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一个人的独白

    时间下午七点左右

    地点：苏城实验高中

    付天从行政楼顶天台上站起身，收好狙击枪。看着远处教学楼顶，付天悠然地点起了一支烟，轻轻吸了一口，吐出一圈青色的烟圈。

    风恰好吹过，烟气一瞬间灰飞烟灭。

    “任务完成了，收摊吧。”付天将狙击枪交给身后的特警说道。

    “谢谢！”特警队长接过狙击枪，敬礼道。

    付天没有说什么，静静地从天台通道离开了。

    ......

    大约半个小时前，教学楼天台。

    天黑，天台的灯亮了起来。

    姜山和秦风之间有大概十米的距离，秦风停下了脚步。

    “你就是那个叫做秦风的吧？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我会都告诉你。”姜山颓败地看着秦风说道，眼皮耸拉，仿佛丧家之犬一般。

    秦风吃了一惊，姜山这般模样加上这样的话语，显然是准备全盘托出之后自杀了，但是现在郝仁还在轮椅上，姜山根本有要松手的意思，这就意味着他可能会在临死前拉一个垫背的。

    必须尽可能拖延时间！秦风想道。

    “那就从最开始说起吧。”秦风说道，接着手伸进了口袋里。

    “一开始嘛，呵呵，一开始...”姜山似乎是更加悲伤了，语气中透露着绝望，“很久之前，我在南方一个市里做化学老师。然而微薄的薪水并不能够支持家用，我爱人嫌弃我赚不到钱和我离了婚，留下一个几岁大的女儿跟着我。女儿很懂事，这大概是我那些年来最值得欣慰的事情了。

    然而，看着别人的孩子都吃着好的，用着好的，我的女儿却只能穿着一些过时的衣服，我很难受，而她从来都没有跟我说什么。这么懂事的孩子，让我一个做父亲的非常难受，我没有本事给她想要的，我就跟一个废物一样。后来无意之中，我看到报纸上一条新闻，大概就是说我们那里出了个制D的大D贩被抓了，那个人的学历竟然只有小学学历，却做出了纯度很高的冰D，而且，竟然是好几吨。

    这件事情对我触动很大，虽然那个人最终被判了死刑，但是他好歹风光了一阵子，因为我曾经有缘遇见过他一次。穿金戴银，好不威风。没错，他是死了，但是他这一辈子值了，该有的他都有了，该玩过的他都玩过了。他一个小学都没毕业的人，都能搞出冰D，我凭什么不能。我好歹是一个大学教授级别的人！

    因为D品品种，只有冰D是纯粹化学反应可以做出来的，海X因和大M我没法接触，所以我最终选择只做冰D。对，你没有猜错，我一开始就成功了。

    根本不是什么难事。”说到第一次就制D成功，姜山脸上似乎还有一些自豪感。

    “销售呢？”秦风插话道，手偷偷拿出了手机别到了身后，而这一切，姜山没有注意到。

    “对，一开始是很难卖。因为那时候风声紧，刚刚抓完一个大D贩，我要是贸贸然再去卖D品，自然是寻死。所以我一边囤积着，一边在提升提纯工艺。大概过了半年多，整个市里面又渐渐恢复了生机，所有的一切就好像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于是我开始进出KTV酒吧这些地方，一点点地找人零售，贩卖。

    这中间的故事，细说起来，我可以讲很久很久，不过我不想讲了，因为都过去了。总之，我凭借我的天赋和能力，攀上了当地一个极大的势力。认识了他们势力中一个比较厉害的角色，林海康。”

    听到“林海康”这个字，秦风顿时心中一惊，这个姜山没想到竟然还和林海康有关系。

    “借着他的手，我赚了很多黑心钱。可是我根本不觉得良心有什么亏欠的，因为那些吸D的，都是活该的。都是家里有钱有势，出来快活寻找刺激感，他们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制D的手艺越来越高，销量也越来越好。

    但是因为是我制作的东西太好了，有些人一次性用多了出了人命，于是，林海康连同他那些兄弟被查了。不过他们早就和官员们沟通好了，所以早早收到了消息离开了南方，逃到了内陆，而那些官员收了钱财找了几个替罪羊进了牢里。

    我被抛弃了。不过他们还算可以，没有说出我的事情，于是我提心吊胆在市里又过了几年。

    大概是受不了胆战心惊的日子，我卖了房子，带着女儿和钱，也跑到了北方来，辗转了很多地方，最后来到了苏城。然后又安心当起了老师。卖D品赚的钱足够我供我女儿读完大学了，我并不需要再做什么D品了。

    但是，大概是我作孽太多。就在我女儿大二的时候，查出来患了食道癌，是晚期。我花光了所有的钱，只想让女儿多活一段时间，甚至重新开始了制作D品的道路想赚些钱来继续医疗，但是还没等到我将D品卖出去，我女儿就被医院赶了出来。

    多么现实的社会，这真是我自己的报应啊。

    我就这么看着她在我面前走了，无能为力。”姜山凄然地说道。

    “那‘十二罗汉’的称号是怎么得来的？还有后来你那些学生制D又是怎么开始的？”秦风问道，同时在背后解锁了手机，并用手势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

    “我早在原先那个城市卖D品的时候，就习惯贴身带着一小罐防身的化学物品，那是我自己配置出来的化学物，我称之为‘闪电晕厥’。这种东西可以在打开的瞬间气化被人吸入呼吸道，然后闪电般地将人休克晕厥。你也知道，我一个没有防身能力的教师，总要有点防身的东西，不然，被人黑吃黑会吃得连骨头都剩不下来。

    可笑的是，我在原来的地方从未用过这种东西，然而我到了苏城来的第一次贩卖就遇到了有人堵截追杀的经历。于是那小瓶翻身药剂就发挥了作用。说实话，我自己都没想到那种化学制品的威力有那么大，整整晕翻了将近二十多个人。于是，自那之后，便有‘十二罗汉’的称号传出来了。呵呵，那些人不仅化学学得不好，连数学都学不好呢。”姜山冷笑道。

    “这么说，恐怖袭击时，学校集体中毒的化学物质，就是你制作提供的了？”秦风开口问道。

    姜山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聪明，真聪明，比起这个莽夫郝仁要聪明多了。没错，是我做的。就连那一枪，都是事先说好的，为了让别人怀疑不到我头上。”

    这个姜山，当真狡黠！秦风心想。

    “可是没想到，还是被这个郝仁坏了好事。”

    郝仁一直都不说话，这个时候他的命就在姜山和秦风手里了，所以他还是一直忍着不敢乱说话，毕竟姜山一个不高兴松了手，自己前面不到一米就是天台边缘了。

    “岳青青办公室的窃听器，还有他电脑的硬盘，是你做的么？”秦风问道。

    “对，是我做的。这个小丫头看上去天真可爱，可是心眼太多，谁知道有什么把柄在她手里，我只能用最极端的手段将她电脑的硬盘给毁了才行。呵呵，顺便说起来，你还记得你最初来学校的时候参加的学生给你的测试么？”

    “怎么了？”秦风问。

    “我想你应该猜到了，那道建筑题，问如何将学校的中心行政楼摧毁，其实就是丹尼尔一开始的计划，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后来改变了主意，没用这个计划；而那个化学题，就是我出的。”姜山说道。

    丹尼尔改变了主意？秦风听到这里，只想到了一个可能，那就是丹尼尔是故意让自己拯救了这座城市，这么说来，自己所有的作为，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了。这个男人的城府，究竟是深到了何种地步，竟然将自己的大部分行动都看透了，而且为了这么一出戏，甚至牺牲了自己两个得力的部下，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想让自己加入他们？

    “关于黑云，你还知道什么？”秦风冰冷的语气问道。

    “黑云？什么黑云？如果你是说丹尼尔那个人所在的组织的话，那真是不走运了，因为我并不太清楚。”姜山有些疑惑地说道。

    看到秦风脸色铁青，却一直沉默着不说话，姜山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然后道：“你还有什么问题么？”

    “你准备拉着他一起自杀吗？”秦风提高了音量道。

    “对。”姜山回答。

    “为何？”

    “他知道得太多了，我拉着他一起死，这样秘密就消失了，这样就不会危及到我的买家和下家。这是我作为一个商人最后的底线。”

    “呵呵，真是讽刺啊。这个社会上的大部分商人们，都在想方设法骗钱，以次充好，偏偏还有那么多人傻不愣登地去花钱；像你这么‘善良’、‘正直’的商人可真是要灭绝了啊。”秦风冷笑道。

    姜山哈哈大笑起来，“等我和他一起死了，所有的一切就都可以结束了。自从我女儿死了之后，我就已经是一条走狗了。”

    忽然秦风说道：“是吗，姜山，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演戏吗？你根本没有小孩！你也没有妻子，你一直都是在苏城的化学老师罢了，一个奇怪的单身汉而已！你究竟是在给谁拖延时间？”

    姜山一愣，显然秦风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看样子，我低估你了啊。”姜山道。

    “你上面的人，应该就是林海康了吧？所以他出面帮你铺平了通往长三角地区的D品交易道路，这也是为什么我没能从浙江那个下家嘴里套出关于你的任何信息的原因吧？你浪费这么多时间将我们吸引过来，现在警察也都过来了，狙击手肯定也已经就位了，你还是自己投降吧。不然，只可能被狙击手赏一颗花生米了。”秦风说道。

    “兄弟，你不用骗我了，这学校的地形我很清楚。这教学楼的天台，是学校第二高的地方，再高的地方，也只有远处那行政楼的楼顶了。可是那里离这里这么远，楼顶风这么大，还是晚上，就凭派出所那些废物吗？说起来，我确实在给一个人争取时间，那就是我最得意的弟子，陈木海。他早就不在学校上课了，在上天台之前，我已经发了短信提醒他离开，想必这时候已经离开苏城了吧。”

    秦风微笑，“还真不好意思，我想这个时候，他一定在警察局呆着呢。”

    “什么？果然，果然，我还是小看你了。既然都走不了了，那么我就拉一个垫背的吧！”

    说着，姜山用力一推轮椅，郝仁眼睁睁看着轮椅往天台边上滑动着，却根本停不下来。

    远处的黑暗里，一个亮光闪动，秦风已经冲了出去，奔向轮椅。

    几乎是同时，姜山看到自己眼前有液体飞溅，身体便瘫软了下去，而秦风以夸张的速度冲向了天台边缘。捆着郝仁的轮椅磕着天台崖子翻转了过去，郝仁已经看到了地面下一堆人拿着探照灯对着自己。

    时间变得很慢，郝仁觉得自己死定了。

    “啊————————————”秦风吼道。

    郝仁闭上了眼，却发现自己耳边并没有呼呼地风声，犹豫了几秒，似乎也没听到想象中骨头碎裂的声音。

    “卧槽，赶紧给我拉上去啊！”郝仁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正头向下绑在轮椅上，而轮椅不知道为何就定在了天台边上。

    “你——说得轻松啊——你来——试试——一只手——提一个大男人和——一个轮椅啊！”秦风趴在天台边上，一手撑着天台边缘，一手用力拉着郝仁的轮椅，额头和手臂青筋四起。

    身后的保安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跑上前来帮秦风一把。

    ......

    行政楼天台通道，付天将手机通话关闭。

    就在秦风和姜山斡旋的时候，付天接到了秦风的电话，起初他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回事，不过听了十几秒后付天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因为学校里已经来了不少警察和特警。

    然后他就明白了秦风的意思，那就是要借助他的狙击能力给予致命一击。于是付天找到了特警队里的狙击手，出示了自己的证件之后，拿到了三发狙击子弹和一把狙击枪。借着对学校地形的熟悉，付天很快来到了行政大楼楼顶。

    夜晚，是狙击手的噩梦；

    高楼风，也不是什么好消息；

    焦躁不安的嫌疑人，可真是雪上加霜。

    “秦风，你可真会给我出题目，”付天瞄准好姜山后自言自语道，“可是，这不正是我追求的吗？”

    “直线距离六百多米，风速约12米每秒，北风；空气湿度，干燥...”付天默默处理着环境数据。

    “再见了。”付天心中道。

    一声枪响。

    子弹穿过一片树叶，穿越距离，穿过了姜山的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