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五节 奇语惊会长
冷小婉看着韩会长的字,不由自主地点头,被韩玉看见了,问她是不是也懂书法。温小飞一听,很是吃惊。 冷小婉自然也很紧张,但马上又镇定自若地说道:“噢,我虽然不怎么懂,但也能看出韩叔叔的字比小飞哥哥的要好。” 韩会长微笑着说:“近朱者赤,看来一点也不假啊,你与温小飞在一起,天天看他写,时间长了,肯定也是能懂一些的,就算不会写,也能提高欣赏水平。” “嗯,还真是,我也是这样的。”韩玉说,“从小看我爸写字,现在我也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温小飞的心放了下来,惊讶地问韩玉:“你没和韩叔叔学习书法吗?” 只听韩会长无奈地叹息道:“她呀,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可后来死活不学了,没有兴趣,也没有悟性,所以也就算了,这种事情是逼不得的。” “我不喜欢写字画画,没那个耐性,坐不住。”韩玉笑嘻嘻地说。 的确,如果从小有兴趣,韩玉学习书法是有得天独厚的优势的。她爸爸不仅可以教她,还可以把她送到省城更好的老师那里去学。 可她学了一段时间,就哭着喊着不想学了,为此还被爸爸打过两次,是mama心疼,才制止了爸爸粗暴的教育方式。 后来,她在数学上表现出超常的能力,她爸爸才死心,由着她一心一意学习语、数、外。现在,她在县一中读理科,成绩那是数一数二的。 “小飞,我看出你是这方面的料,所以很希望你能坚持下去,我认为对你来说,现在就应该把这条路确定下来,定为人生的奋斗方向,这样你就会更有毅力。我很想收你做学生,看到好苗子,我真是打心眼儿里喜欢呀。”韩会长认真而由衷地说,目光里充满了慈爱和希冀。 可是,此时的温小飞心中却已经有了底。他把韩会长的字看了又看,然后问:“韩叔叔,你的字一开始学的是什么体?” “噢,我学的是柳体,柳公权的。”韩会长说,“你别担心,我知道你学的是颜体,不怕的,我也会颜体,只是我更精于柳体,你可以继续学颜体,也可以改学柳体,这不要紧,而且最终你也要突破体式的限制,写出自己的风格来。” 冷小婉暗自敬佩:看来韩玉爸爸不愧是一会之长,不仅字写得有水平,而且懂的也很多。 是的,字体不是问题,可以相互转化和借鉴,甚至是相互揉和,而且最终也必须要突破字体的限制,形成个人的风格才行。这一点冷小婉也是知道的。但她心里已经断定,自己的小飞哥哥是不会和韩玉爸爸学的了。 这时,就听温小飞说:“韩叔叔,你说的对,但是我现在对颜体的把握还不好,还没有完全学透,而且我觉得柳体棱角分明,锋芒毕露,不同于颜体的圆润内敛,不太好融合。” 韩玉对温小飞的话很是吃惊。她没有想到温小飞对书法的认识会如此深刻,而此前她认为他只是能写得好而已。 “说得好!”韩会长夸奖道。温小飞能对书法有自己的思想认识,而且还敢在他面前大胆说出来,令他更加刮目相看,心想:这分明就是未来的书法家啊。 的确,什么是“家”?所谓“家”者,不仅要在某方面的技术上达到上乘,更重要的是,还要有自己的思想观点,要有自己独到的认识,或是有所创新。 歌手把歌唱得再好,粉丝再多,也只能是歌手,顶多能称得上是歌星,绝对称不上是歌唱家。书法也是这样,模仿人家写得再好,即使能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也只能被人夸一声“写得好”,而不会被人承认是书法家。 温小飞谦虚地笑了笑,又继续说:“我对柳公权还不了解,不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如果不是受我敬仰的人,可能学起来也很难学得好。” 韩玉的爸爸几乎有些瞠目结舌了,这样的话,他还是头一次听到。他向很多人学习过书法,却从没有这样想过。他也教过别人书法,也从没听别人这样说过。 他觉得温小飞今天之言,细想之下颇有道理,甚至可以说是振聋发聩,因为亲其师方能信其道,喜欢这个人,自然乐于向他学习,而理解这个人,就能更好地把握住他的思想精髓,常言道“字如其人”,所以学习书法就更是这样。 冷小婉对温小飞的话虽然并未有多么惊讶,可却担心他此时就说出不愿意跟韩玉爸爸学,那样的话,场面会很尴尬。 她刚才之所以能断定温小飞不会跟韩会长学,也就是因为温小飞现在学习的是颜体。她认为,温小飞和颜体,尤其是和颜直卿的字,可以说是正在“初恋”当中,怎么可能弃而另学呢? “爸,你就教温小飞颜体呗。”韩玉在一旁说道。此时,她对温小飞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韩会长点了点头,说:“嗯,也行,小飞,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只教你颜体,柳体留以后再说,一样一样学也是对的。” 冷小婉心中暗笑:颜体?只怕你教不了我的小飞哥哥了。而看到温小飞不动声色,她放心了许多,知道他不会当场让韩玉爸爸下不来台的。 温小飞看了冷小婉一眼,然后转向韩会长说:“嗯,那好吧,今天既然来了,我就学一天试试看。” “怎么还‘试试’?难道我爸还教不了你?”韩玉笑道。 温小飞不好意思地说:“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有可能我不像韩叔叔想的那样好,可能学不会。” “小飞哥哥担心自己是孺子不可教也。”冷小婉道。 韩会长听了,看着冷小婉说:“小婉,我觉得你也很聪明,不上学真可惜了,还想不想上学?我能帮你的,你不要考虑钱的问题。” 冷小婉连忙说:“不不,我可不想上学,自由惯了,不想再受那拘束,不过,虽然不上学了,但我也经常看书的。” 韩玉不禁感叹道:“哎呀,婉儿meimei如果生在有钱人家,那就是上帝偏心了,现在这样,可能也算是上帝公平的一种证明吧?不然那还了得!” 温小飞担心冷小婉说漏什么,就转移大家的话题说:“韩叔叔,你现在就教我吗?” 韩会长连忙说:“嗯,现在就教,走,到书房里,你先写一幅给我看看。” 于是,他带着温小飞去了自己的书房。韩玉和冷小婉也跟着去了。 韩会长家有两个书房,一个是妻子和女儿共用的,一个是他自己专用的。现在他带温小飞来的就是自己的书房。 温小飞见书房里也挂着两幅字,便走过去细看。看清也都是韩会长的字后,他便夸了两句,然后走到书桌前,准备韩会长教自己。
韩玉本来对书法不感兴趣,可此时却很想亲眼看看温小飞写字。想起自己学校的书法王子没得第一伤心而哭的事,她就笑着说:“对了,温小飞,我们学校的那个书法王子可被你害惨了,郁郁寡欢了好多天,好多人都担心他会跳楼呢,听说他父母看了他几夜。” “有那么严重?也太经不起挫折了吧?有什么啊?你看我,成绩一路下滑,但我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心态,我看滑到底它还能往哪滑!”温小飞笑道。 冷小婉乐了,劝温小飞说:“你就别挖苦人家了,也别总不在乎成绩,你不是还打算要好好学的嘛。” 这时,韩会长已经取出宣纸铺好了,并选了一枝毛笔,递给温小飞说:“来,你随便写一首诗,就用颜体写。” 温小飞一看,笔是好笔,墨是好墨,砚台也十分精致,但却在心里暗说:再好,也不如婉儿meimei那墓中的好呀,尤其是婉儿meimei那砚台,可以说是稀世珍宝,如果拿出来,非得让故宫博物院抢去不可。 温小飞想着,就举起笔蘸好墨,自言自语地说:“我写什么诗呢?”他脑子里的诗并不多,而那首都写好多遍了,他不想再写。 “玉jiejie帮他想一首。”冷小婉说道。她脑子里诗如大海,可此时却不能显露。 韩玉当然也记了不少的诗,虽然比不上冷小婉,却也能脱口而出:“你就写李白的吧。” “你说诗句啊,我不会背。”温小飞笑着说。其实他也能想起一点,只是不知道最后一句。 韩玉感到惊讶:“你还真不会背啊?那我背出来,你会写字吗?” “会,我只是不太熟悉,你背一遍,我看我记错了没有。”温小飞道,同时看着纸,在心里布局。 韩玉于是背了一遍:“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温小飞在心里也跟着默背了一遍,然后把纸又看了看,才挥笔写了起来。 韩玉的爸爸认真地看着温小飞的一举一动,很是满意。只见温小飞不慌不忙,面色平静,又双目有神,举笔落笔都非常娴熟而稳重,那笔落在纸上,就如闲庭信步,悠然自得。 “嗯,不错,起笔顿笔,还有运笔,都很好,稳健有力,又自然协调,功底比较深厚。”韩会长边看边评论。 温小飞没有说话,面沉似水。写字时他是不会说话的,他的精力全都贯注在笔端,仿佛一说话,那股气就没了,或减弱了。 这一点是冷小婉教他的。冷小婉告诉他,书法强调的是一股气,这股气虽然看不见摸不着,却能在字中体现出来,只要一贯到底,就能整体上显得气势不凡,若要断了这股气,字就都散了。 不一会儿,温小飞就写好了。韩玉不由得夸赞道:“太好了!” 韩玉的爸爸看着当然也异常欢喜。可是看着看着,他却突然皱起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