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零节 张主任赠笔
原来，张主任想到明天书法比赛的事，虽然听温小飞说已经准备好了，但仍有些不放心，就想找温小飞亲自交待一番。可他到了温小飞班里，学生都说温小飞还没来呢，他便留话，让温小飞一来就去办公室找他。 张主任走后，沈旺便打电话给温小飞，叫他快来。 温小飞一到班里，沈旺就说：“你小子，怎么这么大的瘾呢？还一天三遍啊？快去张主任那，张主任等着你呢。” 谁都明白沈旺话中的sao意，无不哈哈大笑。但温小飞并没有理会沈旺，扭头就去找张主任。 张主任是学校的中层干部，公鸡头上一块rou——大小是个官，有点架子，可见温小飞来了，却非常和蔼，面带微笑地说：“进来，温小飞，明天就要去比赛了，你都准备好了吗？” 其实也没什么准备的，纸是比赛现场提供的，温小飞只要带支笔和一瓶墨汁就行了。所以他对张主任说：“张主任，我都准备好了。” 这时，张主任抽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支毛笔递给温小飞说：“这是我去年到浙江学习时带回来的，这是正宗的湖笔，而且是一支高档笔，送给你，助你明天拿一个大奖！” 温小飞受宠若惊，连忙拒绝道：“不，不，张主任，这么贵重的笔我不能要，你自己留着用吧。” “拿着，”张主任此时不得不摆起官架子，命令道，“小子，还跟我作假推辞啊，我自己还有，如果这支笔能帮你拿到一等奖，为学校争得荣誉，我脸上也有光的！” 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学生也是这样。温小飞执行了张主任的命令，接过毛笔仔细看起来，只见笔头饱满尖挺，笔毛如银丝晶莹，墨紫色的笔杆闪着光亮，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的，握在手里，手感凉适，笔杆上端刻有四个行楷小字：善琏湖笔。温小飞知道，这正是湖笔中的代表品牌。 “你猜这支笔能值多少钱？”张主任问。 光看着笔杆，温小飞就知道一定很贵，可他却猜不出，便摇了摇头。 “这支笔二百块，笔杆是珐琅做的，笔毛是外狼内羊，适合写楷书或行楷，送给你也算是物得其主，给别人就糟蹋了。”张主任说。 温小飞懂得所谓“外狼内羊”，就是指外层是狼毛的，内层是羊毛的，狼毛硬，吸水性差一点，而羊毛软，肯吸水，这样搭配起来软硬适中，既可写行书，也可写楷书。而对于笔的价格，温小飞也相信张主任说的是真的，所以觉得张主任对自己确实好。 张主任确实是出于对温小飞的爱惜才送毛笔给他的。这支笔他自己一直没舍得用，一直珍藏着，可自从发现温小飞有书法天赋后，他就萌生了把这支笔送给他的想法。开始时，他还有点舍不得，毕竟这支笔价格不菲，而且还有些纪念意义。可后来他想，都说宝剑配英雄，香草配美女，这好笔自然得配书法天才了，让它躺在抽屉里睡大觉，自己又舍不得用，不是等于浪费了吗？再说，温小飞将来有出息了，说不定会送给自己更好的东西呢。 温小飞非常感动，就心想：这么好的笔，张主任能送给我，这份情可真太深了，我可不能辜负了他的这番心意啊，明日比赛一定要全力以赴，非拿个一二等奖才行。 想到这里，他就感激地说：“谢谢张主任，明天我一定努力，决不辜负你的厚望，不辜负这支笔！” “嗯，好，我就要你这句话。”张主任满意地点点头，“还有，墨汁也要好的，明天我们早点去，九点比赛，我们八点就到县城，先去买一瓶好墨汁。对了，你知道什么墨汁最好吗？” 对于墨，温小飞听冷小婉介绍过，知道古代的一些好墨，比如冷小婉所说的明代制墨三大家，即罗小华、方于鲁、程君房，而冷小婉就有一块好墨，是有名的端砚，而且还是岳飞当年用过的呢。可现在都是加工好的成品墨汁，由企业批量化生产，都起了商品名称，不像古时人工制造以人的名字命名，所以他真不知道到底什么墨汁好，只知道自己平时用的有二得阁、绿苹果等品牌。 “不知道。”温小飞说，“我平时用的二得阁觉得不错，宋老师也说用那个就行。” 张主任点点头，然后说：“嗯，二得阁的确不错，可还有更好的，要贵些，一般来说，书法家创作时都用好墨，因为作品是要保存的，对墨的要求自然就高。” 温小飞听了，点了点头。他懂得这个，这都是冷小婉对他讲过的，说好墨历经千年仍光泽不变，且在需要时可以进行重新装裱，而墨迹不损。 “可我明天不过是去比赛，用不着太好的墨吧？”温小飞说。 “说得对，可我想让你认识一下好墨。”张主任说着，就从书柜中取出一幅书法作品来，展开放在办公桌上，“你看这幅字，这是我一个同学写的，他现在是沙州市书法协会会员，也算是小有名气，在网上卖字，一幅不大的字，都要上千块呢。这是他送我的。他这是草书，你不要看字，只看这墨，有什么感受？” 温小飞看张主任打开的字，只见龙飞凤舞，笔画转承变化多端，实在难以尽说其妙，很多都是只能感受，而难以言说的。他按张主任说的，光看墨迹，只见色泽黝黑、深厚，略微反光。 “这墨色泽很黑，细看时，略有光泽。”温小飞看了一会儿说。 “嗯，说得不错，但还有，你趴上细看一下。”张主任说。 温小飞于是趴近了细看。 “你看这笔画边缘有什么特点？”张主任问道。 “特点？没看出什么特点，只是这笔画边缘非常整齐，没有一点的渗出。”温小飞边看边答道。 “对，你看得很准，这就是特点，用放大镜能看得更清楚。”张主任赞赏地说。他对温小飞的眼力非常满意，有一点找到知音的感觉。 的确，在这学校里，能和他讨论书法的，也只有温小飞一人了，其他老师都不懂，宋老师虽说略知一二，可他主打绘画。张主任也由此觉得，当时选温小飞而不选黄文，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温小飞又闻了闻，惊奇地说：“还有一种淡淡的香味呢，真好，这是什么墨呀？字写有多久了？香气居然还不散。” 张主任并不说墨的名字，而是笑着说：“已经快五年了，这种墨好吧？不仅色泽黝黑，而且润而不渗，适合用于写字，要是那普通的墨，多少会外渗一些的，影响书写质量，至于香气，是制造时加入了龙涎香和麝香，这个古代就用的，珍贵是珍贵，但并不稀奇，而现在又多加了其它天然的香料，所以香味能保持很长时间，而古代也没有现在的工艺好，不过这是次要的。” “那，这到底叫什么墨呀？”温小飞迫不及待地问。 张主任这才道出了这种好墨的名字：“这叫‘千年香’，‘千年’虽然夸张了，但它确实能保持很长时间，几十年没问题，我刚才说了，香气是次要的，书法家追求的不是它的香，而是它的书写质量和视觉效果，而且用这种墨创作的作品，即使反复装裱，也不会对墨迹有损伤。” “千年香？名字怪好听的，”温小飞惊奇地说，“我们这儿有卖的吗？” “有，我们这儿也有不少爱好书法的，当然也就有上等的笔墨纸砚，只是价格贵，一小瓶就得一百多块钱。”张主任说。 “这么贵？”温小飞十分惊讶，“是二得阁的十几倍呢。” “但是名家一幅字能卖上千块，这一瓶能写好几幅，这样算来，就不贵了。”张主任说，“明天比赛，我就给你买这种墨试试，用不完拿回来，留以后写几幅装裱，挂在我们学校。” 原来张主任还有这个目的，怪不得他能舍得买这么好的墨给我用呢？温小飞想，这样也好，自己的字能贴在学校，也是自己的脸面。 “那，张主任，我还有个要求，希望你能同意。”温小飞突然说道。 张主任愣了一下，问：“什么要求？说给我听听，无理要求或过分的要求可不行，至于那处分的事，也别跟我提，不能随便改。” 他以为温小飞想趁机要求撤销处分。虽然他知道温小飞只要得了奖，对他的处分也就撤了，可那是另一回事。所以他又教育起温小飞来：“温小飞，你小子以后千万别再胡来，学习书法应该能提高修养的，不是唱歌跳舞那些，需要经常弄个绯闻或吸个毒什么的，这画画和书法都是能滋养心灵的东西，德与字相辅相成，德高了，字也高。” “是是，我一定听你的话，再不调皮了，”温小飞笑着说，“我不是要求撤销处分，那个撤不撤无所谓……” “还无所谓？”张主任目光严厉地说，“你这种态度就不对，你这种思想很不好。” “是是，我认错了，”温小飞知道自己说错了，又连忙解释道，“我说错了，我的要求是，要带一个人和我一起去。” “带谁？你家长？”张主任问。 “哦不，”温小飞说，“我爸妈都在外地，他们哪能来？” “那你带谁？”张主任不解，而他话刚出口，又突然想起来了，就说，“噢，是不是带那个漂亮的女孩儿去？她是你女朋友？” “嗯，她叫冷小婉。”温小飞一时高兴，就忘了学校的规矩，随口答道。不过话一出口，他也意识到了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