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无情无义

    黑洞洞的枪口对着秦风，秦风的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手上用了些技巧将手机旋转着甩了出去，同时他身体后仰。

    “啪”一声清脆的声响，手机击中了外国人的手，巨大的回旋力道震得他直接丢弃了手枪。秦风倒地，立马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

    两个人不说话，相视不到一秒，开打。

    和秦风之前所遭遇的敌人不是一个档次。这个外国人的出击有条理，有力道，格挡也及时，而且敏捷不低。秦风迅速出拳并未能有多少优势。甚至在一个攻击的间隙还被对方反击了一下。

    这个人，是受过高等作战训练的，秦风下意识里对自己说道。为什么小小的苏城，会有这么一号人物，而且竟然是奔着自己来的？不，不一定是冲着自己，自己是代替小兰来拿钱的，那么自己只不过是他们计划道路上的一个石子罢了，一定有阴谋，而且绝对是个大阴谋，才会让他们不惜要杀人灭口来掩盖行踪！

    对方无心恋战，和秦风打斗了一小会儿忽然后退两步，伸出左手，意思停止。秦风咬牙，心想，你说打就打，说走就走？

    正要有所动作，从一旁草丛传来声响，秦风转头看过去，又一个人拿着枪对着他走了过来。这次是个亚洲人的面孔，面容瘦削，身体有些矮小，当然比起外国人是有些矮小。

    完了，秦风心想。

    不过对方对他似乎没有兴趣，两个人会合，亚洲人一直和外国人上了车，枪口一直对着秦风，不过没有开枪。等到离开的时候，亚洲人忽然探出窗口，对着秦风做出了一个爆头的挑衅动作。

    等到他们离开，秦风立马捡起手机，冲进灌木丛。但是已经晚了，小兰腹部血留不止，手中紧紧攥着手机。秦风连忙按住她的伤口，小兰惨白的脸庞看上去死气沉沉。秦风查看了一下伤口，发现已经无法救治了。

    “不用了…我…已经…已经…感觉到…不行了。我...只是....咎由自取...罢了。”小兰苦笑着说。

    “不要说话，还能抢救。”秦风不知道在骗她还是骗自己地说着，另一只手开始拨打120。

    小兰满是血的手忽然拉住秦风打电话的手，仿佛用尽力气说道：“你知道，我…我…为什…么…要这笔钱…钱…么？”

    “你说，我听着。”这个时候，秦风知道自己已经无能为力了。她的伤口，出血量，根本撑不到救护车来。

    “我有个挨千刀的孩子，呵呵…不知道…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喜欢…喜欢…不带套…就有了…这个杂种。可是老娘我…不知道…不知道…是作孽还是…什么…就把他生了下来。可是孩子…父亲也不知道是谁。我就…就把他丢在了老家，这孩子从小就乖巧，连我自己都…喜欢得紧。生了孩子…之后…生意也不好做，而且孩子以后…以后上学…娶媳妇…也要钱，我就…我就想…多赚些钱…以后回去学个手艺...找个规矩...的男人嫁了…不叫孩子…知道我是…我是干这个的…”小兰一口气说了很多，更加有气无力了。

    “我知道，我会想办法帮你的。”秦风说道，手紧紧握住她的手。

    “不…不用…你帮忙，我的卡里已经…已经有好多钱了…你帮我…帮我把钱给我父母，这样…我也安心了…所有东西都在…手机…里，可能也有你…想要的…东西，其实…我对他们知道…得也不多。对不起。我问你个…问你个问题…”小兰忽然勉强地笑起来，手缓缓抬起想去抚摸秦风的面庞。

    “你问，我知道的一定告诉你。”秦风握住她的手，仿佛想给她最后一点温暖。

    “你…你…告诉我，我和…你调情的…时候，你…你…硬了…没有？”

    秦风愕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小兰忽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大笑起来，仿佛嘲笑着这世间一切，一切。

    “其实…如果不是被骗…我也会是个…会是个好女人，我也好想…像那个…女孩一样…在那时候…有个人来救我，该…多好。抱紧我…我…有些冷……”小兰闭上眼，声音也低了下去。

    秦风紧紧抱住她的身体，不知为何，心里空落落的。

    人总说，biao子无情，戏子无义。

    在某种程度上，确实是如此吧。

    秦风还是打通了120，然后又打了一个电话给胡雪明。在救护车来临之时，秦风已经离开了XX湖。

    在某种程度上，自己其实才是最无情无义的人吧，秦风在心里说道。但是，他必须这样，否则，牺牲的人将会更多。胡雪明接通电话的时候，没有想到会是秦风，也没想到他会直接打自己的电话，而且从电话里听到的是一种累了的感觉。秦风没有说什么事，只是向胡雪明要几个人，说是任务需要。

    胡雪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小明回来了，我可以派他去增援你。”

    “知道了。你的任务，我暂时先放下了，苏城里来了一些不明身份的人。”秦风向胡雪明汇报着。

    “没关系，我知道你的能力。学校的事情属于情报调查，不算很紧急，你需要的人力资源我会尽快帮你解决。芃芃的事情，不是你的责任。早点放下，早点归队。”

    “知道了。”

    “去吧，不用畏手畏脚，我会帮你处理其他障碍。”

    ......

    第二天早上

    鱼晓菲醒来是被厨房里飘来的奶香诱惑醒的。秦风照例做好了早点，热了牛奶。

    鱼晓菲也没意识到秦风是半夜几点回来的，不过在卫生间刷牙的时候看到地上有几件洗了仍有血迹的衣服。她没有多问，对她来讲，既然愿意和他过下去，就选择了相信他。她拿着那几件衣服，扔进了垃圾桶。

    吃饭的时候，鱼晓菲忽然对秦风说：“车子我昨晚送去修了，他们说要好好修理一下。所以这两天要坐公交了。”

    “要不打车吧。挤公交人太多了。”

    “有你在，就没关系。”鱼晓菲笑着道。

    “我被人打劫了，身上一分钱没了。”秦风讪笑着说道。

    鱼晓菲愕然，却又笑了出来。

    “谁敢打劫你啊，现在学校里谁不知道你的名字，估计你去收保护费校长都不会说不。”鱼晓菲吃完了饭，从包里拿出一些钱，想了想，把银行卡拿了出来。

    秦风愣了一下，鱼晓菲却认真地看着他，并告诉了他卡的密码。

    ......

    两个人还真的去等公交了，公交站台人不少，都是一大早上班的。秦风护着鱼晓菲好不容易挤进一辆公交，帮鱼晓菲占了座位，秦风站在了她身旁。公交挤满了人，刚开了没多久，到了一站，上来了一个老人和一个小孩。车里大部分人都是年轻人，看到这个老人小孩上来了，玩手机的玩手机，假寐的假寐。老人带着小孩往车厢里走，没有一个人让座。

    车子就要开动了，鱼晓菲看到了这应该是爷孙的两人，站了起来，准备让座。

    就在站起来的一瞬间，一个挎着包的上班族“噌”地就补了上去。

    鱼晓菲靠着秦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秦风对上班族说道：“先生，麻烦你让下行么？”

    “切，有毛病，爱坐不坐，这么多人他们怎么不让？爱做雷锋啊，干脆去自己开车送老人好了，哦，我看你这么穷酸样，估计连车子都没有吧？哦，不对，应该有，不过是两个轮子的。”上班族不停挖苦秦风，然后玩着手机。

    秦风还要再说什么，老人忽然笑着看了他一眼，右手微微一抬，示意他不要再说什么了。

    车子开开停停，车里的人身体也不停地晃动着。鱼晓菲柔软的身体紧靠着秦风的身体，也有些不适应。

    “怎么了？”秦风贴着鱼晓菲的耳朵问道。

    “开车没问题，坐公交有些晕车了。”鱼晓菲小声地对秦风说道。

    “那下一站下车吧，也没多远了，走过去时间应该够。”

    “嗯，听你的。”

    车子到一站，又是一车子的人晃晃悠悠，秦风趁着开门的时候手偷偷滑过旁边一个少女手中的奶茶杯子。原本盖得还算紧的杯子忽然就滑出了少女的手，飞向了挎包的上班族的怀里，一下子就洒了开来。车厢里传来一阵尖叫。

    早说过我不是什么好人了，秦风心道。

    秦风则已经扶着鱼晓菲出了公交车后门。随着他们下来的还有那爷孙俩。车子然后又开了。秦风的嘴角恶作剧得逞般地微微上扬。

    老人看到秦风，微微一笑，秦风也报以微笑。接着四个人都往高架桥走去。

    “年轻人，你也是去高中的吧？”老人指着远处的湖心岛问道。”

    “嗯，我们是老师。我要是没猜错，这位是您的孙子？也在这里上学？”秦风回答道。

    “是，是，年轻人好眼力。不过，他是明年才会来读书。已经获得资格了，自己努力的。哈哈，所以才让我来陪他来看看。”老人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四个人说着话，就来到了桥口。此处是三道防线的第一处。与以往松散的保安不同，今日的保安们异常精神与严肃，穿着精神简直可以媲美部队。更奇怪的是，本应该挤满了来往车辆的高架桥今日没有几辆车，有一些想抄近路的私家车还未接近，便有一保安上前伸手阻拦。

    秦风本想直接走过去，谁知一个保安伸手阻拦，示意出示证件。秦风和鱼晓菲掏出证件，然后保安仔细看了之后示意他们可以同行。至于爷孙俩，则没法进入了。

    “那个，保安，他们是和我们…”秦风试图和保安通融一下。

    “不好意思，没有证明、学生证或者临时出入证明，不可以随意进出。”保安直接打断秦风的说话。

    “没事没事，我就过来看看，挺好挺好，不要为难他们。谢谢你们了，有缘再见。”老人笑呵呵地说着，只是眼神多在鱼晓菲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

    老人的孙子也没有不悦，看着远处的学校，脸上的表情镇静异常，同他稚嫩的外表不符合的成熟。其实秦风心里隐约觉得这个老人是不一般的人，因为他话语里那一句“不要为难他们”，这样的气度与说话方式，不是一个普通老人能说得出来的。

    秦风看着老人和孙子渐渐远离，然后拉着鱼晓菲的手继续前进。时间还早，路上几乎无人。湖水拍击承重桩的规律的声音非常好听。远处湖岸模糊的商品房的影像在水天相接的地方，颇有些意境。

    “今天怎么回事，怎么这些保安这么严格？”鱼晓菲疑惑道。

    “多半是因为我昨天的事情吧。保安们都换掉了。”

    “换掉了？有么？”鱼晓菲讶异道。

    “大部分人对于他们经常看到但是对自己没有太大用处的事物选择视而不见，这是一种信息处理的保护机制。因为如果要记住这么多无用的东西，就算是天才的大脑也不行的，所以会选择性无视许多不重要的东西，这称之为‘海森堡遗忘定律’（注1）。当然还有另外的原因，是因为尽管他们穿制服的时候看起来都差不多，但是仔细看还是知道今天的制服和以前有不一样的，应该是统一更换了新的。还有一点就是他们叫停车子和行人的动作是很专业的，身姿笔挺，远比之前的那些人有精神。这种气质不是保安队长随便训一次话就能出来的，而是从骨子里飘来的。刚刚和他们眼神对视的时候，他们一点都不畏惧，看起来像是部队人员。”秦风一边回忆，一边解释。

    “那你都记住他们长什么样了？”鱼晓菲好奇道。

    “没有，我现在依然想不起来他们的样子，这是显而易见的。但是可以从一些行为和感觉来做出合理的推断。”

    “听起来，有一点道理。”鱼晓菲想了想，点了点头。

    送鱼晓菲到了学校门口，第二关卡更是严格，连检测金属物品的门都装了起来。学生们一个个都从金属检测门中走过，有问题的都被要求检查。

    一些老师过了第一关卡后在这儿还被要求下车检查身份证。秦风看着鱼晓菲进了学校然后往高架桥尽头走去。

    因为学生们还有好几个躺在医院，而自己的分散教学方法也泡汤了，学生们暂时放了两天假休息。秦风决定趁着这一天的时间去大学找几个大学生来教导学生们学习，加上还有郭磊的帮助，后面的教学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这样自己可以甩开手做事情。当然，还有个好消息，手机检测的两个神秘人的指纹已经找到了匹配的人的资料了——是两个警察。

    苏城大学是苏城的老牌大学，前身是东吴大学。经历多少年风雨洗礼，愈发显现出一个人文大学的厚重感。市区有有着几十年历史的老校区以及后建的东校区和北校区。实验高中东部，读书湖畔有新校区，称读书湖校区。

    知道读书湖校区位置的秦风顺着高架桥往大学走去。乘坐公交车来到校区门口，秦风自觉地掏出自己的证件，保安看了一眼就招手让他进去了。秦风倒是有些讶异，没想到高中的证件这么有用，竟然连大学都能随意进出了。

    就在秦风在校园的宽阔马路上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找人来教书的时候，迎面一对男女引起了他的注意力。一个女孩子正在不停地拉扯着一个男孩子。他们看起来都是二十多岁的年纪。路上有零星几人看着这一对情侣的闹剧，都在心里觉得这么一个漂亮的女生怎么会和这么一个书呆子好上呢。

    “浩，你听我说，我这钱来得不是他们说得那样，你先拿去交了房租。”女生祈求着男生说道。

    “赵涵雪，你放尊重点。我不想和你扯上关系，我还要去图书馆看书。真是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宁可去卖，都不肯给我，女人真是贱。嫌我没钱就直说，何必浪费感情！”男生甩开女生的手臂，头也不回往图书馆走去。

    留下女生一人蹲在马路边上独自哭泣。来往的一些路人也只是笑着快速走过。

    “我，我真的不是那样的人。”女生眼睛模糊，哽咽着小声说道。

    忽然一只手递过一张面纸。赵涵雪抬起头，看到一个男人对她微笑。

    “你好，我叫秦风，在人生的道路上不小心迷路了。不知道能不能问个路啊？”秦风做出不好意思的表情看着她说道。

    赵涵雪连忙擦干眼泪，看着秦风很亲切，却不知道为何。她勉强微笑着说道：“谢谢。你要去哪儿？”

    “我想知道怎么才能找到从复杂的人心丛林里找到直达人心的路啊？”

    注1：我瞎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