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拾春楼

    碧潮笙万万没有想到，这么快便会再次遇见那黑衣少年。

    枫叶潇潇，黑衣少年径直走在那条落满枫叶的道路上，他的眼神依旧冷峻如冬。高瘦汉子幽灵一般跟在他的身后，夜色下，像是一道拉长的影子。

    ......

    那一日，碧潮笙离开悦来客栈，寻了一间不起眼的客栈下榻。

    洛阳大街上开始喧嚣了起来，他知道，那是卧龙帮在搜捕杀人的凶手。在洛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卧龙帮比衙门还管用。

    他自然不想惹麻烦，所以，便选择乖乖的待在客栈里。

    对于八个昼夜不曾合眼的碧潮笙来说，没有什么比床更好的地方了。

    这一觉，直睡了两天两夜。

    第二天夜里，碧潮笙揉着惺忪的睡眼，下得楼去，寻些吃食。

    客栈的大堂内座无虚席，人声鼎沸。他们都在谈论着同一件事情，同一个地方。

    ——拾春楼。

    碧潮笙即使从未到过洛阳，也早就听过拾春楼的大名。

    那是闻名洛阳的青楼，甚至，名满中原。

    当然，这样的地方想要出名，干的自然不会是好事。

    其实，是不是好事得看你怎么去看。如果你是个男人，并且是个家财万贯的男人。那么，拾春楼所干的事情，对你来说一定是天大的好事。

    拾春楼最出名的要数它每月举行一次的花苞节。

    说起这花苞节，那热闹的程度不比八月十五和春节差多少。这一日，所有的达官贵人，江湖上有地位的人都会齐聚拾春楼。

    今日，正好便是花苞节。

    碧潮笙的眼中闪着淡淡的寒芒，心中已有了计较。

    他知道，机会来了。

    卧龙帮帮主袁落秋可是拾春楼的常客，自然不会错过花苞节这样的大日子了。

    碧潮笙胡乱吃了些东西，吩咐店小二为自己置办了一套体面的衣服，接着，沐浴更衣了一番。

    现在的他，一袭白衣胜雪，头戴白玉冠，脚踩绣着飞云图案的官靴。手摇一叶翩然金丝白纸扇，一副大家公子的模样。

    夜风微凉，碧潮笙走在洛阳城的大街上。

    初秋的枫叶已是一片火红，带着点点青涩的味道，缓缓飘落下来。

    可路上的行人，似乎都没有这份闲情逸致，停下来赏枫。他们都朝着同一个地方，快步的走着。碧潮笙知道，那里也是他要去的地方。

    只是，他没有想到。那里，也是黑衣少年要去的地方。

    在这条通往拾春楼的必经之路上，除了碧潮笙，居然还有两人停下脚步，静静的欣赏着漫天飞舞的枫叶。

    黑衣如魅，碧潮笙看到黑衣少年的时候，黑衣少年也看到了他。

    二人隔着点点火红，站着，望着，谁都没有说话，谁也没有走近一步。

    黑衣少年的身影很快便被淹没在人群之中，碧潮笙怔怔的望着他消失的方向。

    ——拾春楼。

    他忽然觉得，今夜不会太平。

    ......

    拾春楼灯火通明，暧昧的紫红色灯光照亮了半条街道。

    浓妆艳抹，搔首弄姿的姑娘们摇摆着春光微露的姣好身段，站在门口，笑盈盈的招呼着往来的客人。

    胭脂的香味，对于男人来说便是一记要命的毒药。

    甫一来到这里，碧潮笙原本紧绷的神经顿时便松弛了下来。他本就是一个浪子，对于浪子来说，家和妻子都是遥不可及的奢望。只有喝不完的美酒，看不尽的姑娘才是触手可及的美好。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浪子到了青楼，便像是回到了家。

    碧潮笙曾在京城的一处青楼里，足足待了二十八天。直到，将身上最后一锭银子花了出去，才离开。

    只不过，碧潮笙不太喜欢京城的姑娘，京城的姑娘铜臭味太重，陪你喝酒睡觉，大多都是敷衍了事。只有看到银子的那一刻，才会露出一丝笑意。他最喜欢的还是江南的姑娘，江南的青楼大多只是歌舞乐坊。里头的姑娘只是陪着客人喝酒听曲，卖艺不卖身。江南的姑娘，一口吴侬软语，能把男人的皮rou都说的送了，把心说的酥了，心甘情愿的大把大把掏出银子去。江南的姑娘虽然个头较小，却柔情似水，那软弱无骨的身段令所有男人流连忘返。她们，是最懂得如何去讨男人欢心的。碧潮笙在江南的青楼里从来没有待上超过一天。因为，他总是在第一个晚上便会被那些姑娘骗光身上所有的银子。当然，这里用“骗”似乎不太恰当。自然是他心甘情愿给的。

    可是，他今日来到这洛阳城里最好的妓院却不是为了喝酒，也不是为了找姑娘，而是为了杀人。一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无奈的摇了摇头。

    若是又机会，他还真想好好的在这拾春楼里待上几天。他曾听说，这中原的姑娘身段是最好的。

    他正想着，一位四十出头的妖艳妇人忽然迎了上来，笑盈盈道：“这位公子打哪来呀？怎的，看着如此面生。”

    碧潮笙撇的一眼，已知道她定是拾春楼的老鸨。于是，扬了扬嘴，笑眯了眼道：“mama的眼睛果然很毒。在下并非洛阳人士，初到贵宝地，正赶上拾春楼的花苞节，便想来凑个热闹。”

    “原来如此，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妖艳妇人道。

    碧潮笙想了想道：“在下姓王，王白石。”

    妖艳妇人“呵呵”笑道：“原来是王公子，失敬失敬。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奴家本该唤上三五个姑娘好好招待公子的。可是，真的是不巧。今日，我拾春楼已经客满了。最后一间雅间也已在方才被一位公子订走了。”

    碧潮笙听罢，会心一笑，自怀里取出了一锭金子道：“在下只不过想见识见识闻名遐迩的花苞节，不知mama可否给安排一下？”

    那妖艳妇人瞧见金子，眼睛都直了，一把夺了过来道：“公子出手真是阔绰，若是您不介意的话，便与方才那位公子同坐一间雅间如何？”

    “在下自然是不介意的，烦请mama带路。”碧潮笙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