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学 - 仙侠小说 - 飞沙渡在线阅读 - 第一章 下跪的人

第一章 下跪的人

    你可曾看过塞外的飞雪?

    苍凉无垠的天地间,鹅毛般的雪花洋洋洒洒的落下来,你若身在此中,便会感觉到一种沁人的孤独。

    仿佛,天上地下只剩下你自己。

    隆冬的寒意总是让人感觉孤独。

    更何况,还有雪。

    碧潮笙一定是世上最害怕孤独的人,他睡觉的时候总是喜欢找人陪着。

    而且,一定是女人。

    在这种寒冷的天气里,也只有温酒和女人能抚慰他的心。

    今天,他的心情却不怎么好。

    此刻,他正躺在宜春院花魁姑娘素素的床上,柔软温香的大床,素素软若无骨的身体紧紧依靠着他。

    可是,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喜悦。

    素素这样的女人自然看得出他的心事,却也没有多问。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也很了解男人,她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闭嘴。

    笨的女人自然坐不上花魁姑娘的位置。

    天寒地冻,素素的房里却流淌着温热,碧潮笙只穿了件单衣,他手中有酒,心中却没有喝酒的心思。

    素素躺着的时候,简直是一件艺术品,这样的身体,是每个男人心中最美好的幻想。可碧潮笙今日,却没有看她几眼。

    素素眼中水波一荡,柔声道:“酒凉了,我再去热热。”

    碧潮笙动了动身子道:“不用了,我已不想喝。”

    “难道这十八年的女儿红竟是苦的?”素素问道。

    “醇香浓厚,世上或许已找不到更好的女儿红。”碧潮笙道。

    “难道这么好的酒里已下了毒?”素素道。

    “没有人能在我的酒里下毒,我的舌头甚至比解药更有用。”碧潮笙道。

    “既然是好酒,又没有下毒,你为何不喝?难道,你不是碧潮笙?”素素道。

    碧潮笙搂着素素的细腰道:“我若不是碧潮笙,绝不敢上你的床。”

    素素叮咛一笑道:“难道我是母老虎,是毒虫猛兽?”

    “不,你是一雕翎箭。每个男人见到你,都好像心上中了一箭。”碧潮笙道。

    素素又笑道:“那你呢?”

    碧潮笙淡淡笑道:“我的心早已千疮百孔。”

    素素故意板起脸来道:“我早该想到,你这样的男人自然有很多女人。”

    “此时,我却在你的床上。”碧潮笙道。

    “你今日可以在我的床上,明天也可以在别的女人床上。”素素道。

    “我从来不会去想明天,我不知道还有没有明天?”碧潮笙道。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充满了无奈和倦意,明天对于江湖人来说,的确是一个不定的因素。有时,甚至是奢望。

    “你一定有明天,这样的天气,我总是需要一个人为我暖床才睡得着。”素素道。

    “这个人却不一定只能是我。”碧潮笙道。

    “我却只想是你。”素素道。

    碧潮笙微笑着点头,他已明白她的意思,他的心情已没那么糟糕。

    樊青进来的时候,脸上的肌rou已被冻僵,眉宇之间一片雪白。

    门是关着的,他却已在房内。

    樊青的外号叫做“有门不走”,他从来不走门,甚至十分厌恶门。天上地下,已没有任何东西比门更令他讨厌的。这确实是一个奇怪的习惯,可每个人岂非都有一些奇怪的习惯?有的人不喜欢蛇,有的人不喜欢吃青椒,有的男人不喜欢女人,有的女人不喜欢男人。

    樊青是个男人,而且是个健硕英武的男人,这样的男人自然喜欢女人,他不喜欢的只是门。

    除了不喜欢门之外,樊青还有一个怪癖,喜欢撞墙。

    只要是墙,只要墙在他面前,他总会忍不住去撞一撞。

    香闺的墙已被撞开一个大洞,樊青就站在那里。

    碧潮笙看到樊青就已笑不出来。

    “总有男人想进我的房间,你却是第一个用这种粗鲁方式的。”素素道。

    他对自己的房间里出现不速之客之间事情,早已见怪不怪了。

    樊青没有说话,他似乎没有看见素素。

    “我在和你说话。”素素道。

    樊青不语。

    “难道,你是哑巴?”素素道。

    碧潮笙在苦笑,他今日已苦笑了太多次,下巴有些发酸。

    一言不发的樊青,忽然重重的跪了下来。

    一个身负十三太保横练的汉子跪下来的时候,大地似乎都在颤抖。

    练这种功夫的人,性子脾性一般都十分刚烈,更不会轻易向别人下跪。

    可是,西北第一硬功的樊青此刻就跪在这里,而且没有一丝不情愿。

    “就算你再磕三个响头,今夜我也不能陪你,我的床上已有人。”素素道。

    樊青居然真的在磕头,不多不少,正好三个。

    素素怔怔的瞧着他,说不出话来。

    此时,樊青居然说话了:“你这样的女人还受不起我樊青一跪,更不配让我磕头。”

    素素不由得去看碧潮笙,他还是在苦笑。

    樊青也望向碧潮笙,今日之前,他从未见过碧潮笙,更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跪在他面前,恭恭敬敬的磕头。

    “你这又是何苦?”碧潮笙道。

    “我从不会勉强自己却做任何事情,也没有人能勉强我做任何事情。”樊青道。

    “这样的硬汉子若能下跪,只能是为了那件事情。”碧潮笙道。

    “你已知道?”樊青道。

    碧潮笙苦笑道:“我知道,因为你已不是今日第一个跪在我面前的人。”

    “你有没有答应他们?”樊青道。

    “没有。”碧潮笙道。

    “你能不能答应我?”樊青道。

    “不能。”碧潮笙道。

    樊青沉默,忽然又磕起头来,他每磕一下都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将地板撞的连连重响。

    不知道磕了多少个头,樊青的额头已血rou模糊,鲜血沿着他的鼻梁斜斜落到右边的脸颊,好像被人砍了一刀一样。

    樊青弓着身子道:“现在呢?”

    碧潮笙在苦笑,这样的笑实在好看不到哪里去:“还是不能。”

    “难道你要我磕穿了脑袋才肯答应我?”樊青道。

    “今日已有四十五个人在我面前磕穿了脑袋,我却没有答应他们任何一个人。”碧潮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