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六
番外六 几个月前,陆浮笙曾经修复过一幅民国时期的画像,画像上的女人和姜姒很像。 当时,他带着那幅画去找姜姒。 姜姒叫来了郑管家,神通广大的郑管家竟然真的找到了和他们长相相似的人,巧合的是,那些照片同样也是民国时期的。 陆浮笙确实是被忽悠过去了。 可是最近,他开始做一些离奇的梦。 梦中的场景,他从未经历过,却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整个梦境被渲染成黄昏的色调。 帷幕缓缓拉开,露出了里头的戏台,在向陆浮笙讲述过往的故事。 陆浮笙瞧见,有个花旦站在台上,虽然妆容浓墨重彩,但是仍能看出眉眼间和他有几分相似。 他认为自己是旁观者,看着花旦在唱戏,可那道声音却像是从他嗓子里出来的。 唱完戏,花旦的眼神清冷淡漠,仿佛游离在世界之外。 他性子傲慢,摘掉了如意冠,脱离了角色,回到了人间。 方才粗粗一看,陆浮笙只觉得几分相似,但卸了妆后,五官和他本人分毫不差。 第一回做梦,陆浮笙没有多想,可能是他最近太累,才会做梦吧。 当第二次梦到民国时,他有些不冷静了。 因为陆浮笙不仅梦见了自己,还梦见了画像上的那个男人。 在梦里,男人和画像上的西装革履不同,他穿着军装,气质凛冽。 奇怪的是,陆浮笙看见他的第一眼,脑海中就产生了一个念头。 穿军装的男人是陆少帅。 尽管他们从未见过,陆浮笙却能准确无误地指出他的身份。 那个梦中出现了日本人。 陆浮笙不再是以旁观者的视角去看,而是能切身体会到花旦的情绪。 日本人叫花旦去唱歌,他心高气傲,直接甩脸走人。 下一幕,陆少帅在日本人手中救下了他…… 醒来以后,陆浮笙有些魂不守舍。 他离开陆家前,正好遇见了回家的陆司越。 陆司越突然叫住了他:“陆浮笙,你怎么了?” 花园里,陆浮笙被这道声音拉回了现实,他盯着陆司越几秒,莫名地问了一句:“你最近有做梦吗?” 闻言,陆司越怔住:“你也梦到了民国?” 思绪归位,陆浮笙忍不住问:“你在民国是什么身份?” 陆司越无所谓地说:“没什么,你呢。” 说到这儿,陆浮笙就不说话了,他不准备继续这个话题,以免陆司越日后反复提起。 这是什么巧合? 双生子之间的心电感应吗? 直觉告诉他们,种种细节不像是巧合。 陆浮笙把之前民国照片的事情,告诉了陆司越。 先前,陆司越从姜姒那里听到过一点,他并不认为此事有何稀奇。 最近他们频繁做梦,梦境恰好又跟照片有关,于是,两人决定先问问郑管家。 见到两个少爷,郑管家拿出了珍藏许久的老照片。 陆司越的视线稍顿,蓦地笑了:“陆浮笙,原来你是花旦啊。” 陆浮笙面无表情地挪开眼,他随即转移话题。 “郑管家,这些照片该不会是你p的吧?” “少爷是不相信我吗?” 郑管家的脸都红了,“天地良心,我做了陆家的管家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撒过谎……” 郑管家语气越来越急,险些要喘不过气来。 陆浮笙立即开口:“对不起,郑管家,我只是随口一说,并不是有意的。” 陆司越很震惊,在陆家环境的熏陶下,连陆浮笙都变得有礼貌了。 好说歹说,郑管家总算缓过了气。 待到郑管家走后,两人开始思索一个问题。 既然照片是真实的,那么,他们这些天的梦境呢? 陆家双生子不由得想,郑管家找到的民国老照片,有姜姒,有他们,甚至有陆星沉……他们一家前世该不会真是民国人吧。 — 陆司越和陆浮笙找到了姜姒,他们和陆星沉一样,同样提出了前世论。 他们觉得,自己前世可能也是民国人。 姜姒知道陆星沉很好忽悠,可陆浮笙曾经发现过画像,提出过质疑,人也敏感多疑。 现在又加上陆司越,更是难骗。 姜姒轻呼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我来告诉你们真相。” 陆浮笙心一紧,难道他之前的猜测没有错? 民国照片上的人真是他们吗? 陆浮笙坐上车,一路忐忑不安,最后,他站在一家换装体验馆的前面。 他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姜姒轻睇了他一眼,仿佛在怪他明知故问。 “当然是来找真相的啊。” 来换装体验馆找答案,是他疯了吗? 陆浮笙满脸写着不相信。 姜姒却找了一个很好的理由。 “你们兄弟间缺少了互相陪伴的童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我现在带你们来圆梦了。” 说完,姜姒笑眯眯地往里走。 这家店提前被郑管家包了下来,通知了店员。 此刻店里只有他们三个人。 姜姒往里走,陆浮笙和陆司越一头雾水,也不敢不跟。 体验馆里大部分都是民国服饰,陆司越口中说的花旦服饰也有。 姜姒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个化妆包,里面的化妆品一应俱全。 她饶有兴致地拍了拍旁边的小软凳,仿佛蓄谋已久。 姜姒朝陆浮笙招了招手,娇声道:“来,姐姐帮你补个妆。” 陆浮笙被不靠谱的队友陆司越一把按在了椅子上,看着姜姒跃跃欲试的模样,他也耐下性子不挣扎了。 乖乖地坐在那里,当姜姒的洋娃娃。 当姜姒刚要来点大动作时,门口忽然传来了动静。 姜姒眼睛一亮。 “陆凛!” 陆凛抽出空,来了这家店。 一看救星来了,陆浮笙立即闪人:“大哥来了,他穿上军装一定很合适。” 陆浮笙倏地想起了画像中的那个陌生男子。 眉眼冷冽,眼神锐利。 他竟然莫名将陆凛和那人联系在了一起。 有了陆凛,姜姒也不准备打扮陆浮笙了。 她采纳了陆浮笙的意见,将他拉到了挂着军装的衣架前:“挑挑,看哪件是你喜欢的?” 陆凛向来顺着姜姒的意思:“你来挑。” 意味着姜姒可以随意做她想做的事情。 姜姒挑的衣服,最适合陆凛。 片刻,陆凛便换了军装,走了出来。 他的一袭戎装,配上姜姒的旗袍,好像置身于繁华喧嚣的上海滩,灯光闪耀,极为相配。 看到此刻的场景,陆浮笙微微恍神,他突然有了一种错觉,他看到,那对夫妻从画像中走了出来。 可姜姒和画像上的人相似,旁边的男子却和陆凛截然不同。 陆浮笙不知道的是,陆凛放弃了一切换姜姒重生。 其中也包括了他的长相。 姜姒打断了陆浮笙的迷茫:“你们换上衣服后,我们一起来拍张照。” 一听到姜姒的话,陆凛便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他配合地开口:“倒是可以拍张全家福。” 全家福这词一出,陆浮笙和陆司越都消停了。 在他们换衣服的时候,姜姒轻叹了一口气。 “可惜,陆星沉没在。” 陆凛握了握姜姒的手:“不急,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姜姒笑着点头:“也对,下次再带他来一回。” 几个人都换好了衣服。 仿佛是前世的记忆重现。 姜姒和陆凛对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深意。 时过境迁,对他们来说,前世沉痛无比的事情,都已经烟消云散了。 “咔嚓”一声。 照相机响起。 陆司越跑去检查照片。 姜姒也想看看,有没有将她拍得好看,她快步走过去,不曾想被脚下的道具绊倒。 对姜姒一举一动,陆凛都看在眼里,第一时间环住了她的腰。 “小心。” 姜姒落下去的角度很微妙,陆凛侧着身,接住她,因为冲劲,他用手撑在了后面的柜子上。 下一秒,陆凛唇上多了轻盈的触感。 姜姒擦过陆凛的嘴唇,她的脸一下子通红了。 姜姒和陆凛下意识转过头,看向身后,陆浮笙呆呆地站在那里。 作为一个围观了全程的目击者,他迅速地别开了视线。 陆司越好奇地望了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陆浮笙立即把陆司越拉走了。 姜姒鼓了鼓嘴:“我脚疼。” 陆凛立即会意:“我抱你上车。” 其实,另外两个人不走也没事,姜姒想让陆凛抱,她就会直接说出口,才不会管其他人的目光。 陆司越一头雾水地被拽到了角落里,还受到了陆浮笙的警告:“待够五分钟再出去。” 拍好了照片,他们将身上的戏服和军装脱了下来。 走出更衣间的时候,空气一时有些尴尬。 少了陆凛和姜姒在旁边,单独和陆浮笙相处,陆司越显得有些不自在。 他眼神望向别处,假装不经意间提起。 “你在国外过得怎么样?” 话音落下,陆司越便松了一口气,他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下一秒,他的心又提了起来, 他和陆浮笙相处的时间不多,也摸不准他会怎么回答。 他们又会争吵一番吗? 陆浮笙盯着陆司越,他侧着脸,露出了右边的眼睛。 眼型狭长,和他的眼睛一模一样。 陆司越看似淡定,耳根的颜色暴露了他的紧张情绪。 原本陆浮笙想逞强地说一句,他过得很好,让陆司越别想多。 可话在舌尖绕了一圈,重新缩了回去。 陆司越想到姜姒在甬道前,和他说的那句话。 ——“谁规定人不能有缺点了。” 是啊,他又不用完美无缺。 即便是在家人面前。 “我过得不好。” 陆浮笙的声音又低又凉,好听的嗓音轻渺。 得到意料之外的回答,陆司越猛地转过头,他第一次和陆浮笙面对面,认真地交流。 从陆浮笙四岁出国,再到他回国,他们从未交心。 陆司越疑惑道:“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陆浮笙沉默了几秒:“我以为,你在陆家过得很幸福。” 陆司越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像是有些局促。 因为陆浮笙的意外之言,陆司越心底的那堵高墙也随之轰塌。 “我以为,你们抛弃了我。” 说出内心的脆弱,陆司越也不觉得丢人了。 打开了话匣子,他后面想说的话,越来越顺利。 “从四岁起,我就在一直在想,被带出国的人为什么不是我? 或者是,妈妈不能带我们两个一起走吗?” 陆浮笙瞳孔一缩,他没想到,陆司越毫无保留地说出了心里话。 他想象中的事实和现实完全不一样。 他心心念念地想要生活在陆家。 而陆司越却始终受着被抛弃的滋味。 “那你呢?” 陆司越对上陆浮笙的眼睛,“你为什么过得不好?” 陆浮笙第一次和别人说起他的过往。 “妈妈总是要我完美无缺,不准我有任何失误,如果做错事,我就会受到惩罚。” 简单的几句话,陆司越就知道,陆浮笙和他一样,都渴望着亲情。 心中秘密和脆弱被吐露,在这一刻,两人和童年达成了和解。 他们对视一笑。 陆司越轻咳了声:“那我们这算和好了吗?” 陆浮笙眸色幽幽:“不然呢?” 外头,姜姒和陆凛好像已经离开了,特地让他们兄弟俩谈心。 突如其来的转变,让陆浮笙有些无所适从。 比起陆浮笙,陆司越更会表达他的情绪,他想做什么就做了。 在陆浮笙离开换装店的时候,陆司越忽然跑上前,勾了下陆浮笙的脖子,他们挨得很近。 即便陆司越声音很轻,也传到了陆浮笙的耳中。 “美人二哥,你的手机忘拿了。” 一声二哥让陆浮笙怔在了当场,整个身子都紧绷住,像是冰冻住的石头。 陆司越刚才叫他什么? 就算前面加了美人两个字,四舍五入一下,也是叫哥了。 当陆浮笙刚要转头确认的时候,他觉得手上一重。 陆司越把手机塞进了他的手里。 因为姜姒经常调侃陆浮笙,陆司越耳濡目染。 他想和陆浮笙拉近关系,又拉不下脸叫哥,最后,他决定在称呼上加上美人这个词。 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陆司越的性子这样锋利,能让他心甘情愿地叫声哥,可不是什么易事。 特别是,陆浮笙只比他大了一分钟,二十多年来,他从不认为自己比陆浮笙年龄小。 面对陆浮笙狐疑的眼神,陆司越开始含糊其辞,声调也拔高了几分。 “警告你啊,别以为我会说第二次,没听到就算了。” 说完,陆司越把手缩回,长腿一迈,立即往外跑去,他想趁着陆浮笙还没反应过来,赶紧溜走。 阳光下,陆浮笙妖丽的眼眸眯了下。 他唇角一勾,容貌漂亮得扎眼。 陆浮笙懒洋洋地对陆司越仓皇离去的背影,喊了一声。 “弟弟好。” 随着那声弟弟的落下,陆司越的脚一偏,狼狈地往前踉跄了几下,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形。 差点当街表演,什么叫五体投地。 陆司越该庆幸,这地方偏僻,周围没有狗仔,不然今天的头条就被他包了。 他没敢回头,直接跑得没影了。 回到家后,他的尴尬也冲散了不少。 他们不约而同想到了陆星沉,眼底露出默契的笑意。 — 陆星沉暑期的时间充沛,他对他的厨艺还是没死心。 他特地报了一个距离较远的厨师培训班,那稀烂的厨艺还没传到这里。 培训班的负责人非常热情地接待了他。 陆星沉顺便把闲在家里无聊的姜云皓拉了过来。 陆星沉信心满满地将锅烧得滚烫,才把油放下去,锅烧得太烫,瞬间起了白雾。 陆星沉皱起了眉头,他刚想采取什么措施。 这时,一旁的手机振动了下。 他被人拉入了一个三人的小群。 陆家人没有群聊,因为姜姒觉得,如果她的微信页面出现了“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聊,非常不符合她的性格。 当然咯,陆家几个兄弟也没有群聊。 他们只有在相互争宠的时候,才会拉群。 一般情况下,某人拉群炫耀后,其余两人都会主动退出群聊。 真·手足情深。 发小群炫耀这样的事何其熟悉,曾经他刺激双生子的手段,这回,被用在了他的身上。 陆星沉点开了手机,发现里面有一张全家福照片,少了他。 “怎么能不带我!” 陆星沉太过激动,手机掉进了油锅。 黑烟瞬间取代了白烟。 一旁的姜云皓深受其害,被烟迷了眼,他眼泪吧嗒吧嗒地流了一整脸,嗓子被熏得疼。 “陆星沉,下次这种事你别叫上我了!” 自从,从陆宅为中心,方圆万里的厨师培训机构连夜接到了一个通知。 千万不要放一个叫陆星沉的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