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含恨而去
李栕本来是想去与抗日妇女救援会的雷会长商议筹备抗日的事宜，没成想却被这些不分青红皂白的家伙堵个正着。 面对齐齐向他招呼的如雨枪声，在这个躲无所躲的僻静胡同，他本能的蹲下身子，并用藤箱护住头部。 他在嘴里大喊着，“别误会，中国人不打中国人……” 可是没等他说完，那帮黑衣人依然毫不留情的朝他一通猛射，为首的那个瘦高个居然恶狠狠的回应说：“误会不了，我们杀的就是你。” 李栕身中数弹，他瞪大了痛苦的眼神，断断续续的悲愤的吼出了他留下在这个世界的最后的声音：“你们……你们……相煎……何太急……” 之后便是轰然倒地，他丢开了自己的藤箱，痛苦的怒视着那群黑衣蒙面人，身子像是被这残忍的现实气极，正在抽搐抖动。 为首的黑衣人走上前去，用他的狗腿子狠踢了李栕一脚，又朝他的胸前补了一枪，然后残忍的吹了吹枪管里袅袅升起的烟气，猛一挥手，道声“齐活”，就已带着一帮人等扬长而去。 躲在暗处的李彪气得牙关紧咬，他听出来了那个为首的人就是保安团的副团总李诌祝，这个狗日的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只恨当时自己没有机会出手，否则绝对废了他们。 他冲上前去，抱起躺在血泊中的李栕，痛心疾首的喊道：“李栕大哥，李栕大哥，你醒醒……” 李栕瞪着悲愤的大眼，他一动不动的躺在李彪的怀里，他的意识已在逐渐的淡化，但他还能感知出李彪这个至亲的亲人撕心裂肺的呼唤，只是他已经不能自主自己的表情了。 他整个的身躯正在游离于天国之间，他能看清楚自己的幺弟已经长大成人，他能看明白这个世间正在向着美好的方向前进，但他已经没有一丝气力，他再也不能表达他对李彪的关切。 他努力的睁着眼睛看着李彪，心道：别了，亲爱的弟弟，我在那边会把一切的豺狼虎豹驱赶干净，我会让你生活在一个安定祥和的坏境里。 他努力的把自己的睫毛抬起，他要睁开他犀利的眼神最后看一眼自己亲爱的弟弟，他似乎也想看破红尘，所以他不愿意闭上眼睛，他想带着这世间永久的光明走完他的人生之旅…… 李彪眼看着李栕的睫毛噏动了几下，他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但他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他那高贵的头颅在李彪的手臂间沉重的耷拉了下去，任凭李彪千呼万唤，他已经永远的闭紧了嘴唇…… 突然间街面上响起的几声沉闷枪声，惊悚得行人顷刻间都发出了恐怖的尖叫，紧接着就传来了刺耳的嘈杂声，“杀人了，杀人了！” 李彪猛然惊醒，杀人者已经逃之夭夭，而他这个目击者就要担负起惊天的误会，因为现场就他一人，只是待他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之时，人们才怯怯的正从四周聚拢而来。 他意识到自己不能替黑狗子们背这黑锅，他只好暂时放下李栕，避开潮涌而至的人群低调的匆匆忙忙返回到商行。 只见得人们惊慌奔走，惴惴相告： “一个中年郎中被枪杀了，就在那边……” “好惨啦，满身都是血……” “刚刚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转眼就被黑狗子枪杀街头，这是什么世道……” 说话的人们用手指着离茶馆不远的石湖街尽头，惊恐的描述着。 李彪颓然的瘫坐在店堂地上，他满脑子都是狗腿子们残忍的枪声，还有李栕痛苦的表情，他满心悲痛正无从诉说。 李谛狐疑的看着自己的弟弟，刚才他已经看见他神神叨叨的出去，现在又如此颓唐的回来，他知道此事一定与三弟有关。 他刚才只是在一门心思的忙活着店里的生意，他没有看见李栕回到茶馆，他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即与他最亲爱的弟弟如此息息相关的大事，他板着李彪的肩膀惊悚的问道：“怎么回事？” “那个人死了……”李彪无力的回答。 “哪个人？”李谛手里正拿着算盘，看到三弟无比沉痛的样子，他的心里已起波澜，他惴惴的追问。 “是李栕大哥……”李彪极其悲痛的回答，但他话没说完。就听到“啪”的一声，二哥手里的算盘已然掉落于地，散架的珠子正在四处乱蹦。 “哥呀……”李谛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他即失声的痛哭起来。 “……他是咱哥？”李彪看着失声痛哭的二哥，他的心里猛然一阵抽搐，他也失声的惊问。 李谛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掩面冲进后厢房。这可是他的亲哥呀，惊闻噩耗，他又怎能自已。其时店里的顾客早已跑光了，他们都在朝着出事地点聚集。 善良的山民们不仅出于好奇，还有更多的怜悯与同情。这是对于正义的声援，也是对于黑暗势力的谴责！ 李彪冲进厢房，拉住李谛的手使劲摇晃道：“二哥你怎么啦？你刚才说他是谁？” 现在，人都已经去了，看来已经再也没有隐瞒的必要，李谛这才极其悲伤的对着李彪述说起李栕的过去…… 李彪拍打着自己的脑门，几近捶胸顿足地嚎啕大哭：“大哥呀……我的亲大哥呀，我可真混啦，当时我怎么就没有出手呢……” “大哥呀……你怎么就不来告诉兄弟一声啦，早知道你就是我亲大哥，就是死我也要陪着你一起走呀……” 李彪使劲的捶打着自己的脑袋，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恸哭，他不能原谅自己眼睁睁的看着大哥死在他的眼前，他不能容忍杀害他大哥的凶手逍遥法外。 他在心里想着：这是被你们逼的，既然你们都可以无视人民的生命，即如草芥般的杀人于无形，那么自己也就无需对他们表现出仁慈，他必将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面对大哥的含冤而去，这个信念也就在他的心里越发坚贞。大哥这么好的一个人，至死还在诉说“相煎何太急”，这也明显的告诉他男人不能相信眼泪。 他现在明白大哥所说之话的意思了，本来他不想出手，本来他也不想杀人，但是现在是他们在逼着他出手，此仇不报，誓不为人！狗日的李诌祝你死定了……