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真相

    “宇儿，告诉他啊！”顾允之忽然焦急地喊道。

    什么，他就是顾宇！

    一切的一切，记忆的碎片，忽然开始拼凑了起来，那个叫做袁慧倩的女孩，那个叫做顾宇的混蛋。难道说就是他，就是这个叫做顾云雷的中年男人做的，就是他杀了那个年轻的女孩子，一尸两命啊，就是他雇佣了一个杀手开着混凝土车去撞自己和苏晓菲的车？

    还真是意外的收获啊，秦风嘴角咧开了笑容。

    “没想到啊，顾宇，没想到。真是没想到，那个袁慧倩的女孩，就是你杀的吧？然后陷害给杨星宇，当真玩得溜啊。要不是你老子这一声，我还真不知道你竟然已经背了两条人命了。”

    “住口！住口！我不叫那个名字，该死的老东西！”顾云雷额头青筋显现，愤怒地吼道，因为情绪的影响，手臂上的血液竟然又加快涌了出来。

    “没错，就是我，就是我杀了那个女孩。也是我，想要杀你和苏晓菲。该死的混蛋，总是破坏我的好事。这该死的老东西，当年要干涉我的婚姻，现在要干涉我的事业。顾家的当家的，你以为我稀罕这个位置吗？我年轻的时候要这个位置，你个老不死的就一直霸占这个该死的位置不肯放手，现在我有了自己的事业了，你却将一个烂摊子的顾家要交给我来处理。当真是一个好爹啊，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一本万利’打得什么主意吗？你就是要还清你在外的巨额债务。我为了那5000万，将所有朋友都借了个遍。你连一声感谢都没有，整天就知道摆谱浪费。呵呵，当真是一个好爹啊。”顾云雷哈哈大笑道。

    “你说什么？”门外忽然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秦风和他们一起看向了书房外，袁妈不知何时已经醒来站在了门口，“你杀了袁慧倩？你杀了那个女孩？你杀了你女儿？”

    “什么？！我女儿，你！你，你当年没有打掉那个孩子！怎么会是她！！”顾云雷一惊。

    ......

    拥有血缘关系的人，在某一方或者双方小时候离开，到很久之后重新相遇，在彼此不知情的情况下相互吸引，以至发生XING关系的现象，并不罕见，这，被称之为遗传学上的“xingxing吸引”（GeneticSexualAttraction,GSA）。它在成年后的第一次相见的近亲中比较常见，比如兄弟姐妹、父母和孩子（注1）。

    二十多年前，一个名字叫做袁素兰的女孩来到了顾家，准备在顾家当保姆，在她之前的一位保姆已经在顾家工作了四十多年，因为年纪大，回老家休养了。当年的顾云雷也因为叛逆将自己的名字从顾云雷改成了顾宇。而他的弟弟，在苏城搞秘密搞了个小团体，叫做“云天社”，此处按下不表。

    顾云雷正值青春年少，袁素兰虽不是那么倾国倾城，却也生得标致婉约，颇有江南女子温婉的气质，加上在顾家做事情勤劳认真，所有人对她印象都很好，当然，顾允之除外——他反正对谁都没好脸色。顾宇心里一点都没有瞧不起她的心思，甚至因为经常受她照顾，竟是渐渐对她有了好感。袁素兰比顾云雷还大几岁，自己家里也有几个弟弟，自然是很懂得照顾别人。

    然而顾允之是个思想比较守旧的人，在他的观念里，保姆就是下人，而下人，是不可能攀上他们顾家这样的豪门大户、书香门第的，是以对她总是没有什么好脸色。尤其是顾允之看得出自己这个大儿子顾云雷似乎对她还有那么点意思，要知道顾云雷也到了可以婚嫁的年龄了，顾允之正准备同苏城里还有些影响的大家族联系联系，走动走动，看看有没有适龄的女子，正好和顾云雷说道说道，能喜结良缘。

    正如之前所讲，顾云雷青春年少，连名字都改成了顾宇，由此可见他当时的叛逆心理，所以对父亲那种老家长的态度相当不满，平日里和袁素兰的走动却更加频繁了。袁素兰却一直只是将他当做自己的弟弟照顾，还未想到过男女之事。

    顾允之一边准备着给顾云雷找个合适的妻子，另一方面却还对顾云怡的婚事cao起了心。在他看来，女儿将来嫁了人，就是泼出去的水，为了自己家族将来的发展，牺牲一个女儿的婚姻自由完全是值得的。自然是要找个好一点的女婿将自己这个端庄贤良的女儿嫁出去。谁知道，半路竟然杀出来个苏北辰。哦对了，苏北辰的出现，也是后来的事情了。

    时间久了，顾云雷的心意，袁素兰自然是知晓了。可是她知道自己根本攀不上顾家这样的大家族，她只不过是来自远方山村的一个小姑娘，来此做个保姆，赚一点钱寄回家能够赡养老人和资助自己几个弟弟上学。所受的教育，自卑的心理都让她不敢也不能接受顾云雷。可是顾云雷却并不在乎这些，他觉得男女相爱之事，只要你情我愿，情投意合，便无须再顾及其他了。

    那时的顾云雷，真可谓天真。可是，谁又不曾天真过呢。每个人都有伤心过往，都有一个在他心里最深处的记忆，任凭后来人如何渗入，都不能说与她听。这，大概就是成长吧。

    没多久，顾云天的社团似乎出了问题，正巧上面派人来查黑帮的事情。在蔡江被捕，云天社解散之后，顾云怡却正好遇到了执行完任务，准备呆在苏城一段时间的苏北辰，两个人竟也是一见钟情。

    那是个小雨朦胧的天，在外游玩的顾云怡却正好遇见便装在街上的苏北辰正追着一个小偷。路面湿滑，小偷和苏北辰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了。苏北辰拳脚功夫不佳，在泥水里和那小偷斗了三百回合才将他制服。等将那小偷偷窃的票抢回来，才发现几张票都被泥水浸湿了，烂了。

    顾云怡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将自己随身携带的一方手帕拿了出来给了他擦拭脸上的泥水，而就是这一次雨中邂逅，整整改写了两代人的命运。之后，颇有主见的顾云怡同父亲闹僵，顾允之一怒之下，更是和她断绝了父女关系，将她赶出顾家家门。之后，顾云怡同苏北辰在苏城买了一套小房子住了下来，生下了女儿苏晓菲，一家三口幸福美满。

    可惜，日子不就，苏北辰后来因事故逃亡到了欧洲，暗中拜托胡雪明帮助他照顾着两母女。并让顾云怡将苏晓菲取古字“蘇”中的一部分为姓，也改了名字叫鱼晓菲，胡雪明也帮着伪造了信息，让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查不出她们和苏北辰的关系。

    顾云雷受到自己meimei的影响，竟也想和袁素兰私奔，并且早已和她行了那事。却不料顾允之气急败坏之下竟找人强行拉了顾云雷回了顾家祠堂接受家法，另外找人给了袁素兰一些钱让她打掉孩子，并且离开苏城。在威吓之下，袁素兰离开了苏城，回了老家，并被逼写下了一封让顾云雷绝望的信。

    顾允之自信这一切会让自己的儿子重新走上自己设想的道路上，将来成为能够领导顾家前进的人物。心灰意冷之下的顾宇，没了任何希望，任由自己的父亲摆布，走上了灰色的人生道路。将自己的名字改回了顾云雷，学习经商之道，替顾允之分担家族事务。

    袁慧兰回了老家，随便找了个老实人就嫁了。从此杳无音信，顾云雷随后来试图找过几次，却都无果。

    二十多年后，聪明伶俐的袁慧倩竟然考到了苏城大学，成为了一名大学生。而顾云雷也成了苏城混得风生水起的商人，并和许多其他企业公司一样，同苏城大学签订了大学生就业计划，帮助大学生就业。就在那年的就业交流大会上，袁慧倩和顾云雷第一次相见了。

    两个人虽然差了二十多岁，却一见如故（钟情）。

    于是两个人同居了。没多久，袁慧倩就怀孕了。可就在那时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顾云雷和袁慧倩发生了争吵，一怒之下顾云雷失去了理智，将她杀死了。恢复了理智的顾云雷，自知杀了人，便筹划着如何逃脱法律的制裁，由此便想到了嫁祸他人的招数，于是就有了杨星宇夜总会嗑药杀人那一幕。

    真相来得如此突然，就像秦风这么粗暴的手段一般。真相却又如此丑陋，以至于，一些人为了掩盖那丑陋的真相不惜要去杀人。

    当顾允之两眼空洞地将这一切讲给秦风听的时候，医疗车和警车都已经到了，当医生看到扎在顾云雷手臂上的瓷器碎片的时候都惊呆了。不过职业素养还在那儿，他们迅速地按压住动脉进行止血措施，然后扶着脸色煞白的顾云雷进了救护车。另外，再度晕倒在地的袁妈，也被一起送到了医院，并由警方看护着，防止她醒来会做出什么惊人的事情。

    感到现场的孙静看着血迹斑斑的书房，还有嘴唇发白的秦风时也是吓了一跳。而心里的担心却要掩盖在她冷静的外表下。

    “警察同志，那.....那袁慧倩...是我杀的。雇佣混凝土车撞伤别人的，也是我...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和我儿子无关。”顾允之对着孙静呆呆地说道。

    “都是我一个人做的，我一个人做的。是我做的孽啊....”顾允之喃喃道。

    是我一个人做的孽啊。

    ......

    “你的手，没事吧。”孙静看到秦风垂着的手还在滴血，关心地问道。

    秦风挤出一个笑容，那笑，比哭难看，“没事，我火气大，要经常这样放血才好。”

    “都这个时候了，还开玩笑。按规矩，跟我走一趟，做个笔录吧。对了，这位是谁？”孙静没好气地嗔道，然后询问旁边的梁雨馨是谁。

    “这位是好心送我过来的司机，和她没关系。”秦风说道，梁雨馨微笑着看着孙静。

    孙静点点头，然后从医护人员那里找来一卷绷带帮秦风简单地包扎了起来，“老周还在忙着昨晚上的车祸调查呢，你这边倒是一劳永逸地全解决了。”

    “我这不是提高你们破案效率，增加你们年终奖金嘛。”

    秦风大咧咧地将手掌包扎起来，然后和梁雨馨道别，便同孙静坐警车一起回派出所了。

    看着秦风和孙静离开的背影，梁雨馨却颇有意味地笑着，“这个男人，兴许能帮我找到那个黑客呢。”

    ......

    顾允之替顾云雷担下了所有的罪，袁妈在醒来之后离开了医院，数日后被发现吊死在顾家老宅的保姆房里，经过法医鉴定，是自杀。

    秦风正在派出所接受笔录的时候，一通电话打到了派出所，自此，这一案件里，根本没有出现过“秦风”这两个字，也没出现过这个人。数日后，杨星宇从监狱释放，但是被告知众生不得进警队。老周和孙静去接他回了家，而杨星宇在监狱这一时间也是彻底地反省了自己的生命，发誓从此之后踏踏实实做人。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得到了该有结果。

    可是苏晓菲，却还昏迷着。秦风坐在她的病床旁，静静地握着她的手，不说一句话。病房外，顾云怡和岳青青都无奈地叹息。

    “岳秘书，你去劝劝他吧，我看这孩子自从那天回来之后就没怎么离开过菲儿。他也受了伤，我听护士说，他那天输了一半的血。这么疲累下去，菲儿没醒，秦风这孩子会出事的。”顾云怡对岳青青道。

    岳青青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只是，自己这样如果有用的话，哥哥早就已经听她的话回学校上课，按时休息吃饭了。听着顾云怡的话，岳青青也是微微摇头，然后叹息道：“阿姨，我也没办法。我哥哥他，如果认定了一件事情，就不会回头。他知道晓菲对她的好，所以才会连性命都不要的给她输血；他知道晓菲默默地对她的支持，所以才会义无反顾地去帮她夺回属于她在顾家的地位，去将顾家打垮。可是就是他这样的性格，如果等不到晓菲醒过来，他是不会离开的。”

    胡子拉碴，眼睛里布满血丝。秦风已经很久没合过眼了，可是他还在等，等她醒过来。

    “晓菲，你还要跟我捉迷藏吗？我知道你醒了对不对？你一直这么聪明，就喜欢看我出糗，对不对？

    “我是个不会说话的人，总是把感情埋在心里，因为我害怕我的感情会影响了自己的判断，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情绪化是很致命的。

    “晓菲，你再来跟我跳一支舞，跟我说一声，你只能睡客厅沙发，好不好？我再办一次你的男朋友，去泼李冉两瓶轩尼诗好不好？我们去老谭那里，看他和他的老相好见面的羞涩得像年轻时候的样子好不好？我去把苏杰找过来，我们一家人一起吃顿饭好不好？我给你讲那些奇怪的人、事、物好不好？

    “其实，我真的觉得，像你这样美丽又聪明的女人，会看上我这样平凡而又无趣的男人，简直就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我不敢对你说爱，是因为在此之前，有一个女孩，我深爱的女孩，她因为我的无能，牺牲了。我真的好害怕，好害怕。我好害怕再有人为我，因为我死去。已经有太多人牺牲了，我真的，真的，不想再看见死亡了。我对你说的等我十年，其实，其实是我太懦弱了，不敢爱你啊。等你醒过来，我们一起去举办婚礼好不好？

    “我帮你选婚纱，我们去水下接吻，去乘快艇、坐直升机，去见证我们的爱情......

    “就算苏北辰那个老头子不同意，我们把孩子生下来，让他抱了孙子就不用担心了啊，好不好......”

    只是，脸上缠绕着纱布，还在昏睡的苏晓菲，依旧没有醒来。

    注1：这一段不是瞎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