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一个狙击手

    狙击手的至高荣耀，是被称之为鹰眼的存在，而在我有生之年，从未见到过，就连我都不敢自称——前美军三角洲部队狙击手卡桑·桑博戴语（注1）。

    付天是一名优秀的狙击手。据说他出生的时候，虽然哭声响亮，两只看上去rourou的手却比划成了枪的样子。他老爹早年当过兵，一看孩子这架势，登时就觉得这孩子将来是个当兵的料。从此付天的父亲对付天的教育方针也基本定了下来，那就是像当兵的一样严格要求付天，也希望他有朝一日能成为一名军官。

    付天的天赋似乎是与生俱来的，这一点在他孩童时代就体现了出来。首先是那时候流行的玻璃弹珠游戏里，他总是能精准地弹射中各种奇怪角度的玻璃球，导致整个村子的小孩子再也不想和他玩弹珠游戏——因为玻璃珠子都被他赢过去了。

    再然后，付天老家是农村的，左邻右舍基本都会养些羊牛鸡鸭的。十岁生日的时候，付天父亲给了他一个弹弓。那弹弓和其他小孩拿树枝和他们老妈扎头发的皮筋做的垃圾弹弓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那是用铅丝做成骨架，村卫生室打点滴用的皮筋做成的实打实的弹弓。韧性好，精度准，力度大。

    付天有了这个玩具之后，那是不得了，以前是被父亲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直接就变成了天天被父亲拿着棍子在后面撵他。为啥？因为付天竟然拿着弹弓去打邻居家的牛羊。打牛羊还好，死不了，但是后来付天竟然对鸡鸭下了手，拿到弹弓没一个星期，左右邻居家十几只下蛋的公鸡全给打死了。

    对，没错，是下蛋的公鸡。

    那时候，农村人一年吃不上几回rou，家里养几只鸡还能有机会吃吃鸡蛋算是开个荤，这付天把人家鸡鸭全给打死了，这不是杀父之仇么？邻居全找上了付天家，找他父亲要好好教训付天。付天第一次被那些大嗓门吼叫的邻居们吓住了，那是他第一次因为自己的行为而感到羞愧和悔恨，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成人世界的恐怖与威严。付天的父亲将付天反锁在房间里，没让他出来，而自己却一直笑呵呵地给邻居们赔不是，甚至将老婆嫁过来压箱底救命的几百多块钱全都拿了出来赔给了邻居。

    这让付天的母亲气得半死，直接回娘家住了半年才回来。

    然而，邻居走后，付天的父亲没有像往常一样责骂付天，付天自己跪在了地上给他父亲磕头，泪水鼻涕留了一地。从此之后，付天不再调皮，帮助家里做家务干活。不过付天并不是一块学习的料，他的成绩依然一塌糊涂。他的父亲有些发愁，他自己吃了文化的亏，却不想自己的孩子还是什么文化都没有。然而付天的兴趣根本不在学习上，父亲也不能强求他去学习。

    虽然自从那次邻居上门的事情之后，付天就不怎么碰弹弓了，但是偶尔家里粮食不够开不了荤的时候，他还是会拿上弹弓到村头水边芦苇繁茂的地方去打水鸟和野鸡。每次付天都能抓到很多带回家去，甚至运气好还能找到野鸡窝带回一些野鸡蛋。这些，付天的父亲都看在眼里。

    付天逐渐长大，身体也越长越结实，但是他却面临着最艰难的决定，是继续读高中，还是出去打工？付天自己是不愿意再读书了，他根本看不进去半点东西了，那些什么数学公式、英文单词他看一点就头晕。而在某天晚上付天的父亲在和朋友喝酒的时候，朋友说了一句“既然天天不想读书，送他去部队好了，他不是以前打鸟从没失过手么？”之后，付天的父亲眼前一亮，心想也许是个主意。

    在和付天的母亲商量了半夜之后，老夫妻拿出了多年攒下来的几千多块钱。老父亲数了数，将一千块塞给老婆，让她藏好，然后揣着剩下的千块钱和付天一起去往了省城，据说邻居家的某个亲戚在省城部队当干部，能帮付天进部队。

    辗转几番，钱花了快差不多，然而部队的门都没有摸到半点，付天的父亲快愁煞了，白头发又增加了许多，却没有对付天说什么。好不容易请了一个看上去还有些分量的人出来，在路边吃饭，结果那人陪着付天的父亲吃吃喝喝半天硬是没说关于付天进部队的事情。到最后，付天的父亲还是忍不住问那人能否将自己儿子送进部队，那人才模棱两口道，你儿子太小了，送不进去。

    付天父亲便悄悄塞了个红包，那人眼疾手快将红包压在了袖子下面，接着慢条斯理地建议付天的父亲谎报付天的年龄，不过也不确定一定能进。付天的父亲手紧紧摸着自己口袋内最后的一点皱巴巴的钱，脸色惨白。

    而从未见过世面的付天，在父亲吃饭的时候，跑到餐馆隔壁的小摊上看起了别人在玩射击游戏。那射击游戏就是用气枪射击十几米外粘在一块板上的气球，只要打破一定个数就能获得大奖。一次游戏不贵，也就两块钱，但是来来往往多少人，没几个能打多少气球的。一些人能打中五个就算相当厉害的了。

    付天出远门的时候，母亲偷偷塞给了他一张皱巴巴的五十块钱纸币，让他不要乱花。付天在那射击小摊旁看了半天，早就把游戏看了个清清楚楚，想他平时打水鸟和野鸡那种活动目标的视力，怎么会看不出那射击的气枪有猫腻——玩游戏的人虽然是极力瞄准，奈何气枪被老板做了手脚总会有一些偏差，所以肯定射不中气球。

    不过在看了好几个人射击之后，付天已经对射击游戏有了把握。他从口袋里拿出五十块钱递给了老板，那有些肥胖的老板脸上热情洋溢，心里却乐开了花：又来一个送钱的，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娃娃，嘴上没有说什么，手上麻利的将零钱找给付天，然后帮付天装枪。

    路人一看，竟然有个小孩要来打枪，想到这里是部队附近，猜测莫不会是部队的人，便都围在了付天的身后。看到人群的sao动，付天的父亲和那部队的人也都看向了这边。那和付天父亲吃饭的部队里的人，一边在吃着菜，一边调侃道，要是你小孩能打中五个，就能进狙击队了，不过那可是千里挑一的，难呦。

    付天第一次拿枪，虽然不是真枪，但是也是有些发抖，这玩意儿和弹弓又不一样，他从来都没玩过，入手还真有些分量。枪把是上漆的木头，有些年头了，都已经被摩挲得有些掉漆了。

    可是那枪，却像是某个老友一般，在付天的手里忽然间就感受到了一种亲切的感觉。又像是，在人群里不经意的一见钟情的情侣一般，如此的让人激动和兴奋。

    第一枪，付天射歪了。人群发出一阵惋惜声。不过付天并没有受到影响，相反，因为有第一次射击的经验，他反而更加兴奋了。

    这玩意儿比弹弓好使多了。他心里想到。

    第二枪，虽然有点歪，但是射中了，气球炸了。人群“哦”、“乖乖”、“腻害”的声音此起彼伏。

    第三枪，不偏不倚，射中气球中间，气球炸了。

    接下来，付天越打越顺手，十发的射击除了第一枪没中之外，剩下九枪全中了。人群的议论也由一开始“啊”变成了“哦”又变成了“天呐”、“卧槽”之类的话。

    就连原本准备应付天父亲的部队的人，也惊呆了。他不由问付天的父亲：你小孩以前摸过枪？付天父亲摇头，道：只玩过弹弓；部队的人：赶紧，拉回来，我带你去见个人，饭钱我付了，这钱你拿回去，这小孩，搞不好会是个“鹰眼”啊。

    说着，部队的人将红包退回了付天的父亲，撒开脚丫子就跑去付天那边了。

    按照兑奖标准，付天能拿到五百块大奖。然而，店主脸都绿了，看到付天打中了九枪，以为这家伙肯定是练过的，来砸自己的场子了，也不准备拿出五百块钱了，从店里拿出一根长棍挥了过来。

    正处于兴奋状态，接受路人称赞的付天，没注意到身后老板的动作。棍子就要击中付天后脑，说时迟那时快，一记飞腿踹中有些肥胖的店主，付天转过身来，发现店主已经躺在了地上，旁边站着一个影响了他一生的人，也就是那个部队里人。

    之后，付天被那部队的人带到了部队，受到了上级的接见。在听说了付天第一次摸气枪就十枪九中之后，部队的领导也震惊了，当即见了付天的父亲，表示部队会好好培养付天，让他不要担心，而年龄问题和文化教育都不是问题。于是付天便在部队呆了下来，而付天的父亲回了老家，每年部队都会寄很多东西和钱给夫妻俩。在部队的专业培养下，付天如鱼得水，自己的天赋也得到了运用，而他也成了成都军区史上最小的正式狙击手。

    ......

    时间：现在

    地点：火花丘陵内部

    在一片灌木丛里，两个伪装得根本看不出和周围环境有什么区别的人，正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距离演习开始已经过去快五十分钟了，也就是说下一个位置扫描时间点即将来临。

    “老付，其他几个军区的人，真的会放着我们去找那南京军区的人？”副狙击手问道。

    “没错的，老梁。这些家伙不傻，不会蠢到要和狙击手刚正面，那个南京的人，不知道什么来头，信息库里没有他的信息，估计是过来充数的。相比较其他几块硬骨头，这个最后才来的家伙没有装备，没有经验，根本就是来送分的。如果我有坦克飞机，我会放着这个到手的rou不要么？而且，到时候等他们打起来了，我们就过去捡捡人头，总之成绩不会太差，毕竟我们有距离上的优势。”付天拿着望远镜看着远方道，面前的狙击枪，正安静地架在面前，狙击镜盖仍紧闭着没有打开。

    “差不多要到位置刷新的时候了，我们准备转移吧。”被叫做“老梁”的副狙击手，半蹲着，看了看周围情况后说道。

    付天闻言，掀开身上的伪装披风，收好狙击枪，开始和老梁转移。

    ......

    在距离成都军区两名狙击手的保存位置直线距离还有将近两千米的时候，秦风停下了追赶的脚步。时间已经迫近整点，也就是说下一个位置时间点就要来临。

    秦风调息着自己的呼吸，经过长时间的山地奔跑，他身上已经出了许多的汗，不过呼吸却很均匀。爱丽丝一直在检测着他的身体指数，大部分时候却也没说什么话。

    整点到来，秦风打开腕表，全息地图开始刷新，地图上十多个点的位置信息逐渐显现出来，等到差不多一分钟所有数据都已经刷新完毕的时候，秦风发现代表沈阳军区的点消失了。

    “腕表坏了？”秦风问道。

    “笨啊，人家说的话你有没有认真听啊，都说了沈阳军区的那些家伙把隐身飞艇开出去了，怎么可能还会刷新啊。”爱丽丝说道。

    “连位置都能隐身，那岂不是他们无敌了么？”秦风不解。

    “不会啊，他们进行扫描和攻击的时候，飞艇是需要现形的，如果其他军区的战士有大型载具和雷达装置是可以及时发现的，尽管不会在位置刷新的时候显示出来。所以沈阳军区的那些家伙，会卡在时间点上不出现，然后根据已经刷新的位置信息去偷袭其他人。”

    “也就是说，只有京都军区那些开坦克的家伙们能在飞艇进行地面扫描或者攻击的时候发现他们的行踪？”

    “对哒，不过离得太远他们也不会发现的。好了，先不管那些了，看，成都军区的那两个家伙竟然往你这边靠近了。哦，不止他们，广州和济南军区的家伙们也都往这边靠了。看样子他们都觉得你是送上门的rou。”

    秦风咧嘴，自己这回还真是要被群殴了啊。

    “还有个好消息就是，京都军区的坦克堡垒没有移动，还呆在开始的位置，看样子他们是不想跑太远的路来抢你这个人头。至于没有信息的沈阳军区的家伙们，就不得而知了。”

    “知道了，行动目标不变，帮我规划出路线。”秦风检查着随身武器，对爱丽丝说道。

    “是，长官！”爱丽丝配合地说道。

    ......

    找到一处制高点的付天和老梁两人，迅速地展开伪装，和环境融为了一体，接着老梁开始观察环境，测量风速和空气湿度以及预估其他军区的战士会从那些方位进行突袭。

    因为以往成绩排行靠后，他们并没有能够取得战略上碾压性优势的武器，还好狙击枪和机枪倒是可以随意挑选。付天随身携带的狙击枪为德拉贡诺夫狙击步枪改良型，即SVD的改良型号，虽然还是半自动型狙击枪，但是子弹口径却从7.62升级为了8.61，在丛林作战的时候更具有穿透力，能够轻易击穿树木而不会轻易改变子弹方向。另外，付天还配置了夜视瞄准镜和光学瞄准镜，这样白天和黑夜他都能够使用狙击枪进行作战。

    “我们没有扫描装备，只能尽量往后拖了，从刚才的刷新的位置信息来看，其他几个靠后的军区都往那个南京军区的家伙那边靠拢了。不过，有点奇怪的是，那家伙竟然往我们的方向来了。”老梁对付天说道。

    “这家伙，估计是想借我们的手，干掉其他人吧。”付天冷静地说道，而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口，那就是他觉得这个南京军区的家伙，很有可能是奔着自己来的。

    老梁不再说话，两个人像是长满了青苔的石头，又或是杂乱的树叶杂草一般。

    山林里，依稀传来幽幽的回响，像是山在低鸣。

    注1：话和人都是瞎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