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该来的总会来

    时间回转十几年，某市。

    胡雪明逃过一劫。他再次醒来时候躺在二狗少年的帐篷里。胡雪明有些狼狈，衣服不说干净整洁了，就连原本梳理得油光的头发也是东倒西歪毫无光泽了。

    他看到二狗少年为了自己一个并不一定有结果的承诺竟然救了自己一命，忽然想到也许这就是注定的命吧。便问二狗道：“二狗，我问你一些问题，你好好考虑告诉我。”

    胡雪明有些虚弱地坐起来，二狗见状，连忙扶着他。

    “你问吧。”二狗少年说道。

    “我可以带你meimei走，把她送到有钱人家当女儿。但是，”胡雪明目如闪电看着二狗，“凡事都有代价，既然她可以离开，你就必须选择支付自己的未来——成为一个杀人机器，替我卖命！”

    二狗一惊，他看了看meimei亮汪汪的眼睛。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骗我？”

    “你没有选择。”

    几秒钟的沉默，二狗看了看单纯的meimei，看着她清澈明亮的眼睛。

    “好，我答应。”二狗咬牙道。

    “这是一生的约定，永远不能反悔！”

    “我绝不后悔！”

    胡雪明咧开了嘴，露出有些泛黄的牙齿。

    …

    时间：现在地点：莲蓉新村。

    秦风乘公交到附近的大型超市买了几件衣服。他那大叔样的外表买少女衣服的时候惹得不少少女在一旁偷笑。秦风少有的脸红了，不过还好胡渣和晒得有些古铜色的皮肤看不出来。收银时，收银大妈微笑着看着秦风，夸他是个好男人。

    李紫兮此时正在用着有些老旧的热水器，所幸热水功能正常。这一天对李紫兮来讲发生了太多事情：原本好不容易逃脱家里几个保镖的看护出来参加一个朋克乐队的练习，离开时不知道谁打了电话给陈木海然后陈木海就找到了李紫兮，还和她一起上了地铁。本以为陈木海只是跟踪而已，没想到陈木海竟然做出这种事情。而自己和父亲的关系一直不好，叛逆时期的她对于父亲的一些过往更加难以释怀。水流“哗哗”地冲洗着李紫兮已经初具规模的身体，她的双手紧紧放在胸前，环抱着自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李紫兮的眼前朦胧一片。

    不知道是水，还是泪。

    秦风买好衣服，想了想干脆又从啃的鸡买了些吃的带回去，他想到这些小孩子最喜欢吃这些没营养的垃圾食品心里也是没来由的一阵叹息。

    夜晚的苏城，格外的迷人。仿佛沉睡了千年的睡美人再次苏醒向世人展示着她动人的容颜。路上车流不息，路灯下的行人们行色匆匆。秦风朝着西方望去，地标东方之门，以及传说中的湖心岛学校——苏城实验高中的主楼行政楼现代塔的造型格外引人注目。

    半个小时后，秦风带着一堆东西回到了出租房。看到李紫兮的一瞬间秦风有一些恍惚，少女将铅华洗净，还原了她最本真的面容，竟然天真纯情得如此诱人。秦风仿佛又看到那个人，但他还是瞬间恢复了正常。

    李紫兮穿着比她大一号的衬衫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双手撑在椅背上贴着下巴看着窗外的车流发着呆，吹干的头发扎了起来。清纯的少女气质就这么散发出来。秦风将衣服、吃的放在餐桌上。李紫兮拿起衣服跑进了卧室。过了一会儿滴溜溜地拿着一条内裤和胸衣跑进了卫生间，接着听到了清洗的声音。秦风假装没看到，喝着可乐，依旧看着窗外的车流。

    李紫兮收好洗好的内衣，衬衫和牛仔裤却没有换，依然是秦风的衣服，看上去有一种青涩的诱惑，还未成熟，却已有媚骨。她坐到秦风对面，开始吃着东西。秦风不说话递给她一些纸巾，整个室内就是一阵吃东西的咀嚼声和可乐的气泡声。

    “你是实高的学生么？”秦风咬着吸管看着窗外漫不经心地问。

    “嗯，是的，开学就高二了。”

    “那个陈木海也是吧。”

    “嗯。”

    “真是羡慕你们这些上过学的人啊。”

    “你没上过学么？”李紫兮有些不可置信。

    “没有。小时候家里穷，兄弟姐妹有七个，我是中间的，读了小学就不让读了。这个是卧室的钥匙，睡觉的时候门窗锁好，千万不要因为我救了你就认为我是个好人，你要是不锁门，我可是会半夜跑到你床上的。”秦风将钥匙从桌子上递过去。

    “你是个好人！”李紫兮将钥匙放回秦风的手里，她真挚的眼神看着秦风，秦风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很害怕。

    因为行走在黑暗里，所以习惯了黑暗。

    向往光明之心，在看到光明之时却因为自己所处的黑暗而不敢奢望。

    这是秦风的黑暗使命。是命运，是职责！

    “不，你只是没有看到过。”秦风忽然笑着摸了摸李紫兮的头，”我也要洗澡了，不早了，早点休息。”

    “嗯！晚安。”

    在卫生间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秦风似乎做了一个重要决定。随着剪刀，剃须刀的轮流修剪，原本沧桑落魄的面庞被刚毅棱角分明的面孔所代替。水流冲击着那些胡须头发，将一些记忆也冲进了下水道。

    “欢迎回家，秦风。”秦风对自己说道。

    眼神里，闪过一丝血红。

    一夜无事。

    ……

    第二天早上七点。秦风早早就下楼买了早饭。李紫兮起床的时候九点多了，秦风在客厅看着报纸。

    “吃完早饭，我送你回去。”秦风看着报纸说道。

    “哦。”

    李紫兮去刷牙洗脸吃早饭，也不说话。看到大叔的新形象她感觉和自己以前喜欢一些东西完全不一样，却又很有冲击感，和她以前喜欢的那些韩国棒子天团完全不一样的真实的感觉。

    “实验高中的老师好做么？福利怎么样？”

    “还行吧，工资挺高的，虽然是公立学校，但是教职工是领的私人工资。每年的公费旅游，住房补助各种福利都不少，很多学校的老师都想进来呢，据说前几年还有几个大学教授想来的…你不是想？”

    “是啊，我得找个工作吃饭啊。”

    “那那，我让我爸，算了，我让我爷爷把你安排进去吧，他说话应该很轻松的。”

    “进去捡垃圾也要人推荐么？我去找他们领导谈谈人生好了。”秦风收好报纸。

    “你到底是做什么的？”李紫兮忽然看着秦风问道。

    “一个有理想的拾荒者而已，捡起别人不要的梦想罢了。好了，吃完了吧，出发吧。”

    “嗯。好吧。”李紫兮跑到卧室拎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着她的换下来的衣服。

    “坐地铁吧，我可没车子。”

    “嗯。”

    ……

    李紫兮发现大叔理了头发，剃了胡须之后还挺年轻挺帅的。不过她可没有说出来。穿着大叔大一号衣服的李紫兮和秦风两个人坐在地铁车厢的凳子上就像一对情侣。

    “喂喂，大叔，拍张照片吧？”李紫兮看到车厢此时也没什么人了，忽然开口询问秦风的意见，但是手机已经掏了出来。

    “不要。”秦风很讨厌拍照的，因为他们这种人，最不喜欢的就是将自己曝光。

    “不要不要。”李紫兮挽住秦风的胳膊，另一只手调好手机角度。

    “…”秦风无奈，却任由李紫兮拍了一张张照片没有拒绝。

    列车到了一站，乘客上下车。忽然上来了几个年轻人。李紫兮连拍了几张之后正在翻着手机看着手机里的大叔。秦风一下子就认出那是昨天的那几个小青年。

    “宇哥，怎么样？有那乞丐的消息了么？”

    “没有，害得我进局子又挨了我叔一顿训。”

    “哎，宇哥，那有个妞长得不错哎…”

    “哪儿呢？哦，是不错，不错不错。”

    李紫兮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然后抬起头微笑着看着他们，几个小青年目光也不躲闪都笑呵呵地看着李紫兮，很显然他们没看出来这个女孩是昨天那个“太妹”。

    “你们最好不要做什么坏事哦，人家有男朋友了。”李紫兮忽然挽住秦风的手臂，学着妩媚地看着几个人，虽还青涩，却已有风情。

    “小meimei，不如甩了他陪哥哥我啊，我告诉你我叔叔是局长，我爸爸…”宇哥正要说什么，李紫兮对他勾了勾手，宇哥凑过头去。

    “他就是昨天那个打你的人哦。”

    “他妈的，就是你！”宇哥一怒，招呼旁边几个人就要动手。李紫兮连忙松开手，坐到一旁看着。

    几秒后，地上几个倒地**的人。秦风正准备搜查他们的手机，李紫兮连忙跑上来也开始摸索。然后两个人都开始拨打电话。秦风开始拨110。

    “这站下车，打车吧。”

    “好好。”李紫兮兴奋地摁着号码。秦风发现她搜出的手机还拨了120、119、12580......

    ……

    之后路程也没什么事了。

    苏城城市发展借鉴了新加坡的发展经验，并且对古城进行了一定的保护。东部新发展的工业园区具有现代感与古城市中心形成互补，多种交通运输路线也保证了不会出现拥堵。

    随着发展，古城的地皮已近乎天价，所以在古城有一套房子远远不是有钱就能办到了。李紫兮的家就在古城中心的一个小巷子里——一座从外表看不出奢华而内部园林味道浓郁的私人园林。

    开门的时候，是一个保姆开的门。看到李紫兮回来了，保姆连忙对紫兮小声说道：

    “老爷都快疯了，你呀，一天一夜干什么去了？有没有出什么事情，衣服怎么回事？”

    “没事没事，王姨。我自己去跟他说！不关你们的事。哦，对了，这位是秦风。”

    “你呀，小心点吧。家里姑姑姥爷们都来了。”保姆王姨上下打量了下秦风。

    “知道了，王姨。走吧，大叔。”李紫兮拉着秦风就往里面走了。

    李家的私人住宅，很有园林气息，低调奢华有涵养可以看出主人的品味之高。入口铺有青石地砖，之后有水池，池上有石桥，池中有鱼，水草等，更有极具价值的太湖石做成的假山。园中树木成荫，辅以兰草之类植物，颇有曲径通幽之意境。快到大厅，雕梁画栋，青砖白墙。秦风感觉自己是一瞬间回到了古代一般。大厅此时确如王姨所说，许多人都在，李紫兮这才感觉有些头大。秦风似乎感觉到李紫兮的拒绝心情。

    “没事，大不了和我一起去捡垃圾。”

    “噗。”李紫兮沉重的心情忽然舒展了开来。

    “…哎，你说这孩子，我说弟弟你也真是的。叫你多点时间陪孩子，你看看…”一个年纪有些大的女人此刻对着一个中年男人埋怨着。

    “我知道了，姐，我再叫人去找。”

    “远材啊，别太自责。兮兮这孩子我也算是看着长大的，从小闹脾气离家出走也都是去同学家了，这次说不定就是去同学家玩了，说不定马上就回来了，你别太担心了。”一个曼妙的女子站在中年男子旁边安慰着他。其他一些人也都在看着，没有说什么话，这个时候太乱反而不好。

    “姑姑…”一声小声的呼喊，所有人忽然向大厅门口望去。

    “兮兮乖乖，你可回来了。”姑姑忙跑过去看着李紫兮，左看看又看看，发现李紫兮不但没什么事情，身好像还变了一般。

    “嗯，姑父，姑姑，舅舅，舅娘，爷爷，让你们担心了。”紫兮看着大家愧疚地说着。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大家忙说道，心里却有些嘀咕，这孩子怎么转了性子，这么懂事了。

    “哼，还知道回来。”中年男人有些愠色。

    “远材…兮兮啊，你没事吧？”曼妙女子一边安慰着中年男人，一边询问着李紫兮的情况。

    “不用你管，狐狸精！”李紫兮神色有些激动。被称呼“狐狸精”的女子有些吃惊，但也就一瞬间就恢复了正常。想来是没想到李紫兮的反应这么大，但平时被这么称呼多了也就习惯了。

    “李紫兮！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中年男人忽然从座位上站起来冲过来，手已经扬起，准备一巴掌。

    “干什么！远材！给我住手！”旁边一个老人忽然就吼道。

    “爸，兮兮这个女儿都是被我惯坏了，要是再不教育下她会走错路的。”

    “哼，兮兮有什么不好，你自己年轻时弄出的事情拿孩子出气么？还有，旁边那个年轻人，你过来坐。讲讲发生了什么事。”老人一发话，所有人都乖乖听话的让开了道给秦风。

    “我就是顺路送她回来的，既然人安全回来了，我就可以走了，不坐了。”秦风丝毫没有被这个老人的气势所吓到，说话不卑不亢。老人看了他一会儿，所有人都不说话，也都看着秦风。

    “当过兵？”老人眯起眼睛问。

    “没有，只是农村长大父母管教得严。”

    “哈哈，不像，连撒谎都不会。拿过枪么？”

    “拿过。”看着老人鹰般的眼睛，秦风也不想隐瞒。

    “不假。杀过人么？”

    所有人皆是一惊，但看两个人之间的对话都不敢插话。

    “杀过——一些不是人的动物而已。”

    “老人家我早年间当过兵，也杀过——一些动物。我孙女给你添麻烦了吧？”

    “没有。对了，这里有张记忆卡，我想你们看完了应该知道怎么处理。另外一句，李远材，最近你可能会有麻烦，把自己一些旧账好好清理一下。”秦风说完话正准备离开，李紫兮忽然拉住他的手。

    “你不肯做我保镖，也不肯告诉我你是干什么的，连联系方式都不肯给我么。”李紫兮小声地对秦风说着。

    “还会再见的。”秦风笑着说。

    听到秦风说话的叫做“李远材”的中年男子吃了一惊，却没有询问秦风。等到秦风离开了，李紫兮由姑姑带回房间谈心。李远材和岳父以及妻子等人留在大厅看着老人手上的记忆卡等着老人的指示。

    “远材，你来看看，这东西我也不懂。”

    “爸，这个好像是记忆存储卡。我看看手机能不能看。”

    ……

    秦风走出私家园林，走在小巷里，回想着刚与老人的对话，老人的眼神与说话的气度说明了他的不简单。至于李紫兮和父亲，后母之间的关系，这些事情是别人家里的事情，自己也不好插手。就在此时，手机响了。

    “新任务到达，材料已经送到住处。本条留言将会在30秒后自动销毁。”语音信息如是说。

    “该来的，总该是来了。”秦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