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陈年往事

    每个人都有一些陈年往事，但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跟别人分享，因为有些东西就算你说了别人也不可能感同身受，我倒宁愿他们（指记忆）能够永远烂在心里——苏北辰。

    ......

    李远材年轻的时候，和父亲很不合。原因之一就是李国强试图包办李远材的婚姻，这让李远材很不开心。李紫兮的母亲，也就是李国强战友徐卫国的女儿，徐青霜。

    徐青霜长得很像玉恩，漂亮而且很文静。她一直将李国强视为自己的父亲，就连对与包办婚姻这样的事情也没有反对，因为她从心里是接受李远材的。李远材的优秀有目共睹，从小就是家里几个姐妹兄弟中最聪明的，也是最懂事的。说实话，徐青霜自己甚至都一直觉得能嫁给李远材是幸福的。

    可是李远材并不这么想，他一直把她当成自己的meimei来看。可是当有一天，你的父亲跟你说，你要娶你的meimei的时候，你会怎么想？

    这可不是在二次元，不是什么《最近meimei的样子有点奇怪》、《我的meimei不可能那么可爱》这些该死的哥哥推倒meimei还能有好结局的动漫；这是现实。

    李远材大学志愿填离家远远的，就是希望能离开自己父亲身旁。在大学里，他遇到了楚华，两个人志同道合，并且和其他一些同学一起开创了海龙建筑的前身，一个小建筑事务所。

    然而，迫于家里的压力，李远材在大学毕业后，回到了家里。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假装和徐青霜结婚，但是睡觉的时候却是让徐青霜睡床上，他自己打地铺睡地上。徐青霜觉得是自己做得不够好，对李远材也是百般体贴，甚至李远材晚上出去喝酒吃饭夜不归宿，她也从来不说什么，永远都是铺好了床垫，不锁门，让他回来能有个地方睡觉。

    每次李远材夜半喝醉归来，总会发酒疯，吐别人一身，这时候徐青霜却不嫌弃，总是把他扶到床上，清理好污物后才休息。这期间，李家父子的争吵越来越激烈，李远材想要离开，去找楚华，而李国强却要他早点和徐青霜生个孩子。

    李远材继续借酒浇愁。原本不能怎么喝酒的他，倒是因此酒量大涨。

    那天晚上，他又喝了酒，然而却没有像以前一样烂醉如泥，倒是有些清醒地坐车回来了。徐青霜像以往一样扶他回卧室休息，在给他脱衣服的时候，李远材却一把将她搂到了怀里。

    然后，李远材眼神通红，像是饥渴的狼一样将徐青霜压倒了在身下。徐青霜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青涩的小姑娘了，小时候就已经很秀美的她，如今更是出落的凹凸有致，别有一番风味，朝夕相处，怎么可能没有感情。酒会壮人胆，也是无情毒。

    那一夜，不知道是谁伤害了谁。

    徐青霜脸上有泪，心里却是甜蜜的。

    第二天醒来的李远材，才知道自己做了这辈子最可怕的事情。他一言不发地收拾了东西离开了李家，留下了徐青霜一个人。

    九个多月后，徐青霜快要生产，得知消息的李远材却没有回来。

    徐青霜难产大出血，最后关头，她选择生下孩子。当婴儿第一声啼哭响彻整个房间的时候，徐青霜用最后一丝力气看了一眼自己的孩子，却也没力气说完最后一句话就离开了人世。

    “孩子，不要憎恨你的父亲，因为我爱他。”

    她是带着笑容离开的，一如当年望着徐卫国离开的玉恩一般。

    有时候，爱很渺小；有时候，爱很伟大。

    ......

    李国强将孩子送到了李远材身边让他抚养，因为李国强说只要一看到那个婴儿，就回想起自己做的错事，这辈子他已经做了太多的错事了，他本以为让自己的儿子和卫国的女儿结合会是好事，却没想到也只是自己一厢情愿，还酿成了悲剧。李国强也是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一般，没多久后也是从市长位置上自己退下来了。

    而李远材和楚华也在创业的时候同居到了一起，当李国强将孩子送到他手上的时候，李远材还在想要怎么和楚华说，楚华却视如己出般地将孩子抱在了怀里。

    从此，楚华便当了李紫兮前几年的妈。因为没有怀孕，没有母乳，而婴儿小时候需要喝奶，楚华只能买牛奶，甚至去找附近孕妇多余的人乳来喂养孩子。那一段时间，本来就是创业最艰难的时候，楚华却还要一边工作创业，一边照顾李远材生活起居，一边还要照顾小孩，整个人不仅没有像其他毕了业的同学一样有些增重，反而是瘦了十多斤，简直是骨瘦嶙峋。

    然而，李远材却一直对李紫兮心有愧疚，所以他很少会去关注李紫兮的成长。李紫兮长得就和徐青霜一般，每次楚华哄她入睡的时候，站在一旁的李远材心里就会如针扎一般地想到，徐青霜在他喝酒头疼的夜晚对他呵护有加的情形。

    等到李紫兮断奶后，李远材和楚华一起将公司开回了苏城。而孩子也送到了李国强手里由其抚养。多年没见孙女的李国强，再次见到已经可以走路，奶声奶气地叫人的李紫兮的时候，竟然激动地流下了眼泪。

    人世间，还有什么比亲情更浓的血缘关系呢？

    ......

    李远材和楚华结婚了，公司在苏城发展得也很好。然而，他却一直没敢去见见自己的父亲和女儿，心里满是愧疚，随着时间的推移，却一分都没有减少，反而沉淀得更加浓郁和令人心烦。

    小孩的记忆都是敏感而又健忘的，李紫兮起初在李国强身边总是大哭大闹，弄得李国强没有任何办法。打仗打得有模有样的老人，却面对自己的孙女手足无措，还好李老的老伴儿比李国强靠谱多了。

    李老夫人是个普通的天朝妇女，对于徐青霜是喜爱有加的，而对于楚华则不仅瞧不起甚至有些鄙视，在她眼里，楚华是害死孩子他妈的罪魁祸首，后妈是没有好心肠的。因此很长一段时间里，李紫兮不仅无法见到楚华和李远材，甚至被不断地“洗脑教育”。这个观念，被不断地强加给了李紫兮，一直到后来很遥远的时光里，也就是李老夫人去世的时候，依旧没有减淡。

    当李远材终于被楚华疏通了心里，准备在那个新年和楚华一起回李国强那里准备吃团圆饭，也顺便准备看看稍稍长大了的李紫兮的时候，他们却发现李紫兮已经不像以前那么亲楚华了，甚至还有些憎恨。

    当年为她不顾颜面辛苦求人只为求一点母乳，为了李紫兮整个人都消瘦得如干尸一般，如今却换回了一张冷眼相对的脸，楚华那一刻的心情，也只有她自己懂。而站在李紫兮身后的李老夫人，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倒是李国强招呼了一声，让儿子和楚华进了屋吃了一顿不算愉快的年夜饭。

    人，终究是会改变的啊。

    ......

    楚华没有要孩子，这是她经过考虑之后决定的。李远材尊重她的决定。楚华一直想听李紫兮再叫一声“妈”，就像小时候她要吃奶的时候便会奶声奶气地冲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喊“妈——妈”，然后在楚华将奶瓶递到她嘴边的时候，她认真而又可爱地吃着。

    而李紫兮却把这一切看成是她恶毒的计划之一，一个先勾引自己父亲，害死母亲，还试图让自己叫她妈的恶毒后妈的诡计。她的无缘无故的生气——冲楚华的生气，反倒是让李远材有些无所适从，感到有些难以接受，认为李紫兮被李国强宠坏了。

    父女两的关系，也由冰冷走向了恶化。

    ......

    苏城的建筑装饰行业，就是一个大蛋糕，每个人都想在这蛋糕上分一杯羹。大部分人都是勤勤恳恳地工作、拓展事业，却难免也有人吃相太差，想要独吞大蛋糕的。比如神木装饰，陈天河。陈天河的儿子，叫做陈木海。

    陈天河不是本地人，神木装饰也是外来企业，想要在本地起步，自然是要稳固根基。陈天河用了一招“釜底抽薪”的狠招，那就是压低材料价格吸引客户，开出高福利挖别人公司的高层人员。这一招狠毒也绝对见效，毕竟人都是现实的，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的。

    李远材的公司就受到了一定的影响。不过还好，李远材公司里大部分人都是当初创业一起的朋友和同学，走掉的都是一些见利忘义的后来者。这一招釜底抽薪倒也是帮他好好整顿了一下公司，反倒是使有些臃肿的公司变得更加高效起来。神木坐拥大份额市场之后便有点自大起来，因此也给了李远材一些机会。

    两家公司的业务有些重叠，但也不完全一样，所以大的冲突倒也没有，竞争却是每天都在。久而久之，两家公司也在彼此调查，手上的信息页逐渐完整。

    陈天河的心眼很小，自然也是容不下李远材这个人和他的公司。

    不怕君子挂念，就怕小人惦记。

    陈天河是小人中的小人。

    .......

    丹尼尔的一通电话打给楚华的时候，楚华并没有在意，还以为是某个朋友介绍来的大客户。丹尼尔说要和她谈一笔大生意，然而楚华却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丹尼尔说要收购她和李远材的公司。这不是开玩笑嘛，谁会蠢到将自己辛辛苦苦创办起来还在健康发展的公司股票给抛售了？楚华自然是拒绝了。

    然后楚华就发现自己和李远材公司的闲散股票被同一个人不断地买走了。

    再之后，丹尼尔打给楚华的电话里，提出的条件就不是用钱买股票了，而是——用命！用命换股票。起初楚华并没有明白是什么意思，然后李紫兮就被人抓走了。

    丹尼尔再次打电话给楚华，询问她是否还要再坚持不卖股票。楚华心软了，她按照丹尼尔的指示，偷偷抛售了自己将近一半的持有股份，然而丹尼尔并不满意，他要的，是整个李远材公司的股份。

    于是，有了后来实验高中李国强和李紫兮那一幕。

    受到惊吓的楚华，悔恨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将所有股份都低价卖给丹尼尔，然而没想到的是，李国强和李紫兮竟然被人救了回来。这大概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就在楚华以为一家人可以团聚，好好生活的时候，丹尼尔又打来了一个电话。

    这次，丹尼尔依旧是要用李远材的命换李远材所有的股份，当然，还是和楚华说的。

    楚华一时陷入了两难之间，卖了自己的股份，再想办法偷偷将李远材的股份卖给丹尼尔，是能保住李远材的生命，但是也也等于要了李远材的命。可是，如果不卖，那么这个家，又要遭受什么样的苦难？

    最终，楚华选择了向丹尼尔屈服，那日苏城的末世景象她不想再看到了。于是她偷偷弄到了李远材的指纹，模仿了李远材的字体，在合同上签了字，盖了手印，将整个公司的绝大部分股份都贱卖给了丹尼尔。

    也就是几分钟的时间，走势良好的海龙建筑的股票，瞬间就变成了白纸。

    ......

    楚华含着泪讲述完了所有的一切，客厅里的人都没出声，只有李紫兮的姑姑在安慰着她。其他人也都是摇了摇头，李远材却没有说什么。而李紫兮也在苏晓菲的陪同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一堆人身后静静地听着。

    “对不起，远材，我不是故意的，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我一个女人，我害怕失去你。”楚华哭着说道。

    李远材擦干脸上的血渍，握住楚华的手，然后像当初年轻时一般微笑道：“没事，不过就是公司没了而已，我再创业一次就好了。”

    楚华伏在李远材的肩头恸哭着，李远材抱着她。

    ......

    李家的事情，就这么告一段落了。

    李远材虽然失去了所有，不过却好像又收获了所有。比如，李紫兮不再怨恨楚华了，甚至慢慢懂事了起来，主动和楚华说话，帮她做事情，虽然有时候还是半天说不到一句话。

    没了公司的李远材，反倒是有更多时间在家里养养花草，思考人生，好好休息一阵子，准备东山再起。

    至于丹尼尔列给秦风的另外两个公司的所有者的后来故事，好像是李冉从实验高中的董事会里撤了资，不知道逃到哪里去，而陈天河，则因为恶意抛售股票套现导致股市崩盘，已经由证监会介入调查，等待他的只有冰凉的手铐了。

    秦风离开李家的时候，李国强正拖着疲累的身子回了家，而李远材和李紫兮则送秦风和苏晓菲离开了家。李远材向秦风道了一声感谢，秦风也只是微笑回应。

    有时候，失去的只是外在的东西，收获的，却是温暖一辈子的东西。

    李远材庆幸自己明白的不是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