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夜问

    莲蓉新村，晚上九点。

    秦风租住的房间门口有警方“禁止入内”的警戒线，他站在门口看了一眼，钻了进去。

    秦风从住处的卫生间顶部天花里取出那把手枪。没想到这个计划最后真要演变成自己偷枪的结局了，秦风心想。

    将枪收好，从卧室衣柜换了身衣服，然后走到床尾一处，蹲下来，打开一块木地板，取出了一些现金。地板下的那块地方，还放着好几本护照和各国钱币。

    拿完钱，秦风离开了这个地方，凭借着自己对小区的熟悉，他躲过所有的摄像头的拍摄。

    离开莲蓉新村，从附近某小偷腰包里顺走了两部小偷偷来的智能手机，然后秦风将手机里的卡取出扔掉。在报亭匿名买了几张电话卡，装好。

    秦风拨打李国强的宅电，似乎有人在电话前等待一般，手机刚拨出去就通了。

    “喂？是谁？”说话的是李国强。

    秦风听出他语气中强作镇定的部分，看样子，李紫兮还没有回去。

    “是我，秦风。出了点事情。”秦风说道。

    “兮兮她还没回来，也没有勒索电话，我担心…”

    “不会的。”秦风这句话说得很没底气，仿佛是安慰李国强，又似乎在给自己最后一线希望。

    “发生了什么事情？对方是什么人？”李老问道。

    “他们是专门为了李紫兮来。李紫兮离家后到了我的住处，本来准备和她沟通一下，结果有人来抓我了。我原以为他们是奔着我来的，但是不是。你和现在市公安局局长有没有过交集？”秦风问道。

    “专门为了一个孩子？”，李国强迟疑了几秒后继续说道：“你说常天进？这小子是现市长周宏田带的，我也很久不关心这些事情了，老周的人品不算差，他带的人应该不会差到哪儿吧。”

    “知道了。你自己小心点，尤其注意最近身边有没有什么异常。有消息我会再打电话。”

    既然连李国强都不清楚一个人的为人，那么秦风觉得更需要去调查一下这个人，更何况这个局长现在可是列在他的嫌疑人名单上最靠前的一个人。

    和李国强通完电话，秦风又联系了小明，通过小明的帮忙，用常天进的手机号强行定位了他的位置。而常天进所在的地方，在某一高档别墅区里，这和他在档案里所写的住处的地址并不是同一个地方。

    “大半夜不在自己家睡觉？”秦风看到小明反馈的信息后自言自语道。

    “秦风，有个奇怪的事情。你的定制手机，在移动，要不要看看情况？”小明询问道。

    “里面的信息在非本人指纹暴力开启后会自动销毁，那手机已经没有再拿回来的价值了，这个你比我清楚。搞不好是有人故意想引我上钩，暂时先不管。我和你说的那个女孩有没有消息？”

    “还没，全市的监控系统有人捷足先登了，对方很狡猾，我还要点时间可以追踪他的来源。我说你的伤没问题么，我收听警方的无线电听说你受伤不轻啊。”

    “你不知道我么？天生耐揍，命硬。”秦风自嘲。

    “那倒是，想起来我们合作这么多年了，你受过的伤恐怕够普普通人死几十次了。”小明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着。

    同小明通话完毕不久，秦风已经乘车到常天进所在的别墅区了。别墅区安保力量果然有点分量，不仅四周围墙很高，还带了铁丝网、红外线，另外还有一直巡逻、身着“特勤”字样的保安们，就和——监狱一样安全。

    秦风在四周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在呈方块形的别墅区的一边同另外一个有点历史的普通居民小区之间隔着一条小路，虽然围墙砌得比其他三面都高，还种了一排上百年的老树，但这于秦风来讲简直就是在帮助他。

    古树都已经很高，枝叶繁荣，秦风假装在路上散步，发现大概是晚上的缘故，这条小路上也没什么人了。秦风趁着一个没人的空当，风一样地爬上古树，然后跃进了别墅区里。

    有些年代的小区楼房里，一个小孩正在看着窗外发呆，忽然看到秦风“噌”地蹿进对面别墅区，忙对着自己的父母喊：“爸！妈！有人爬进对面小区了。”

    孩子的母亲从客厅闻声赶来，看着树影婆娑的小路好一会儿，然后不耐烦地说道：“什么人，你小子又欠打了是吧？都高三了还不好好给我做习题？八成哪家野猫上树了，赶紧给老娘好好看书！考不上好大学，你就跟你那挨千刀的老爹一样去卖一辈子烧饼吧。”

    平淡的人家，平常的家庭琐事，依旧平淡地生活着。

    ……

    秦风没有听到这些家庭中的声音，他潜进别墅区之后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别墅区的环境跟外面比起来真是天壤之别，各种合时节栽种的灌木、树木、花朵，草丛里有些许草丛灯，不是很刺眼，却烘托出别墅区高档典雅的氛围。就连行走的小路，也用不同的石材还有鹅卵石精心组织过。

    秦风看着手机中的红色点，开始往目标行进，就在这时，小明将别墅区的监控系统位置图纸发到了秦风手机上，秦风按照最隐蔽的路线行进着。

    别墅区的楼房入口都是用门禁才能进的，没有门禁卡，也至少需要输入个人密码才能进。秦风看了一眼目标所在住宅楼，走到楼下，假装散步，想看看有没有人可以跟进去。等了好一会儿，也没什么人。

    看到那门禁上的数字按键旁还有几个其他按键，秦风按下了“保安”字样的按键。几声“嘟”响之后，门禁对讲连上了保安那头，保安也没询问，直接就开了门。秦风很早就学会了这招，他也是读赌了一把想看看保安会不会询问。这倒是让秦风省了不少事。

    秦风会心一笑，走进住宅楼。楼道灯光没有全开，秦风进了楼梯，按下楼层。电梯一路直上，没有遇到其他人。等到了相应楼层，秦风走出电梯。这别墅区的走道装修也颇为富贵，大理石铺地、豪华的地毯还有各种木材，壁灯，仿佛都不要钱一般地装饰着每一寸空间。

    来到门前，秦风按下门铃，然后用手遮住猫眼。

    “先生，您的车位刚刚被一辆车给擦碰了，我是物业，现在过来和您了解一下情况。”

    然后贴着门上听着里面的动静——不一会儿，有人向门口走来。被遮住猫眼，里面的人什么也看不清，骂骂咧咧地打开门，秦风和屋里那个正穿着浴袍却也依然能从啤酒肚看得出发福的中年男子对视着。

    “常天进？”秦风微笑着说。

    “嗯，谁把老子的车子给刮擦了？不知道我是....”男子有些恼怒地对着秦风说道。

    这时从屋内传来一个娇滴滴地呼喊：“进哥哥，这都这么晚了谁啊？”

    “好好好，蓉meimei别急啊，一会儿就好。”男人转头对里面笑嘻嘻地喊着。

    秦风现场看真人变脸感觉挺有意思，心里一笑，然后说道：“查一下水表。”

    “啥，查水表？你不是说？”男人转过头来，一脸疑惑地看着秦风。

    ……

    十分钟后，屋内，客厅。

    秦风和中年男子面对面坐着，只不过中年男子被自己的皮带捆住了双手，连浴袍都有些凌乱，肚子也露在空气中，就这么和秦风对坐着。

    “常天进？”秦风问。

    男子有些恼怒，却忌惮秦风之前将自己放倒的那几下，但似乎是想到自己的身份，不由又有了点底气。

    “我就是常天进，你是谁？”男子不回答，反问。

    秦风微微一笑，就是他了，于是也不着急，从背后拿出手枪，轻轻放在面前的玻璃茶几上。常天进原本还镇定的面孔看到秦风拿出手枪之后有一瞬间的害怕，但好歹是见过场面的人，克制住了。

    “我有些问题，需要你帮助回答下。当然，你可以选择不回答。”秦风顿了顿，“我也有辅助手段。”

    “兄弟，你要钱，床头保险柜还有几十万，我也可以把我银行卡卡号和密码告诉你，谁都有混不下去的时候，这个我懂。”常天进劝导的语气对秦风说。

    “谁要你的钱？告诉我你最近和什么陌生人联系过。”

    “兄弟，你别误会，我以为你是要劫财。您是纪委的？我和你说，我已经和我老婆离婚了，这是我女朋友，领证了，没问题的…”常天进眼睛转动着，扯着谎道。

    这种谎言，秦风自然一眼看穿，不过也倒是觉得常天进脑袋转得挺快，想想应该是个圆滑世故的人，这种人——就该好好教训下。看样子，这个周老市长看走眼了吧。

    “我不是纪检委的，也不是什么部门的。我就问你几个问题。”说着，秦风将手枪上膛，对着常天进。

    秦风随意地拿着枪指着常天进，连说话的语气也一直很随意，看不出有什么目的，常天进心里直冒问号，搞不懂面前这个陌生人什么情况。

    “兄弟，别激动。你问，我知道我说。”常天进连忙说。

    “今天你下令抓人了，是吧？”秦风问。

    常天进稍一迟疑，说：“对，是的，有个人偷了警队的枪。”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常天进这才注意到秦风手上的枪就是警队配备的92，这枪虽未完全配备，但自己是最早配发的，所以他认识。常天进这下子又紧张起来了，不为钱来的主，就是为命了。

    秦风自然注意到了常天进的表情，说：“谁提供你消息抓人的？”

    “是我们自己内部的线索。”常天进慢吞吞地说。

    “骗别人可以，真当我不知道杨星宇只知道丢枪，而根本不知道我的住处么？”秦风轻声说着，手指稍微动了动。

    空气里似乎可以听到扳机微微的响声。常天进看着枪口又看着秦风，额头开始冒汗。

    秦风继续说着，仿佛是说给自己听，又似乎说给常天进听：“我以前在俄罗斯呆过一段时间，认识一个老克格勃，克格勃你知道吧，就是前苏联的情报组织的人。他们凶狠毒辣，尤其是审讯犯人的时候。你知道他最喜欢做的刑罚是什么么？就是用刀当面切开没有打过麻醉的犯人的手脚皮肤，让血rou……”

    秦风语气很轻，但在常天进心里却像炮弹一样炸开了。

    “李冉。是李冉！就是实验高中的董事之一，你知不知道？星海投资的年轻CEO，我和国土局，建设局，规划院的一些人经常和他去喝茶。前不久他说有人可能是****，最近在苏城流窜，让我帮个忙，他提供给我一些资料，并且跟我说给我提供一次增加成绩的机会，他说到时候有人会通知，但是要我别询问太多。然后这几天下面有人丢枪了。之后，我收到一个陌生人发来的信息，上面写着一个地址，并让我抓住那个****的时候把一个女孩也带走。信息强调女孩不能受到一点伤害。我一想，怕出意外，前几天医院不就出了点事情么？我就把特警队也派出去了。”常天进一股脑说了出来，仿佛舒了一口气，额头上汗珠流了下来，样子更加狼狈。

    秦风不是很意外，李冉是肯定要查了，至于这些人，等查清楚了之后也一个也跑不了，而且也可以给后面的扫尾人员减轻搜查证据的负担。

    秦风问了常天进床头保险柜的密码，常天进二话不说就告诉了秦风，然后秦风就放晕了常天进。秦风拿着手机给常天进拍了一些照片，连同卧室里昏睡过去的女人还有床头柜里的现金、银行卡等等都拍了下来。这样，常天进会如履薄冰地走到自己政治生涯的尽头的。

    夜，十二点。苏城，路灯明亮。

    秦风一个人在街上行走，点起一根烟。路灯拉长他的身影，消散在青色烟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