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呤（上）
“鹰眼，鹰眼，能看到了么，你的状况如何。” “闭嘴，基佬，马上就到了。” 一个瘦小的魅影穿梭在贝尔蒙破碎的瓦砾中。带着电磁噪音般沙沙的脚步声，几乎化作了一个动态的残影，脏兮兮的斗篷在他身后烈烈作响几乎没有落下的时候。噌噌……在几块露出沙砾的大石头上弹跳了几下，猛的向前加速，冲上断墙，借着惯性的附着在墙体上顺着垂直面一个短暂的奔跑越过地上的裂谷，落地，一个前滚翻缓冲后起身借着前冲的势头猛冲几步在一堵墙上蹬高两步，然后身体猛地九十度转向，单脚用力一蹬，身形又是拔高几尺，刚好足够双手抓住了一旁那栋二楼的屋檐。 “啊♂”狗头人塞拉抓着屋檐一个引体向上，终于爬上了这栋半坍塌的小楼房顶。 “呼……呼……增幅真系可怕捏，这么长的路程竟然……呀，不系想这个的时候。”狗头人捂着胸口，平抑着心脏的呼吸，如果他是恒温动物的话，现在已经大汗淋漓了吧。 “小心点，虽然你的体能得到了增强，但失控的可能性也大为增加，一旦撑不住，立刻服用镇静剂和降压药。” “行了，瓦还撑得住呢。gears侦察兵，塞拉，立刻开始作业。”哐，背包落地。塞拉举起一个高倍双筒望远镜，站立在小楼的最高点，望向了西城区。 表面看上去像是一片普通的工坊前堆货的空地，周围的建筑在邪教徒打砸抢之后冒着袅袅黑烟，空地上堆着大把的瓦砾，还有几个已经废弃的血祭召唤法阵。 塞拉摁动了一下望远镜上的旋钮，切换到了幽能侦测模式。随即视野上笼罩了一层朦胧如烟的雾状物，仔细看的话，那些雾气其实是景物在微微的震颤以至于朦胧不清而已。当望远镜头转向广场中央时，塞拉忍不住嘶了一声。之间广场正中已经浑浊一片，雾气浓密的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景物了。 “就系这个……咦”耳边忽然传来地震般的隆隆巨响和岩块碎裂的声音，而且声源极近，就在正前方，塞拉急忙放下手里的望远镜，只见前面的广场上已经绽放出蛛网状的巨大裂纹，大块大块铺地的石板开裂，向上隆起，沙尘如涌泉般喷出那些裂隙。 “这……这是……”在塞拉瞪大到极限的眼瞳反射中，地面隆起，然后坍塌……在那凹陷的坑洞中，一只由骨头构成的巨兽正伸展着只剩枯骨、腐皮的身体，奋力爬上了地面。大体呈三角形的暗褐色脑袋上蒙着灰蒙蒙的尘土和苔藓，散发着腐臭枯败的味道，空无一物的燕窝中闪动着魔法的光辉，口中剃刀般的牙齿整齐的排列着，每一颗都有人类双手重剑的大小。嘎，只剩下腐皮包覆的爪子抓着地xue的边缘攀了上来，随即背上的翅膀猛然张开……干枯的骨节翅膀，干裂枯败的皮膜千疮百孔只残剩了一点点，好像古墓里出土的木乃伊裹尸布一样，就这么抖动了一下就洒下了大片枯黄的碎屑。 即便是如此枯败的样貌，但塞拉还是认出了这东西的来历，狗头人血脉的本能让他吓得一屁股坐了下来：“龙……巨龙啊！”然则，这惊恐直持续了很短的时间，狗头人的双目就狰狞起来。 “不……只是骸骨的亡魂而已，根本……根本没有小白sama伟大！这系对龙祖的亵渎！”塞拉愤然的咬着牙，拉开自己提上来的背包，把里面一个顶部有着半球形隆起的黑色方形仪器拉了出来，展开三脚架后，把主体固定在上面，然后自己站在后面，对着瞄准照门把仪器的前部对准备那只腐尸的巨龙。 “必须把定位信号和视频传回去，锁定！”塞拉按下了按钮。滴咔，一起上方的半球体张开了，一个固定于十字轨道的镜头旋转着，然后向下一摆，瞄准了那只腐尸巨龙。滴，三道深红色的激光柱从镜头周围三个点射出，旋转着向那只正在爬出地xue龙形生物聚拢，最终三道激光柱平行了，汇聚在那只巨兽的身上。 ———————————————————— 就在塞拉做着这一切的时候，CIC的多罗一直在看着他头盔摄像机拍下来的画面。 “看来就是这个了。”CIC舱室内，多罗摁着耳机说道，“方位A339，B407，幽能检测波峰，前往调查侦查员目视观察到从地下钻出的巨大类生物物体，体型像巨龙……似乎是亡灵。” 滴，一旁的小屏幕上出现了Q17的影像，“找到了么？那个奇怪的声源和狗头人不适症状的来源。”沙沙，芙兰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背景一片嘈杂和混乱，“咯啦，确切的来说，是神经灼热感，血压和心率上升，内循环加快，肌rou力量和耐力爆发性增长，哗哗……”背景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掀翻了，有人叫骂着，有人喊着“帮我摁住他”，“以精英族士兵最为明显，咯啦，几乎无法自控，需要注射大量镇静剂。普通狗头人的状况好的多。目前血检的结果还未发现太大的异常，但是患者幽能度数飙升。” Q17拧着眉头，“可能是针对狗头人的种族武器……啧……不管怎么样，先停止那东西的活动。” “等一下，爸爸”，爱莎的虚拟影像忽然浮现在了CIC控制室，“鹰眼传回来的坐标方位和一开始那个声音的回声定位存在误差，大概有百来米左右。” “什么意思，那东西不是源头么？” 就在这时，来自steel·ball的直通线路被接通了，塞西莉亚的声音传来“那只亵渎的巨兽是结果，而非源头。” “你知道什么吗？龙姬。”队长急迫道。 “只是猜测，不过八九不离十了。”无线电那头的塞西莉亚带着微微喘息的语调道，“那个声音，激活了龙族血脉的魔力，因此才会造成狗头人这样的血脉不纯者的反应，至于那些狗头人突变的精英族，艾丽莎小姐在改造他们的时候，就是特别强化了他们体内的龙脉力量，因此他们的反应自然也比普通狗头人强一些。” “咕……”通讯器那头的Q17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 “队长，需要我再派鹰眼到声音源头调查么，还有，那只巨龙怎么办。” “不，不用，我已经派更合适的人去了。至于那只巨龙……继续上一个指令，停止其活动，不管那是龙的亡灵还是什么东西，我都觉得调查残骸会更安全一点。” “了解，天枰，鹰眼的定位已经回传，我将把炮击坐标转发给你，猎杀愉快。” “摧毁已死的东西，不算杀，不过本宫会很享受拆毁那东西的过程的。”塞西莉亚恶狠狠的说道。 —————————————————————————— 另一边，塞拉已经完成了定位仪的架设，并且，三道激光也已经汇聚在了那只即将爬出地xue的巨龙上。 “这里是CIC，干的好，鹰眼，火炮支援到来，准备隐蔽。”话刚说完，天空中一道弧线已经弯曲了下来。 正鼓动着好像木乃伊绷带一样破破烂烂的翅膀皮膜想要起飞的龙骨亡灵，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微微抬起了脑袋，然后…… 噗轰，狂暴的火焰之花怒放在巨龙的头部，瞬间将其包裹在了火云中，金红色的火星呈放射状的四处飞溅。燃烧的雨点和沙尘带着黑色的云雾尾迹稀里哗啦的落下。隔着几百米的狗头人都能感觉到那阵扑面的炽热感觉。 “哇喔！”塞拉急忙抱头蹲低，随即感觉到身体上一阵悉悉索索的撞击触感，伴随着滚热的感觉，好像有人向他泼洒着一盆盆的热砂。 “天枰220MM高爆弹，首发命中，鹰眼，现场浓雾太大，你能看见什么吗？第一发效果如何？” “嘎……咳……咳……正在确认……嘎！”塞拉用袖子掩住口鼻，拉下了头盔上的护目镜，在烟尘中睁开了眼睛……烟雾随着时间而逐渐沉淀，那个巨大的阴影也逐渐显露了出来，“这……” “怎么了，鹰眼，你看到了什么？” 一阵风吹来，吹散了最后一点遮人眼目的尘埃，也露出了烟尘后那巨兽的真身。头部那层腐败的物质不是被火焰烧焦就是被气压冲散了，因而露出了下面纯粹的底色。黄白色质地的颅骨，但是上下颚之间却是用铆钉固定的黑铁齿轮所连接。下颌骨上一个浮雕紫色法阵正烨烨发亮。顺着龙骨的脖子看下去，无数齿轮飞旋，轮轴连转，拉杆抽动着，外面用一块块铁黑色的金属皮不完全的遮挡住。 胸腔和脖颈连接处的几个大齿轮旋转了几圈，龙头便做了一个抖动的动作，把头部一些没有落下的尘灰抖落，随后，巨龙猛的张嘴向前，爆发出一声巨啸——不像野兽的吼叫，倒是更像两块金属剧烈摩擦的嘎吱声，让人听得反胃不止。 “……CIC，炮击无效，重复，高爆弹无效”塞拉花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急忙对着无线电狂喷，“而且，那东西不系生物，也不系龙族，那东西……那东西是机械，是魔偶。” “……收到，天枰正在准备第二发，穿甲弹切换。鹰眼，守住定位仪的位置。” “……那可……不大容易啊。”塞拉向后回头看了看，那弥散的烟尘中穿梭过一些可疑的黑影，“切，还追着么……了解了，瓦尽力而为吧。”咔嚓，塞拉一拉手中svu战斗狙击步枪的枪栓，半蹲在房顶上，把瞄准镜凑在了眼睛上。 远处的魔偶巨龙猛的一扇骨翼，仿佛正要起飞。鼓翼的飓风切过房顶，在屋檐边缘发出嗖嗖的裂风声，定位仪的三脚架也被吹得嘎嘎作响，但平端的着步枪的塞拉却好像石像一样在风中巍然不动。拍动了一下翅膀的魔偶巨龙正要腾身而起，天空中忽然一道呼啸闪过。 乒铛，又是一发220MM火炮的直击，但是这次击中的是龙偶的右肋，没有多少迸发的火焰，这一击的声势比上一发小得多，只有迸溅的火星和震散飘落的腐败尘屑。而就在同一时间，一个黑影冲出了对面房屋的拐角，塞拉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砰！ 嘎，魔偶发出了那种类似金属摩擦的狂啸，他的右胸绽裂了，从他裂开的伤口中，可以看到无数齿轮旋转，有一些已经变形卡住，发着不祥的嘎嘎声，黄铜色的汽缸喷吐着白汽，碎散橙黄色齿轮残片，断裂的连接杆，铆钉已经其他叫不出名字的金属配件残骸正下雨一样从伤口洒落。 哗啦，一具健壮的根本不属于人类的大块头尸体带着脑袋上的血洞扑倒在地，在惯性影响下滑出老远。塞拉忍不住暗叫一声，“奉献给达尔文的第一滴血。” 嘎嘎……龙偶摇摇欲坠的晃动了一下，向着旁边倒下，眼看就要着地，右边那只前爪忽然撑住了身体，胸口一个大洞的残破身躯发出了嘎吱嘎吱不堪重负的声音，更多碎散的部件从胸口洒落……但突然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下落中的零件忽然诡异的违反地心引力停止了下落，而且一种不知名的力量牵引着他们开始回升，连同那些已经落地的零件，仿佛时间倒流一般，零件顺着原路滚回落地点，然后被向上牵引着飞向龙偶的伤口。弯曲的连杆被看不见的手掰的笔直，扭曲的齿轮被掰成原样复位，重新开始旋转，汽缸上的铆钉一颗颗复位，泄露喷射的白汽也被倒吸回了汽缸。随着最后一片古铜色的金属片复位，龙偶的胸口已经衔接的天衣无缝，唯一和身体周围区别的时候，这一块碎裂的区域已经光洁如新，锃亮的金属镶嵌在雪白的肋骨之间，不像其他部位布满斑驳腐臭的死皮和苔藓。 svu的弹壳落地，巨大的身影刚刚扑街，一个，两个，三个更多的高大的身影从各个方向冲了出来。他们都是穿着斑驳破旧，甚至是撑爆了的衣服，身形粗壮的足有两三个成年人那么粗，身高更是超过二米以上，大部分是上半身赤裸，肌rou结实的好像石墩一样，胸毛如浓密的草丛，但如此壮硕的身体，他们的动作却分为灵活，跑的比普通人类还快，仿佛一只大脚怪巨猿一样。他们的脑袋上蒙着黑色布袋，上面用鲜血画着八角星的标志。黑布把他们的脸全部遮住，仅用一两个眼孔露出狰狞布满血丝的眼珠。没有远程武器的他们，在胳膊上绑着民用的草叉、镰刀、铁链倒勾什么的作为兵器。[[[CP|W:250|H:301|A:L|U:http://file2.qidian/chapters/20129/12/1079644634830051199683376803424.jpg]]]混沌猿人，一种邪教徒变异后的结果，得到一点亚空间的混沌之力的他们，根本压制不住体内的能量，就变成了这样的东西，没有心智，智商仅仅堪比啮齿动物，但却力大无穷，耐力和爆发力惊人，也只有他们，才能追着龙脉被激活的侦察兵塞拉一路跟到这里。 “纯物理攻击确认无效，鹰眼，快撤退。”就在CIC把这条命令传来时，胸口已经复原的龙偶一鼓双翼，那沉重的身体竟然在残破的翅膀的支撑下腾空起飞了，劲风拍打的周围房子哗哗作响，定位仪的三脚架也被吹到了。 “嘎，很感谢这道命令，但系……恐怕迟了……”塞拉一边说着，一边扣动着扳机，把第二和第三个猿人都是一枪爆头，打下了墙头。“咕”就在这时，狗头人面露痛苦之色，左手一把捂住了胸口，右手单手抬枪开火，砰，一个刚爬上来的混沌猿人肩膀冒出了血，从墙头摔了下去，但塞拉的svu战斗狙击枪也空仓挂机了。 “可恶，反噬……也到极限了”第五个猿人也跳上了墙头，痛苦到无法动身的塞拉一手捂着胸口扔掉了狙击枪，从枪套里拔出了史纳制式手枪一阵狂撸。但是胸口中了数枪的混沌猿人只是顿了一下，然后就满不在乎的继续冲了过来。砰，又是一枪，这一发正中猿人的膝盖，膝盖中枪的猿人猝不及防摔倒在地，但是另一个猿人也已经冲了过来，塞拉把剩下的子弹全部倾泻在了他的身上，一发打在了他的心脏部位才算停止了他的动作，那个猿人捂着胸口向前踉跄几步，重重的跪倒，倒在了地上。 “呼哧……呼哧……”塞拉大口喘气，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有红色溅在了地上。而那一头膝盖中枪的猿人已经用镰刀扒拉着地面挪了过来，不算锋利的镰刀刺进岩石的房顶，向后抓挠出一条深沟，在嘎吱吱的摩擦音中，庞大的身形向着塞拉挪动了几分。塞拉抬起手枪，扣动扳机……咔嚓咔嚓……空舱手枪不争气的响了两下，没有子弹射出。 “可恶……嘎……怎么能死在这里，老子还不想向达尔文报道呢……混蛋，混蛋……”塞拉扔了手枪，拔出了身后那柄“大白狗腿”战斗刀。 魁梧的猿人，一点点的抓挠着地面挪动向了瘫倒在地，手拿战斗刀的塞拉。面对近在眼前的敌人，狗头人眼瞳充血的横起了战斗刀。 曾几何时，自己只是徘徊在地xue的深处，寻找着裹腹的蘑菇…… 那是可不曾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为了龙神，这般战死吧。 洒家这辈子……值了…… 混沌猿人扬起了那只捆绑着铁爪的胳膊。 “小白sama，板载！”塞拉大叫一声，鼓起最后的力量，无视那只利爪，扑向了猿人，手中的利刃斩向对方的脖颈…… …… “两个不知死为何物的士兵，一个没有灵魂，因为本能而无畏，一个，则是因为灵魂，心生勇气视死如归……即便是再弱小的灵魂，也存在如此的可能性，这就是你如此眷恋人类皮囊的原因么？主宰。” 傍晚的天空，已经被一条巨大的龙影所占据，防空火力的火线开始布满天空。 地面的一处屋顶上，穿着黑色紧身衣的娇小女孩俯视着身下那个血泊中的狗头人，面无表情的她，双眼中闪烁着某种复杂的东西，手指在胸前轻轻揉捏着一个开裂的天使像吊坠“那么，当初的封印，或许是祝福，而非诅咒呢。” 嗷，之前被打穿肩膀掉下房子的猿人终于爬上了房顶，却发现屋顶上多了一个人，没有多少智力的他二话不说发出一声咆哮扑向了那个黑衣女孩，女孩连胳膊都没抬起，只是动了一下手指，奔跑中的猿人忽然毫无征兆的四分五裂，分成两半的脑袋上，还刻着临死前的疑惑。 “如果是队长那家伙，绝对会要我救你的吧，真是……”女孩弯腰把满身是血的狗头人好像提塑料袋一样提了起来，“CIC，是我，莫爱，任务中发现伤者，需要紧急治疗……” 就在这时，天边忽然传来一声清脆娇嫩的龙呤，一条白影窜上天空。 “呵？”莫爱抖动了一下手中失去知觉的狗头人，“说不定，你所信仰的龙神，真的来救你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