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零九节 古怪的方爷爷
第二天午，温小飞与冷小婉去方爷爷家学习书法。两个人提着许多贵重礼品，补脑的、补血的、补气的、补肾的，等等，都是mama从老年人的角度精心准备的，mama说现在不送礼办不成事了。 mama把事情料理的也十分周到，知道温小飞今天要去学书法，所以叫他昨天多画了几幅画，以备今天赠送之用，这样免去了温小飞的后顾之忧。 根据地址，温小飞与冷小婉很容易找到了方爷爷的家，只是换乘了两次车而已。 “哟，干吗买这么多东西？走时一定要提回去啊，”打开门，见到温小飞与冷小婉提的礼品时，方爷爷给温小飞先了一堂人品与书法关系的课，“我不收任何人的东西，学习书法，要先学做人，做人要有风骨，不然字写不好。” 温小飞十分尴尬，也十分惭愧，讪讪无言。 冷小婉也同样尴尬。但她还较沉稳，满脸堆笑带着点撒娇地狡辩道：“爷爷，我们不是送礼，我们是，是为了让您精力能更加旺盛，这样教小飞哥哥能教得更好，您看，mama说这都是营养品，所以说起来，我们是为了小飞哥哥能学得更好。” 方爷爷这才露出了笑容，看着笑嘻嘻的冷小婉道：“你这小鬼，真是巧舌如簧，但不管怎么说，这些东西走时都得提回去，我呀，精力旺盛着呢，不信问你袁奶奶，噢，给你介绍一下，我姓方，我老伴姓袁，和你们一样，也相反。” 方爷爷的老伴袁奶奶也站在门口，笑着对他们说：“你们呀，不知道这老头子的脾气，怪着呢，过年连他女儿也不准送礼，叫你们提回去，你们提回去，他精力的确旺盛，每天还跑几里路呢。那个，快进来吧！” 温小飞惊讶地赞叹道：“真的吗？方爷爷真厉害！” 进了客厅，温小飞与冷小婉打量了一下，只见后墙壁正挂着一幅字，是用行草写的，苍劲有力，气魄宏大。温小飞认不全。冷小婉倒都认得，在心里默念了一遍，乃是屈原的的几句。 “老头子，你们是现在开始吗？要不先喝点水歇歇吧。”袁奶奶看着老伴问。 可是方爷爷却以一种不容质疑的语气说道：“少废话，抓紧时间，我们马开始，你准备午饭，今天第一天，留两个孩子吃饭，以后不留饭了。” 冷小婉连忙说：“不了，爷爷，您昨天都不在我们家吃，我们也不在这吃饭，你们这么大年纪，还做饭给我们吃，真是罪过。” “姑娘，你别推辞了，老头子向来说一不二。”没等方爷爷开口，袁奶奶先说道。 冷小婉只好说：“那，袁奶奶，等会儿我帮您做饭。” “不用了，我自己能做。”袁奶奶说，“现在也不忙，大多都是现成的，一会儿做好了。” 温小飞与冷小婉心里都感觉方爷爷很古怪。要说这方爷爷也真怪，不收礼只是其一，其二还不请保姆，也不去养老院，说什么时候实在动不了了，什么时候才到养老院去。他的宗旨是：自食其力。 方爷爷带温小飞到了书房。冷小婉也跟了进来，只见书房里挂满了书法作品，有楷书的，但很少，多数是草书，而其大多都是狂草，只有两幅是行草。 太好了，看来方爷爷长于草书，这正好是我不能教给小飞哥哥的。冷小婉心暗想。她知道，温小飞在草书很有潜力，可惜自己却爱莫能助。 温小飞也看出了方爷爷擅长草书这一点，所以也是暗自高兴。他现在特别想学草书，可是冷小婉在草书方面自身不足，实在教不了他多少，只能勉强引导一下，根本开发不出他的潜能。 “小飞，你的楷书功底已经足够深的了，这省去了我许多心思，我可以直接教你草书。”方爷爷边整理书桌边说。 “不用先教行书吗？”温小飞不解地问。在他的意识里，要先学习行书，然后才能学习草书。 冷小婉心暗喜，知道这回的确是遇到了高人，因为能从楷书直接教草书，非一般人能做到。她教温小飞是按部班的，受自己草书不强的限制，而方爷爷如果直接教草书，则可大大缩短学习时间。当然，这也考验着温小飞的悟性，她为此有些焦虑。她知道温小飞在草书有潜力，但却不知其潜力深到何种程度。 方爷爷一边铺纸，一边说：“不用，学行书再学草书是浪费时间，草书学好了，行书自然而成，不过，不是一般人都能这样的跳着学的，我是看出你有这样的先天条件，才这样教你的。” “爷爷，这也说明您水平高，也不是一般人都能这样教的。”冷小婉说。 方爷爷也不谦虚，肯定地点了点头，但却好地问：“丫头，你懂得不少，我看你的手指修长，无名指那儿还有点光滑，一定也是握笔杆的手吧？” 不能不承认方爷爷好眼力。是的，常握笔杆的人，无名指抵笔杆的地方，会被磨得有一点光滑发亮，像方爷爷这样的行家，一眼能看出来。 温小飞心里一阵惊慌，忙说：“爷爷，她才跟我学几天。”在行家面前是很难撒谎的，可他也只能如此打马虎眼。 被高人突然看破，冷小婉也有些紧张，跟着说：“是呀，小飞哥哥才教我几天。” 方爷爷看着冷小婉笑道：“瞧你这丫头，紧张什么？会写是好事，好好跟你小飞哥哥学，我喜欢爱书法的孩子。” “嗯，我会的。”冷小婉露出羞怯的笑容，紧张消失了。她突然想到，和画画一样，这也是自己由暗转明的好时机，别人看到自己会画画、会写毛笔字，也不怕了，问起来说是才学的，人若问怎么才学这样好，那不谦虚地说是自己聪明呗，反正学习这件事是真的，有方爷爷和高教授可以作证。 “来，我先示范写一幅，结合实例，说说如何学习草书。”铺好宣纸后，方爷爷拿起毛笔边蘸墨，边对温小飞讲解起草书的基本常识来，“草书的特点是，结构简省，笔画连绵，分为章草、今草和狂草等，噢，现在还有一种被人称为破草，但不论哪一种，都有一定的规则，它是一种字体，有自己的规范，可不是乱写的，有句话叫‘草书离了格，神仙也不识’，这里的‘格’，是基本的法则和规范。” 温小飞边听边点头。冷小婉听了，觉得方爷爷说的很对，而她见方爷爷写起来也是驰骋有度，迟速有则，不禁十分佩服。 方爷爷写的，正是温小飞在饭店里用楷书写给他看的李白的。他写时念过第一句，然后讲解如何写：“草书的书写并不是一味求快，要先做到结体，笔画到位，等熟练了自然快了，但熟练也要做到当迟则迟，当速则速，一般来说，点画要慢，圆转要快。” 温小飞的心像是一片沙漠，被方爷爷的话一点一点浇成了绿洲，绿洲又渐渐有了许许多多的生命，逐渐多姿多彩起来。 “练习草书时，气力不是使劲下压笔端产生的，笔力要发自腰、臂、肘，而达于手腕，再贯注于笔尖，这样才能达到力透纸背的程度。”方爷爷继续讲解。毛笔尖虽然柔软，可在他的手下却如刻刀一般，给人一种雕刻的感觉。 冷小婉看了，心暗暗叫好，觉得的确是力透纸背。 方爷爷又接着讲道：“草书的总则是‘连、省、变、代’，而‘连’是第一位的，但不要求每字每笔都连，除了笔连，还可以是丝连、意连，而意连更具美学价值。但是，一定要记住，不可为追求连笔而出现许多圆圈，这是低俗浅薄的，决不可取，要突出变化。” 温小飞不住地点头，默默地听，用心地记，大脑还跟着思考。方爷爷笔下那一连串的线条，成了他思维的导游，引领着他在草书的世界里遨游。他的手有些蠢蠢欲动，有一种力量在驱动着，而这股力量正来自于他心的理解与感悟。 大凡爱学习的人都是这样，绝不仅仅限于听老师讲，还急于一试身手。而那害怕或不想学的人则正相反，怕老师让自己做。 方爷爷写完了，一气呵成，整体气势恢弘，如长江奔腾，似黄河急下。温小飞与冷小婉都情不自禁地叫好。 “行了，现在我们从总体了解了草书，下面正式进入学习。”方爷爷放下笔说。 “我，我怎么学，学什么呢？”温小飞还沉浸在刚才的情境，有点难以回到具体的学习状态。 冷小婉说：“当然是要学习基本的书写规范了。” “对，要学习一些字的规范写法，这样才能保证不乱写。”方爷爷说，“来，我这有一本草书规范字典，你自己在这里看，我和小婉都出去，回来我考你记住了多少。”说完，他又对冷小婉说：“小婉，咱们下围棋去。” 冷小婉听了，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看了自己的小飞哥哥一眼。 /book/html/38/38558/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