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局（11）
“用你的方法拖延双方冲突的时间，但是尽量不要待在城内，我的人会在里面作业。如果发生任何场合的接触，除非我单线联系你，否则不要暴露我们的先期缔约关系，记住，我没到你店里找过你，你也没在你店里看到过我，” 伊川回忆着Q17的命令，成为高位法师之后，除了那个光头，从来没人用这种命令的口吻跟他说过话了。不过和他在外域合作过的伊川虽然感觉别扭却并不怎么反感。那个人的话语中蕴含着一种平静却强大的力量，他的命令理智到让人无法驳斥。而且伊川对此有个很奇怪的感觉——那丫经常这么使唤比他厉害和比他职位高的人，他甚至将此理所当然的称为：战术指挥权。 “巡天骑士团损失很惨重，那个构装体……真厉害”一旁的拉斐特看着天空中的激斗惊叹道。拉斐特是被伊川拉过来调停的，作为天翼公会十长老中最年轻的一人，界王杜拉特的弟子，这家伙在能力、外貌以及脑瓜上都是年轻一辈中顶尖的，而且高雅又不傲慢，因此作为同为五十岁之前达到亚圣层次的年轻天才，两人关系颇为不错。也算人脉不广的伊川在公会里能使唤的动的最高职位的朋友了。 伊川本来只是邀请拉斐特一起为一位远道而来的朋友接风洗尘，并且说明那位朋友和城内一些人有些矛盾，而且今天城里白天就一直不大太平，两名法师接风也算震慑宵小。拉斐特原本只当小事一桩，既然伊川邀请自己来，卖个面子而已。至于那些捣乱的。伊川为人低调别人不认识他也就罢了，自己的相貌和名头在雪漫可是响当当的，那个纱布还敢来捋一下天翼公会长老的虎须。 一开始他就是怀着这么轻松的心情的，直到那条白色的巨龙好像舔奶酪似的融化了整面城墙，拉斐特终于察觉到，事情发展的方向有点不大对劲了。不过这时候拉斐特还没把眼前的状况和伊川的朋友扯上关系，因为他们发现了妖莲公会的上级法师海伦正纠集了大批的城卫军赶往城门方向，暴走的局势以及妖莲公会可疑的动作让拉斐特立刻把伊川朋友的事情抛之脑后，派人回去通报之后，两人快速跟上了海伦的队伍。 结果连伊川也没想到，两人很快亲眼见证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激烈空对空格斗战。 玛法的巡天骑士团，和红龙帝国的龙骑兵齐名，大陆上仅存的几支成建制飞行部队之一，以驯服率极低和培育艰难的飞行魔兽为坐骑，全员魔导器和附魔箭矢为武器配置，玛法浮空战舰的空中护卫，大陆上最能烧钱的骑士团，也是最顶尖的骑士团之一，虽然个体战斗力略逊色于红龙帝国的龙骑兵，但人数更多，加上钢铁的纪律以及完美的配合，使得他们成为了不在龙骑兵团之下强大的空中霸主，这些有翼的骑士在凡夫俗子口中就是一个个令人神往的传奇，传说他们每一个都受到了神祗的祝福，能一夜飞行数百里，越过山峦胡泊直击敌人心脏，传说他们手中的魔导器中劈出的闪电可以灼烧大地撕裂城墙，传说在他们巡游天空的时候，连巨龙也要避让…… 谁也没想到，就在今天，传说真的受到了考验。 那是一条龙，一条纯血统的，有着智慧的真正巨龙，而不是徒有其表的飞天大蜥蜴一样的龙兽或者其他乱七八糟的亚龙种，拉斐特非常确定这点，他甚至敢用菊花开瓶盖来打赌。 如果说巡天骑士团是空中霸主，那么龙，便是自古以来的天空帝皇。如果说巡天骑士团是传奇，那么龙，无疑是最古老的神话。大陆上每一个孩子刚学会牙牙语的时候，父母机会向他们灌输那个自古以来流传的故事——投影在大地上的巨大阴影，燃烧的城市废墟，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当然还有年轻的勇者以及被掳走的公主。这让小孩子们既憧憬又害怕，父母也不厌其烦的告诉他们，如果不乖，晚上就会有恶龙来吃掉他们云云…… 当然，就现实来说，巨龙对坏小孩并没有特别的偏爱，事实上，大陆上的住民就没几个见过巨龙的，更别说被吃掉了。这绝不是因为巨龙低调内敛或者善良之类的，纯粹是因为他们一个呼噜的时间就足够人类一个皇朝的兴衰历史轮回了。 当真正的巨龙穿过了历史的尘埃现身于此，在那古老的神话面前，人类缔造的传奇终究还是显得太渺小，无数的闪电落在巨龙身上，被龙语魔法（拉斐特这么认为）护盾所弹开，仿佛是不值得挠的痒痒般，巨龙甚至没有为此分神，依旧随性的用白色的光焰在数秒钟内溶解了人类数十年建立起来的高大城墙，当龙鹰使用天锁的时候，整个小队的龙鹰都被拖曳着向前，仿佛被拖走的一群矮小鸭子。当让巡天骑士团以人数压制，貌似要占上风的时候，又是一个龙语魔法教育了人类：你们想多了，漫天闪电链一次就把聚集成堆的巡天骑士团变成了一群群燃烧着坠落的火鸡。 一旁观站的拉斐特只看得眉飞色舞，尽管龙威的余波和人类从食物链顶端坠落的恐惧感冲击着他，但作为一个渴求知识和力量的魔法师，他还是不得不为能亲眼见证这场史诗般的巨龙降临战而兴奋不已，毫无疑问，这样的战况肯定会被记载入法师塔的卷轴之中，日后深藏在最隐秘幽深的网道图书馆里，现在竟然能现场前排围观实在是爆人品的好运气啊。 还有一个让拉斐特大开眼界的则是那个飞翔的人形构装体，即便用了鹰眼术也只能看见一团模糊的影子，因为它飞得实在太快了，凭借着速度，以及那些诡异的魔光攻击，竟然单机就冲乱了巡天骑士团的阵型，即便最后陷入重重包围时，也只是一个金蝉脱壳般的抛弃了外部的一些零件，就轻而易举的脱离了巡天骑士团的包围圈。 惊叹之余，一种嫉妒和野望如同燎原的野火般在拉斐特心头熊熊燃烧起来，两双眼都要放出光来。天翼公会在魔导器和魔偶方面已经被银十字公会压制的太久了，如果……如果能得到那台金属构装体的话。 扑啦啦，天空一只透明的猫头鹰虚影落了下来，落到伊川胳膊上叫了几声，随即炸散成了光粒。 拉斐特激动不已“哦哦，怎么样，发现什么了没有，前面到底什么情况？那台构装体是哪儿来的。” 伊川点点头“没错，是我那个朋友的构装体。” “……唉……” “走吧，海伦快动手了，我们……” “走个头啊，把事情说清楚啊，混蛋！” “不是说了么，去接我一个朋友啊。” “开什么玩笑，这么大的阵势，一句接朋友你就说完了么？你那是什么朋友啊，你丫什么都没说啊！那只金属构装体是怎么回事，还有那条巨龙，你朋友到底是什么人啊，还惹到了妖莲公会，这已经不是个人私事了啊！”一开始拉斐特的语气只是气急败坏，后来逐渐变得严肃，因为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私事的规模，而是足以撼动三大魔法公会势力划分的大事件了。 “那条龙啊……我不清楚”小白的事情伊川决定撒个谎，“我那个朋友叫做克亚奇·德玛西亚，是新晋的一名伯爵，听说他最近刚刚接管了贝尔蒙，那个魔偶可能……” 拉斐特大惊“克亚奇！是那个德玛西亚伯爵么，逼得罗格下野的那个？” 马库拉格前前任领主罗格在莫林议会上灰头土脸的事情前一阵在玛法的魔法师圈子里很是出名，对于那个始作俑者，拥有一名圣阶为部下强势崛起的伯爵，无论各方势力都在收集他的资料，不过因为恶魔潮的影响，很多魔法公会的情报网都受到了破坏。现在打听到的很多都只是似是而非的消息。 “是啊，我难道没说么？” “没有啊！你什么时候说过啊！”拉斐特气的简直想把眼前这个木讷的家伙掐死。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海伦好像准备做什么，我们必须阻止双方冲突扩大。”伊川一抖马缰。 “喂喂……”想不到那个不算延迟的伊川也会有这么转进如风的能耐，拉斐特只能埋怨几句，纵马跟上去的时候，心里已经盘算开了，毕竟这事情牵涉实在太大，如果cao作好了，能给公会带来极大的利益，反之也是无尽的祸患。可是现在双方冲突的原因都没搞明白，包括那条白龙的来历，一切实在太混乱了，拉斐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同时不停的用传讯魔法向他的师父杜拉特发出求助的讯号。 …… 伊川摘下了石巨人的卡牌，召回了自己的印象召唤兽，一旁的拉斐特已经放出了魔法将冲突的双方隔开，并且和妖莲公会的海伦开始了扯皮。然而伊川却皱起了眉头……来晚了一步，那些重步兵已经被殖民军的自卫机关炮打得损失惨重，重装铠甲一向是烧钱的玩意儿，按照妖莲公会的尿性，这些精锐重步兵大半应该是从城里贵族那头借来的，这样的损失恐怕会让那些贵族不大理智。仅仅如此还好说，伊川看向已经变成泥粑粑的城墙，不由叹了一声。虽然之前Q17有和他说过城里会有人针对他，但没想到一上来就开这么大反应，这种已经可以说是挑起战争的行为简直是赤条条的抽玛法官方的脸，就连魔法公会也不好为他说话啊……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到怀中那个克亚奇给的通讯器传来一阵震动。伊川不动声色退到一边，拿出来看了看，发现是一条文本信息……他的眼睛微微睁大了。 他扭头看看不远处的拉斐特，那边殖民军的大法爷萨摩蓝已经出场吊打海伦，拉斐特正被两高法相争的激斗吸引着注意力，看的津津有味，完全没注意到这里。于是伊川取牌随手释放了一道幻身咒，换做一道朦胧的虚影晃过周边的士兵转入了城墙根无人的小巷中…… 回城传送，艰深稀有的空间法术中除了空间储物外最为人所知并且大量使用的实用化法术，也是最基础的点对点传送，虽然有着传送范围短，念咒时间长，消耗魔力大，需要预先布置终点靶标等等毛病，但也是使用起来最为方便简单的，比如在一瞬间穿越一座处处混乱sao动的城市。 魔法的光芒消去，刚一落地，伊川就看到了那个深深隽刻在他记忆中的人物。大法师马上恭敬的行礼，因为在她面前，他可没有任何骄横傲慢的资本：“您好，半位面的主人，神话时代的传承者，塞西莉亚小姐。” “你好，年轻的法师，将思想化作现实的幻想者，请不要拘礼。”哥特萝莉态的高高站在矗立的miniball的舱盖顶部，牵裙行礼，动作高贵而优雅，无可挑剔。 艾吉欧正坐在一旁的弹药箱上面抠鼻屎，抠啊抠……啪“♂啊♂”李林顺头也不回的给了他一巴掌，把他扇到弹药箱后面去了。 “您在召唤我？”伊川抬起头。女孩微笑着，从miniball的顶盖上跳下，落到了miniball半跪的膝关节上，油亮的小皮靴踩在铝合金的金属表面，女孩的目光和伊川的视线齐平。 “是的，为了履行最后的契约……”女孩伸出手，指尖拈着那枚Q17通过狗头人转交回来的晶体。 “已经到了如此严苛的地步了么……”想到之前Q17说过，如果情况严峻可能需要借助他作为圣阶的力量，伊川的表情虽然依旧木讷，但是眉头皱了一下。 “不，情况有所变化，我准备让你换一种方式完成最后的契约……不过，可能会让你更加为难。” “那您会毫不留情的逼迫我去做么？” “会哟”塞西莉亚微笑。 伊川叹了口气：“请详述吧”。 …… “这样是要我背叛公会么……”伊川握紧了拳头。 “是这样，我相信职位够高，足以接触到法师塔密藏库，并且足以理解是何种陷阱。当然，破解的工作将会由我来完成。” “确实，我去过密库，而且理解一路上的机关守备……”伊川低下了头。 “追寻超凡入圣者，路途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和伴侣。”塞西莉亚抬起了手，做出给予的动作，那枚晶体在她手中烨烨生辉。 “……”伊川无言的伸出手，“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