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崩坏的结束（一）

    地点：大不列颠伦敦地铁；

    此刻正是伦敦地铁上班的早高峰，所有人都井然有序地买票进站等待。因为地铁年代久远，月台两侧并没有防护的玻璃，而那些月台上的柱子、月台墙上的墙砖都已经显现出一些黑色的痕迹。

    众多排队等候的人中，有一个戴着帽子，穿着风衣，手里还拿着长柄雨伞的男子看了看手表，然后开始观察着人群，听着周围各种各样的声音，看着他们各式各样的打扮。

    远处隧道里传来一阵凶猛的声音和亮光，看样子是地铁要进站了。

    就在这时，从入口处的台阶上冲下来一名亚麻色齐耳短发的女子，体型姣好，动作灵活，一下子就从台阶上跃到了月台上。戴帽子的男子看了一眼女子，女子正好跳到了他面前，不过却没有看到他，而是在看着身后台阶上追他的人。

    金色的眼眸里，似乎还有一丝戏谑。

    台阶上，几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家伙竟然在追赶这个女子。

    带着帽子，穿着黑色风衣，拿着伞绅士打扮的人，显然是要发挥一次绅士救美的光荣传统了。持伞绅士先是单手搂在女士的腰间，让她不至于因为没看到自己而跌倒。接着持伞绅士轻轻扶起女士，让她退到自己身后，面对着从台阶上下来的几名黑衣男子。

    “不要多管闲事，英国佬。”墨镜男子用俄文说道。

    大概是欺负这个持伞的家伙不懂俄文吧，然而持伞绅士只是缓缓摘下头上的帽子放在了女士的手上，然后彬彬有礼地用俄文回道：“俄国沙皇要来我们大不列颠的领土上抢女人了么？”

    黑衣男子大怒，身后的女士却不禁笑出了声来。

    紧接着，便是持伞绅士一个人的表演时间，一柄雨伞如剑一般舞得虎虎生风。不到一分多钟，四五个黑衣男子便被持伞绅士痛扁在地。持伞绅士正要回头向那女士询问是否安好，那女子却突然指着绅士身后的方向。

    持伞绅士自信地将伞向后一击，便将那刚刚爬起来的黑衣男子击晕过去。

    持伞绅士走到女士面前，取回帽子，同时伸出手握起女士的手，行了一记吻手礼。这样的举动，倘若是别人来做，便觉得流氓、变态、恶心，可是这黑风衣的绅士做来，却异常优雅。

    女子也只是微笑着。此时，地铁进站。

    两个人一起进了地铁车厢。

    过了几站，女子下车，绅士也跟着下了车。

    走出地铁，女子左转右转，进入了一条没什么人的小巷，而绅士却也一直跟在其后。在一个转角之后，绅士却发现自己跟丢了，正欲转身查看，身后传来一阵破空声。

    持伞绅士迅速地回身反击，没想到，竟然是那女子。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女子用英文问道。

    持伞绅士微微一笑，那笑容仿佛是看穿了一切，他缓缓说道：“难道你对你的救命恩人的回报方式就是，偷走他的钱包吗？”

    女子一愣，忽然笑了起来，然后从胸口里取出了一个钱包，扔给了持伞绅士，并且说道：“多谢，艾布纳·福尔摩斯先生。”

    显然是女子已经在钱包里看到了该绅士的真名了。

    女子正要转身离开，艾布纳·福尔摩斯却道：“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从你那儿拿走了什么么？”

    女子一惊，回头看着艾布纳，却发现艾布纳手上正拿着一块手表，脸上的表情写满了“你什么时候拿走的”。

    “你什么时候拿走我的钱包的，便是什么时候我拿走你的手表的。你身材姣好，从台阶上的一跃，显然是练过武术和体cao以及一些柔术的；我和俄罗斯杀手们的对话，你在我身后的笑声，说明你是听得懂俄语的，而这里是大不列颠，这说明你至少懂英语和俄语两种语言，而你身上独有的一种香水味道，却是来自法国的，一个法国人在大不列颠的土地上被俄罗斯人追杀，我仿佛看到了一些不得了的剧情；你的反侦察技术，很像我以前一个朋友所用的。所以，我说完这一切，只是想知道女士的芳名？”艾布纳仿佛是看透了女子说道。

    女子听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只是见过一面就知道这么多，然后说道：“瑟琳娜（注1）。我想知道你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

    “哦，我想你不一定认识，他是一名天朝人，叫做秦风，我救过他一次。另外，瑟琳娜并不是你的真名吧，算了，女人用假名行走在外多半是有自己的苦衷，所以我也就不强迫你了，毕竟这可不是一个绅士所为。”说着，艾布纳优雅地将手表抛给瑟琳娜。

    瑟琳娜接过钻石，眼神里闪过不可置信的神色，不过立即又恢复了常态。瑟琳娜也是没想到这个艾布纳这么好说话，她好奇地问道：“你难道不想知道这个手表的价值和来历么？万一，我是个职业盗贼呢？”

    艾布纳戴好帽子，嘴角上扬，双手撑在伞柄上，“你走路的姿态，尤其是胯部和腰部的扭动，胸口挺起，是从小多年练习过芭蕾练就的；这个手表，表的背面刻有‘瑞士制造’和‘献给我最爱的小女儿L·Aon（注2）’的字样，而据我对这块手表的研究，这块手表出自瑞士一位著名的制表大师手下，而他只给屈指可数的几个人做过定制的纯手工手表。如果，我记得还不错的话，军情处的名单上，能符合你这样条件的，貌似只有一个人，外号‘乌鸦’的莉莉娅了吧？”

    莉莉娅没说话，只是会心地笑了起来。

    “放心好了，我既然将这个手表还给了你，就不会将你的行踪透露出去。我并不缺你人头这些钱，而且我也不喜欢那些官僚机构里的家伙。再者，这颗手表的归属，我可是也不太赞同放在那些并非此物真正的主人那里。那么，美丽的莉莉娅女士，有缘再见了。”艾布纳说完，优雅地往街头走去，逐渐消失在接头的人群里。

    “秦风，这个家伙竟然认识秦风，世界还真是小呢。不过说到秦风，你又在哪里呢？知不知道我在想你呢？”想到秦风的莉莉娅，竟然像是个少女怀春般地笑了起来，不过没几秒，莉莉娅就恢复了常态，然后将手表塞进了胸口里，消失在小巷里。

    ······

    地点：香港尖沙咀警署；

    “今年是不是流行挟持警察？”陈超嘀咕道。

    走道上，聚集了不少警员，而王子健正挟持着一名女警员。女警员显然是刚来警署没多久，没见过这种阵势。不对，说起来之前秦风挟持警察应该是见过一次了。不过“看见”和“亲身体验”可是两码事，真正被人拿枪抵在腰部随时能结果了你的这种情况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你，没错，就是你。你去开车，到一楼送我走，如果有什么小动作，等着给这个女人收尸。”王子健指着陈超说道。

    为什么又是陈超呢？因为，这一群穿着警服的人中，只有这个头发糟糟，一脸胡渣的人最显眼。

    “喂，王子健，你确定要袭警潜逃吗？黄金是你劫的，人是你挟持的，你觉得你能逃一辈子？你母亲在精神病院这么些年，你要是犯了这么大的事情，到时候连给你老母尽孝都没机会。如果你说的那些事情都是事实，那么你完全可以等真相大白，还你和你老豆一个清白。”陈超道。

    “陈Sir，我估计不错的话，曾荣成已经死了吧？顶罪的人，也已经被抓住了吧？你以为，我只是想要绊倒一个曾荣成？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喽啰，一个安插在警署内部的棋子，像他这样的人，还有很多。香港的警察系统已经腐败到没救的地步了，你们这些人，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少人敢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自己没有收受过街头混混的好处？有多少人还在坚持着自己当初要加入警队的梦想？惩恶扬善，改变社会风气？打击黑恶势力？”王子健冷笑着说道。

    “王子健，有些事情，不是你一个人能做到的。”陈超说道。不过，听到王子健说曾荣成已死，陈超却有些吃惊，就连那些同事，也都有些吃惊。刚刚还才下楼的曾警司，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死了呢？

    “陈sir，虽然你是警察，但我敬你。可是，你一个好警察，也救不了这腐朽的警察系统。那些为非作歹的恶人做保护伞而存在的警察系统，哪怕是只有我一个人的力量，我也要去撼动这个系统。我老豆死得不明不白，明明是警察卧底，还被人说是劫匪。这样的事情，如果我做儿子的不去努力，那么一切都没有昭雪的时日。”

    王子健突然笑了起来。

    所有警员都在听着，他们似乎想知道在这个“草民”的身上，究竟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和秘密。

    “哈哈哈哈哈···”，王子健突然停止了笑容，“我并不畏惧死亡，我只是要这世界看到隐藏在日光之下的肮脏！香港的黑帮，虽然已经没落，但是孩子啊苟延残喘。香港的警察系统，已经腐败，却还看不到改革的曙光。既然所有人都不想做，就由我这个后生来做好了。如果不出意外，真正的杀人凶手的视频，已经在网上曝光，拷贝的记录很快就会发到京都；香港黑帮的末日，就要来了，这最后一击就由我来完成；腐朽的警察系统，终将要被清洗一遍。我知道，也许很多年后，新的警察又会上台，新的腐朽又会出现。但是，真相不应该被掩埋！人们终将会记住曾经有人带来过光明，这样他们才会继续追寻光明的脚步而往前走。”

    “他在拖延时间！抓住他！不要让他从这里逃走。上一次，已经逃走了一个不明不白的家伙，炸断港珠澳大桥的人还没找到，八成也是他做的。这次，绝对不许任何嫌疑人从警署走出去。”旁边一名警司忽然从人群后面吼道，紧接着拨开了警察人群，往王子健这边走来。

    “砰”一声枪响，伴随着女警员的尖叫声，响彻在整个走道。

    王子健朝天握着左轮，手枪枪口还冒着青烟，“王警司，我是戳中你的G点还是说中了你的黑历史？你这么想要我去死？我记得，你好像在XX街有一个叫Kelly的情妇？一个香奈儿的包包十多万，一个Gucci（注3）的红底皮鞋十多万，她一个没有工作的人，每个月还要出入各种高端场所理疗SPA，王警司，您的正常工资恐怕不太够吧？要不要我曝出你的社保号码和银行卡号？”

    “你，你胡说！这小子在胡诌！”王警司自己的私事被王子健一击命中，根本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气势上已经弱了下来。

    一堆警员也开始重新打量起这个王警司来。警察系统的贪污腐败，早就不是什么新闻了，就连这些已经工作了很多年的老警察自己也会借机会向辖区内一些商贩、混混收受好处。王子健一番话，说得如此清楚，众人心里也都开始各怀鬼胎起来。

    “我并不想杀人，但是有人要杀我灭口，因为，那些手握权势为非作歹洗黑钱的大佬们，他们干得各种肮脏事情，就要被曝光，所以他们忌惮。你们这些还有良知的警员们，请你们守护作为港警的最后一份尊严，让你们每天回家后还能笑着面对你们的妻儿老小，告诉你的孩子们你们做的事情，是保护他们，是保护良民，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而不是在给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大佬当走狗！

    “你们，是人民的警察！是守护香港的警察！不是守护黑帮的同谋！”王子健吼道。

    这一句句振聋发聩的话语，如同一根藤条不断击打着这些警员们早已麻木、疲累的内心与良知。就连有些头发花白的老警察，也都在原地思考着什么、在犹豫着什么。

    “喂，任警司、郑警司···吗？是的，这里有个家伙挟持警察潜逃，请立刻派飞虎队过来。是的，绝对不能让这种社会渣滓传播诋毁警署形象的言论。要严加看管，加重量刑······”王警司一看势头不对，立即就退到人群之后打起了电话来。

    “陈sir，做个决定吧，你是要下去开车做人质送我离开香港，还是要让这个漂亮的新来的女警员陪我一起去死，我并不介意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拉一个美女警察垫背的。她也许有男朋友了，也许没有，但是肯定是有家人的，她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也许是和朋友聚餐，去游玩，去陪心爱的人看电影，生小孩，做母亲······

    “而我没有，从我老豆被杀，我母亲‘被发疯’送进精神病院的时候，我的人生就已经被毁了，我的心就已经死了。我已经不在乎我的结局是怎样的了，因为发生的已经发生了，将要的发生的，没有人可以抵抗得了，命运，从来都是神奇的东西，你只是将开始的多米诺骨牌丢开，却会引起所有多米诺骨牌的反应。想一想，这个女孩的未来，还很光明，不要被我这样一个人给毁了，也不要被你们一个决定给毁了。想一想，整个香港警察系统的未来，都在你们的手里！

    “好好做一个决定。”

    王子健的眼睛像蛇一样扫过众人。

    注1：莉莉娅经常使用的化名之一，第七十二章曾经出现过；

    注2：L·Aon为莉莉娅真名的缩写，即Lylia·Aon，这里格式上模仿了法国人名字的缩写，另外英文部分名字瞎编的，具体对错就不要追究了；

    注3：香奈儿，法国奢侈品牌；Gucci（古驰）意大利奢侈品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