我右臂啊，缓几个月再说吧。”

    “没那么严重，报纸上天天说就业形势严峻，一个月的时间，就是去外星招人，也招来了。”

    “人好招，合适的人不好招。”

    葛歌面露为难之色：“错过了跳槽旺季，我就不好找了，你也知道，合肥的机会比上海少得多。”

    王组长：“那就等明年再走呗！在这好好再干一年，多学点东西，技多不压身，我还给你涨工资，我对你不要太好了。”

    葛歌原本是坚定要走的，而且越快越好，但接了那通电话后，就想缓一缓再说了。王组长的挽留正合他意，但他不能实话实说，不管平时怎么没大没小的跟领导开玩笑，领导毕竟是领导，辞职信一递，领导不可能没有想法，谁要是认为可以跟领导推心置腹，就是脑子坏掉了，这一点，葛歌牢记在心。

    葛歌一副为难的样子皱眉思索，为了表现出真的很纠结，还特意加了挠后脑勺的动作，然后认真地说：“王哥，为了你，我愿意再呆一段时间，辞职报告就当今天没递。”又补充强调：“我愿意留下来，只为你啊，你可不要哪天招到合适的人了，突然一脚把我蹬了，起码要给我留点喘息的时间啊。”

    王组长留人成功，放心地笑了，捶一下葛歌的肩，说：“别恶心我啊。放心在这干，我看好你。”

    两人谈完，出了会议室，正是午饭时间。整个公司一百来号人几乎一半是从家里带饭的，正陆陆续续地走向茶水间热饭，余下一小半在等外卖，剩下的就出去吃了。

    老牛跟小刘一直在等葛歌，见他回到座位上，就走过去说：“中午出去吃？”

    “我随便啊。”

    葛歌中等身高，身材匀称，处在中间，老牛比他稍矮稍胖，走在他的左手边，小刘最高最瘦，走在他的右手边，这三人并排走，从高度上讲，是节节高，从肥胖程度上讲，是节节瘦。

    出了公司，老牛迫不及待地问：“你也辞职啦？”

    葛歌无所谓地嗯了一声，表示这不是什么大事。

    老牛：“不会是因为我吧？”

    葛歌阳光般的幽默笑容浮上脸面：“你受那么大委屈，我必须顶一下啊。”

    老牛感动坏了，一扫之前的阴霾，眼睛乐成一条线：“果然没白疼你，中午我请客，去吃烤rou。”

    老牛今天开车了，三人上了老牛的车，葛歌坐副驾驶，小刘坐后排。

    小刘身体前倾，说：“老王留你了？”

    葛歌眼睛只看前方，回答：“再怎么留，我也迟早要走的。老牛，你要事先跟我讲要跟老王大吵，我肯定劝你不这么干，搞什么啊？干嘛免费演一场话剧给别人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